既然两人一块儿到店,食物的选择范围又大了很多。聂铮一副听凭做主的架势,童延点了生煎包,配砂锅粥,又要了份老鸭汤。
演员出没的地方,即使小店都有清静避人处,他们坐的是个小包间。
两人坐下,童延把餐具拆开,用水一一烫过。
此时,服务员刚好进门。他见了,说:“能帮我到隔壁点个小龙虾?”这店里东西都清淡,但聂铮能吃辣。
这一片小吃店不止一家,相互之间都有街坊交情,坐一家能吃一条街。服务员很痛快地应了。
童延摸包给人掏钱,见聂铮胳膊动了下,眨眨眼说:“今天我请。”
而聂铮也没想跟他抢,等房间剩下两个人,拿起筷子前,眼神认真看向他,说:“承蒙款待。”
聂铮这晚的打扮还算随意,白色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卷着,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但即使这样,优雅依然不减,执筷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身处在这样简陋的小店,只要看着男人,童延就有种坐在高级餐厅的感觉,这样简单的小食,一句“承蒙款待”,活生生让他觉着,他请了一顿满汉全席。
童延心里的愉快根本藏不住,都快冒出来。
包子和瓦罐是先上来的,见聂铮没急着下筷,他先给聂铮盛了碗汤,说:“天热,人容易吃不下东西,先来点热的,反而能开胃。”
聂铮视线跟随他的手,接着,抬眼看他,“你常吃不下东西?”
汤碗稳稳放到男人面前,童延又利落地给自己也舀了一碗,:“苦夏嘛,胃口不好正常。刚到七月那几天,每次吃饭前口干舌燥,总以为喝点冰的解解热就能有食欲,结果越喝越不想吃,后来还是小田让我改喝热汤,别说,还真管用,一两口下去,见什么想吃什么。”
想着聂铮的夏天应该基本是在空调底下过的,应该,连刚才跟他一路步行过来的那顿热都少捱,他带着丝期待的说:“你试试。”
聂铮灰蓝色的眼笑意深蕴,打量他片刻后,用勺喝了一小口,把汤咽下去,垂眸,抿着嘴唇静默片刻,神色非常专注。接着,眼神再跟他对视,略微颔首,“嗯,果然。”很快,再次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
童延一直高兴得晕陶陶的,他喜欢来的地方,没想到聂铮会跟他一起来光顾。本来在剧组吃过晚饭,但顾忌聂铮一个人吃缺少乐趣,他也陪着动了筷。
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吃正餐大饭大菜反而不合适,幸好眼前都是些能当夜宵吃的东西。
但也只是吃到最后一道菜被端上桌,童延套了手套,开始给聂铮剥虾。
雪白的虾肉从裹着辣油的壳里剥出来,一团团放进聂铮面前的碗里。聂铮见状,也没推,只是,眼神一直在童延优美的面容滞留。
他们一个多月没见了,童延似乎又长大的些,可能是因为被辛苦劳顿折磨得消瘦,原先带着些圆润弧度的下颌线条比一个月前又硬朗了些许,只是,就算眼角有倦色,无论童延笑不笑,一张脸总像是托了反光板似的亮,眼神比以前深了许多,落到人身上也更有实质感。就像是,身上又一层气场正在形成中。
万幸,那层气场对他依然亲和,聂铮见童延还忙个不停,用掌按住碗沿,“我就吃这么多。”
这一段饭没吃多久,到离开前,童延虽然神色愉悦,但两条胳膊,手肘已经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支在桌上,聂铮又不是不知道《刺客》拍摄有多紧张,哪能看不出这孩子累,不紧不慢地搁筷子,“可以了,回去?”
童延已经有些涣散的眼光慢慢找到焦点,应了声好,起身,到房间门口一把拉开门,“老板,买单。”
他们是从后门巷子出去的,一条暗巷走完,出去就是马路。
转角正是一间药店,此时,聂铮看了眼药店灯牌,突然停住脚,对他说:“在这儿等我。”
究竟是累了一天的人,童延此时脑子有点晕乎,讷讷点头,“好。”
然后,他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进了店门。
药店!小别胜新欢,童延第一反应是聂铮要进去买点夜间床上活动用品。那种东西酒店房间不是没有,但到时候退房结账,有这项花费,难免给人落话柄。
不是,这种事让他去不就好了?聂铮那闷骚性情,怎么拉得下架子。
可隔着整面的玻璃,他又瞧见,男人站在柜台前,用手比划着对店员说着什么。一个扁长的盒子被递到男人面前,聂铮拿起来,看了看,接着从裤兜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票子递到店员手里。
很平常、很市井的画面。
陋巷口,马路边,深夜仍未褪去的热浪带着尘嚣浊重的、不算好闻的气味。
童延突然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不是小明星,聂铮也不是他头顶高高在上、谁见了都得看几分眼色的老板。
好像,聂铮只是个到这个陌生小城,探望谁的普通男人。
片刻,聂铮出来了,手里拎着有药店标志的小塑料袋,走到他面前。
童延唇角抖出一个笑,朝那袋子低头瞧,“这是什么?”
聂铮手没避,简单地回答:“药。”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刹车声,有辆车停在他们旁边,没等他看清袋子里到底是什么,聂铮手扶上他的背,“上车。”
就算童延有心陪着聂铮走回去,但无力也是十分现实的问题,聂铮显然也心知肚明,童延都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时候把车叫过来的。
回酒店,童延仍惦记着他的夜间节目,虽然他的确累得慌,疲惫得只想赶快睡一觉,但心里渴望还在。更何况,聂铮大老远来一趟,男人和男人之间身体需求是十分直接的,他总不能在这上头薄待聂铮。
可到房间后,聂铮接了个电话,应该是赵老先生打来的。见他还窝在沙发上望着,聂铮按住话筒,对他说:“先去洗澡。”
杵着听人家打电话终究不好,童延立刻就起身往浴室去了。
他出来,聂铮依然立在窗边,电话还没打完。
热水把疲惫发散出来,童延手脚更软,干脆,穿着上衣把自己塞进毯子里,就这样趴在床上等。
等男人挂断电话,转身看他时,他用快要抬不起来的眼皮故作风流地抛了个眼风。
聂铮垂眼看他片刻,嘴角微微抽了下,像是忍俊不禁,接着,绕过床脚,去了浴室。
本来因为男人是去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到他身上加餐。但一阵水声过去也只有一分钟,聂铮又出来了。
聂铮连衣服都没脱,只是衬衣扣子又解开了一颗,袖子也卷得更高了些。到他面前,聂铮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接着拉开床头抽屉,拿出先前从药店带走的那个袋子。
把塑料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聂铮手上剩下的还真是瓶药,那是一瓶活络油。
童延唇角笑意立刻滞住,原来,大半夜把他撇在一边,聂铮是去买了这个。
屋子里冷气开得足,在他怔愣的瞬间,聂铮拿起遥控板,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而后,扯开他背上的被子,又把他上衣掀到头顶:“脱了。”
童延略微抬起身子配合男人的动作,感觉男人温热有力的手指,压在他微痛的肩背,他把头深深扎到枕头里,“挺难看,没处下嘴吧?”
他真是,一身的青紫,先前没注意还不打紧,刚才在浴室,自己对着镜子照了下全貌才觉着吓人。因此,躺下前才没把自己扒光。
聂铮声音很沉,手指这次沾了药油,压得更用力,“疼?”
也没那么疼,忍得住,被体温按揉带来的压迫力也带着舒张感,童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聂铮的语气温和了些,“我尽量小心,你想睡就睡。”
明明吃饭前,他没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更没嚷疼叫痛。聂铮是怎么肯定他身上的有伤的,童延不清楚。
可是这个男人啊,总是在他想不到的地方体贴入微。
那双手还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揉着,童延悄悄把眼光朝下瞥过去,房间里灯光昏暗,男人英挺的侧脸线条硬朗到坚硬,可是浓密的睫毛半遮垂下的眼帘,那坚硬之外又多了份让人无法忽略的细致温柔。
童延顿时觉得那种事做不做不重要了,这一刻的安静温柔胜过一切,比什么都让人满足。
聂铮在横店出现的事儿,第二天还是被副导演传到了燕导耳朵里。
副导演远远望着童延,话是这样说的:“现在这些小明星都不容小视啊,随便拎一个,就让人猜不透是什么背景。”
自己剧组选演员的事儿,燕秋鸿从来自己一把抓,燕导心里揣摩了一下,约摸正是因为这样,这管演员的副导演才这样不上道,这话酸得啊……酸得挺遭人烦。
他眼睛朝副导演横过去,“你管人是什么背景?童延的履历你看过,他跟那人就算是那样的关系,他也没哪个角色是聂铮施压得来的,别说宋导那戏和《23秒》,那是他们自己公司的戏,让谁上都正常。童延演的那还是配角,一次比一次强才一次比一次资源好,也没被强捧得多不像样,这就算脚踏实地了,你酸个什么?”
副导演脸色一变,连连说是。
燕秋鸿又说:“再说了,小童那孩子在剧组也没出幺蛾子要这要那,就算聂铮捧着他,这样肯吃苦又懂敬业的演员,我还巴不得圈里各方大佬多捧几个,别让那些只凭一张脸傍着金主拽得二五八万的货色把好资源都折腾光了才好。”
副导演说:“我这不就是一说吗?”
燕秋鸿笑了声,“一句话就能让人看出你眼神不好,整个剧组就你在横店见过聂铮?明白人全闷着声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人家一是说不上什么,小童眼下让人挑不出错处。二是不敢说什么,聂铮这是举重若轻,看着没强捧,事实上是准备大捧,你瞧着吧,你刚才说的小明星以后得有大出息,他不一定红的多快,但真到他大红那天,他这一辈出道出名的,都得心服。”
而童延浑然不觉自己被导演夸上了天,一条戏下来,给聂铮打了个电话。
中午算上吃饭时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他本来是想赶回去陪聂铮吃饭的,可聂铮在电话里说:“我现在出门,去筹划新景区的基地看看,下午才回。”
圈内大佬在影视城做项目投资也是常有的事儿,聂铮到处看看也无可厚非,这样一来,童延倒真不好说什么了,当然,中午也不用赶急赶忙两边跑,只是,他说不准,聂铮是真有事儿出去,还是只是不想他费事。
不过,聂铮出了门,房间可以让人收拾了。吃不准聂铮放在房间的东西要紧不要紧,童延让小田自己回去了一趟。
小田回去没一会儿,给他打了个电话,“小童哥,你让我送去干洗的衣服在哪?我没看见。”
那就应该是聂铮叫人拿去洗了,童延想了想,“房间里没有,那就别管。”
小田听出什么,立刻笑了,问:“小童哥,你今儿清早出门还洗了几天的袜子内衣呢?我看卫生间里头拉旗似的挂了几条。”
这事儿明显不是他干的,小童一愣,脸一热。他最近太忙,袜子和内裤攒了三四天的份儿没洗,合着聂铮出门前都闷声不响地替他干完了。
这像什么?
……田螺先生?
中午,小田回来跟他一块儿吃饭。端着汤,童延想起昨晚到聂铮面前现卖的生活小妙绝,赞许道:“别说,热天喝汤开胃这招挺灵。”
小田笑了笑,“可不是吗?七月头我回去,顺便帮你拿东西去聂先生家的那一趟,袁小姐问你饮食起居怎么样?我就说你休息还好,只是天热难吃下饭,聂先生在一边听了,说让你饭前喝两口热汤。”
童延:“你不早说!”
小田愣了,“怎么了?”
童延呵地笑声,不忍直视地把脸转向一边。
没什么,真的,一点事儿没有,不就是他拿人家的东西,现学现卖到正主儿面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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