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卫事先跟苏沅形容过铺子前的场面多骇人。
可真到了地方,见着门口围堵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头。
苏沅的眉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狠狠一跳。
来福下意识的护在苏沅的面前,声调紧绷。
“主子,要不您还是别下去了,这场面太乱,让……”
“场面再乱,能比得上人心污秽?”
苏沅抬手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来福。
顺手将围帽戴在头上的同时,淡声说:“你是时常跟着我露面的,在车里待着别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下车。”
这药铺明面上的主子是庄卫。
苏沅来此,也不愿暴露药铺和织房的联系。
来福心急得头上冒汗。
苏沅却半点不在意。
她将遮掩面容的围帽戴好,跃步跳下了马车。
带着鲜少露面的庄卫,和几个南歌离走之前留下的护卫,迈步上前。
铺子前正是乱得厉害的时候。
声称是死者家属的人披麻戴孝,嘶声力竭的哭倒在地。
声声都是在控诉庸医罔顾人命。
跟着一同前来的村民,满面怒容,义愤填膺的嚷嚷着杀人偿命。
被这动静吸引前来的围观百姓,则是控制不住的面露惊容。
这铺子中卖出去的药不少。
来买过的人也不少。
此时听闻药材误人出了人命。
推人及己。
人人都开始自危。
人群中议论不断。
庄卫下意识的将苏沅护在身后,低声道:“主子,正门只怕是进不去,咱们换个地方进。”
人群正是愤怒到极点之时。
此时硬碰硬绝非良策。
苏沅没拒绝庄卫的提议,一行人转道从隐蔽的后门处翻墙而入。
不曾惊动任何人。
而铺子里,负责看诊的老大夫。
抓药的药童。
三人正难掩惊慌的簇在一起,心惊胆战的听着外边的动静不敢动弹。
苏沅见状无声轻叹。
这声叹息声音不大,却还是引起了前边几人的注意。
一个年纪不大的药童惊恐回头。
险些惊叫出声。
庄卫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沉声道:“这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贵人,不可胡言。”
他闻声放松了不少。
感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叫。
庄卫松开了手,侧身望向苏沅。
苏沅看了一圈铺子里的情况,淡淡道:“都过来坐下说话。”
其实此时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但是在开门之前,苏沅总要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她翻阅着手中的出纳册子静默不言。
在一旁吓得不轻的老大夫,强压惊恐。
颤颤巍巍的说起了自己记得的情形。
死者穿着虽简朴。
却自带一种温和之气。
所以老大夫和药童对他的印象都不错。
他身患咳疾,已有多年。
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换季之时总是不畅,故而在换季的时候,总是要抓上些药吃。
他吃的药方是别的大夫开的。
已经吃了许多年。
坐诊的老大夫仔细甄别后,按照原本的药方重新抓了药。
按苏沅之前定下的规矩。
凡是自带药方来抓药的,必然要将原本的药方抄录一份。
详细的用药名称和剂量,也必须按购买日期,仔细记录在册以作存档。
存档的册子就在苏沅手里。
药方和剂量药材都不曾用错。
苏沅捏着一页纸陷入沉默。
老大夫苦涩的叹了口气,无力道:“那人虽有咳疾,可身子健朗,绝非短寿之人。”
“药方和药材都是不错的,只要按我说的服用,绝不会出错,我想了许久,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究竟是何处出了差错,竟会如此……”
从自己的手里开出去的药,结果病没能治好。
反倒是吃死了人。
这对于大夫而言,莫过于最大的痛苦。
老大夫苦涩难言。
苏沅无声一叹,轻声道:“如果您不曾记错说错,那这就不是您的错。”
“可……”
老大夫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
苏沅合上手中册子,冷声道:“您想他活,可保不准有人就想让他死呢?”
庄卫闻言大惊。
“主子您是说……”
苏沅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沉吟片刻道:“你去安排几个人,暗中查一下,死者和他的亲眷最近跟谁来往密切,有没有城中经营药铺的之人,另外……”
“给天一传话,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搞清楚,死者家中最近有位异样,有无横财,最迟两个时辰,在杨悠回来之前,我要确切消息。”
天一是天机所的头领。
苏沅为撇清与天机所的关系。
平时轻易不联系。
此时动用了天机所,可见苏沅心中怒火不小。
庄卫不多迟疑就说了好。
可听着门外越发嘈杂的动静,忍不住皱眉道:“那外边的人该如何处置?”
苏沅叹声道:“不急,等杨悠回来再说。”
要想让人不得不闭嘴。
总过拿得出让人心服口服的铁证。
庄卫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这门抵挡不住太多人,万一他们在门外冲门,那可不妙,您要不换个地方等消息?”
外边人多势众。
还怒气冲冲。
万一真的破门而入。
苏沅再厉害,在此只怕也难保自身。
苏沅闻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若真是有人存心捣鬼,此时就不会选择破门。”
因为进了门,里边的动静外边就看不到了。
只有一直在门外,聚集最多的人,闹出最大的动静。
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将铺子的名声搞臭。
让他们开不下去。
庄卫转念一想也是。
可还是不太放心。
像是猜到他在担心什么似的,苏沅满不在意道:“去吧,谁也伤不着我。”
庄卫叫了几个跟来的护卫隐在苏沅身后。
苏沅静坐不动。
手里还拿着本看不懂的医书。
外边的吵闹越发尖锐刺耳。
苏沅不为所动的书翻过一页又一页。
像是半点都不担心。
或许是她的这份难以言喻的镇定感染到了其他人。
原本很害怕的药童和老大夫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老大夫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摇头道:“妄我活了多年,遇事竟比不上公子淡然,当真是白活了。”
苏沅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语气带了几分不可说的温和。
“老先生莫过自谦,您是悬壶济世的大仁,自是不曾见过这人心的丑恶之处。”
“我年纪虽小,却见多了这样的嘴脸,此时自然是见惯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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