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都市小说 > 望春山 > 第105章 第105章现在我的信念丢了,我得赶……

105

    几日不见,    齐永宁面庞更显冷峻了。

    他穿一身青『色』长袍,如松如柏,挺拔而坚毅。

    这样他让顾玉汝恍惚,    此时齐永宁气质应该是温润,而不像世后面那样,经历了一事情磨砺,    气质逐渐熟。

    此时他似乎一下就越过了那个过程,气质发生了很大转变。

    这样齐永宁让顾玉汝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时也让她神经不由地紧绷。

    她看了看窗外,    船贩卖是竹筒饭。

    里面糯米和稻米,配红豆和红枣,    当地人吃竹筒饭一般都是甜口,    所外面还会滚一层糖粉。

    不过当下这种情况,显然是不适宜把竹筒饭拿出来,所船贩在递竹筒饭时,    还会覆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糖粉。等客人拿东西后,    只用拿签子把竹筒饭拿出来,    滚糖粉就可吃了。

    这么麻烦下来,    自然东西也不会便宜,    十文一个。

    人抱怨太贵,平时在城里,    一个顶多也就三五文,现在却翻了两三倍。可这里是什么地,船贩花费这么大力气售卖东西,自然冲赚钱来。

    所抱怨归抱怨,想买自然会买,    不想买抱怨也没人。

    “看挺好玩。”顾玉汝淡淡道。

    “若是想吃,就买几个来也无妨。”

    似乎为了证明无妨,齐永宁对船贩招了招手。

    那船贩刚做完一笔生意——对面那艘船一下买了二十多个竹筒饭,也就是两三百文进账。

    正高兴,见这边招呼,当即应了一声,一边用清亮嗓子叫‘竹筒饭,竹筒饭,花生瓜子茶叶蛋枣豆糕、麦芽糖、梨花酥,应尽呐’,一边就灵活划船过来了。

    “客人,要什么?”船贩站在下面喊。

    齐永宁看顾玉汝。

    顾玉汝脸僵,垂目道:“就要竹筒饭吧。”

    “来五个竹筒饭。”

    船贩响亮地哎了一声,从凉水锅里拿了五个被水浸泡竹筒,另又择了五小包糖粉,一用荷叶包了放进竹篮里,用竹竿撑递了来。

    那竹竿长且细,面又吊竹篮,递来时不免让人害怕或是竹竿撑不住,或是竹篮滑落。

    显然船贩是十分经验,东西安稳无误落入齐永宁手里。

    他接过东西,放了一块碎银子进竹篮,船贩很快就把竹篮收了回去,看见竹篮里银子,他『露』出一抹笑,响亮地谢了一声道:“谢谢客人赏呐!”

    他们做这门生意,看似卖价高卖得也多,似乎很赚钱,其实赚来钱很大一部分要交给驻守在堰闸附近官差,他们自己只能得很少一部分。所每次若客人给赏,他们都会很高兴,因为赏钱他们是不用分给官差。

    “现在要吃?我让翠萍去拿盘碗。”

    也没等顾玉汝应声,他吩咐了翠萍。

    等翠萍拿了盘子回来,将竹筒饭剥离,又在糖粉滚了一遍,齐永宁亲手拿了一根递给顾玉汝。

    齐永宁来是个体贴『性』格,至少对顾玉汝来说是如此,从小大,他对她可说是无微不至。

    犹记得两人还小时候,市井人家男女大防没富贵人家严谨,女孩十一二岁后才会避龄男孩。

    那时候,每次县里庙会,齐永宁都会来找顾玉汝。

    或是让顾家大人带去庙会,时候是齐彦带他们去,人多时候,他都会像小大人一样护自己,碰卖小吃摊贩,她又想吃,他也会亲自去买了,拿给她吃。

    甚至是婚后,他面对她时也十分体贴,只是后来越来越忙了,去了北晋后,他忙读书忙科举忙做官,她忙调试心情忙让自己当一个合格母亲妻子,一个合格主母、大『妇』。

    渐渐属于温馨记忆越来越少,两人后来相处更像是相敬如宾。

    此时顾玉汝会想这事,不是怀念曾经两人温馨,而是在她想法里明明应该怒得不轻齐永宁,此时竟仿若无事人一般对她做出这种举动。

    这份诡异这份突兀,让她一瞬间警惕心达了顶点,可她面却什么也不能表现。

    她接过竹筒饭,默默地吃。

    只吃了一半,她就吃不下了。

    他将东西接了过来,放进盘子里,又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擦嘴擦手。

    “既然吃不下,就不吃了,我让翠萍拿下去给下人和护卫吃。”

    她默默地擦嘴擦手,擦完他把帕子接了过去,放在一旁。

    窗外时近时远地传来船贩叫卖声,甚至临近船说话声笑声这边都隐隐能见。

    “时候赶得不巧,这钱清江正处低『潮』位,须得『潮』满启闸,能通过。如今各地盘查森严,船只通过极慢,大概要在这里停留两三日。”

    也就是说他们钱清南堰了?南堰过去就是北堰,等过了钱清北堰,再往就是龛山和萧山,等再往过了西兴堰,就临安了。

    想龛山和萧山,顾玉汝心又一阵阵起伏。

    可他为何会告诉自己这?

    她疑『惑』地看对。

    见她终于看了过来,齐永宁笑了笑道:“是不是在想,还没过临安,那个男人肯定会追来?抑或是追来可能极大?汝儿,不用多想,他追不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么笃定说薄春山追不来?

    他似乎看出她疑『惑』,又道:“忘了告诉,我们从明州府出来时,已经消息说小股倭寇进入定波,这种情况下,他又怎可能追过来找?”

    顾玉汝一下子抿紧了嘴,她瞪对。

    她想让自己显得淡然一点,无所谓一点,这样一来齐永宁就猜不出她心深浅,可这一刻她实在忍不住了。

    似乎觉得她这样点可怜,齐永宁叹了口气,怜惜道:“汝儿,就不要再想他了,他不可能来追,也追不我们。等我们了北晋,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我都不在意腹还怀他孩子,为何就不能死心塌地跟我去北晋?”

    顾玉汝在一瞬间被气笑了。

    “齐永宁,我希望能弄清楚,我不需要在不在意我腹是不是怀了别人孩子,是罔顾我意愿将我掳走,可现在放我下船,让我回定波找孩子爹。”

    他没说话,脸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

    过一会儿,他站了起来:“等稍微平静,我再来看。”

    此时顾玉汝心满腔话想说想骂,她保证这话齐永宁了后会心情更差,可她不能这么做,既然齐永宁还愿意保持这种表面和平,她就不能去刺激他,免事态失控。

    她『摸』了『摸』肚子,深呼吸后再深呼吸,按压下心冲动。

    ……

    之后两天,顾玉汝还如之那样,能吃能睡。

    她没再见齐永宁,齐永宁在干什么想什么她不知道,但通过翠萍与没两样态度,她知道齐永宁还是愿意保持表面和平。

    甚至对她格外容忍。

    因为这两天顾玉汝似乎对叫卖船贩格外兴趣,又或是人了身孕口味就变得反复异常。她经常会叫来船贩买小吃,可每次买来后,她吃两口又不想吃了,如此反复,等下趟船贩再转过来,她又会叫来船贩换另一样买。

    翠萍觉出异常,去禀报齐永宁。

    齐永宁却没说什么,只说随她。

    而从顾玉汝这里来看,翠萍十分识趣,不光随她买,时候她要自己找船贩买,也随了她。

    顾玉汝非常高兴,之后便会自己叫来摊贩,亲手去接东西,亲手把银子放进竹篮,她每次都会多给赏银,也因此船贩格外对她另眼相看,来得更加频繁了。

    两天后,终于轮他们船通行,船终于离开了钱清北堰。

    .

    就如顾玉汝猜想那样,她不见后,定波果然闹开了锅。

    当时孙氏哭得浑身虚软,顾玉汝进去后,就人请她去旁边屋子坐一坐。田丫力气限,搀久了自己也受不住,便扶她过去了。

    等之后棺木运出齐家,一切都十分正常,孙氏还又哭了一场。

    间她也发现了大女儿怎么不见了,但齐家下人来说,个『妇』人来找顾玉汝,似乎什么事,她就跟对走了,临走时跟他们说过,让他们过来跟孙氏说一声。

    孙氏为莫是邱氏来找女儿,也没多想。

    一直棺木送走,她回了家,田丫回去后邱氏找过来,她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来找顾玉汝根不是邱氏,邱氏也没去齐家找过她。

    那是谁?

    这时邱氏已经坐不住了,一边命田丫去玉娘那一趟,看是不是玉娘去找了儿媳,顾玉汝能说得来『妇』人也就一个玉娘。

    另一边,她亲自去了民兵团去了县衙,找薄春山。

    这会儿孙氏已经慌了,要跟邱氏一起去找,邱氏没让她去,让她在家里守,说不定顾玉汝根没出事,一会儿又回来了。

    邱氏去找薄春山不顺利,他今天根不在县城里,而是出城去了下面乡镇。

    等薄春山回来时,家里已经『乱』了一锅粥。

    连顾大伯那边都惊动了,子今天没跟薄春山出去,也带人处找,可他们能找地都找过来,没找顾玉汝。

    甚至齐家那边也去了一趟,此时齐家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了个了年纪老头守房子。

    问他,也说不出一二三来,只知道主人家出门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自此,所人都感觉要遭,顾玉汝消失肯定跟齐家关。

    薄春山就是这时候回来,完所人叙述,他一脚踢翻了一个木凳子,凳子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孙氏一直在哭,就没停下过,这时也不禁停了哭声。

    “春山,都怪我,若不是我叫她去……”她急促地呛哭了两声,几乎厥了过去,整个人全靠顾明在一旁支撑她。

    “娘,不怪,是我们自己疏忽了。”

    薄春山脸『色』十分难看。

    确实怨他们自己疏忽了,顾玉芳死后第二天,顾玉汝缓过来后,跟他提过顾玉芳死说话,说齐家大概是要准备离开定波了。

    只是这天他实在太忙了,恨不得将自己掰八瓣使都不够用,就根没把这事放在心,因为顾玉汝那个梦里,齐家也是离开了定波。

    再加这日子除了顾玉芳回门和她死这件事外,齐家一直很低调。当初他刚娶顾玉汝时,其实做好了可能齐永宁会找自己麻烦准备,可对一直就没『露』过面,而这次对据说是出门了,不在定波,一直也没回来,他就完全丧失了警惕心。

    却万万没想对临走之会干出这种事。

    也许这根不是顺势而为,两件事发生如此巧合,顾玉芳才被拉出去葬,后脚齐家一家人就离开定波了?

    只可能是故意而为,而且早就计划好了。

    他真是小瞧了齐永宁这个人!

    万万没想他藏得如此深,谋划如此大!

    .

    果然去两处城门询问人回来禀报,说是今天齐家人确实出城了,这阵子县城戒严,进出都需盘查,齐家人出城也不可能不盘查。

    可齐家人是坐车,跟在顾玉芳棺木后一起出城。

    之就小道消息说薄典史嫁齐家做妾那个小姨子死了,好像跟董家关,为此董家处托人从说和,也是消息传出来。

    今天薄典史小姨子下葬,齐家人虽没跟棺木一起走,但底送出了城,守城门民兵和衙役还心道这齐家人也算识趣,根没想自己放出去是什么。

    “要不我们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

    “现在天『色』已晚,没船,如果走旱路,根不可能追。”

    “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大嫂可是还怀身孕!”虎娃嚷道。

    是啊,顾玉汝还怀身孕。

    虽然外人不知道,但稍微亲近点人都知道,尤其是天天跟在薄春山身边虎娃刀六他们,知道大嫂可能孕后,老大那个高兴劲儿。

    “玉汝身孕了?这可怎么办!”顾大伯错愕过后,也是满脸愁容。

    “他怎么敢!怎么敢干出这种事!之玉芳回门那事,我就觉得不对,可又觉不出什么不对,万万没想他竟能干出这种事!”顾明怒道,又对薄春山说,“春山,要不请钱县令帮忙,通过朝廷驿站往明州那边发信,齐家人能跑哪儿去,应该是去了明州。”

    此时顾明还觉得齐永宁只是一时失智,才做出这等事情,他根没想齐家会跑太远,最大可能是去明州,再远点也不会远过临安,他根没想过女儿可能找不回来,他担心更多反而是女儿名声。

    “没用爹,他们就算去明州,也不会在那停留,齐家这是打算去北晋,去投靠肃王。”

    “投靠肃王?”

    屋里所人都很震惊,知道点局势,当即就明白了其严重『性』,例如像顾大伯这种平头百姓,还不明白底怎么了。

    “这事们别管了,也管不了,我去追。”

    说完,他就转身没入如墨夜『色』,虎娃和刀六子几个连忙追了去。

    .

    薄团长妻子丢了这事,虽然在子知道后,就专门交代过要低调找,还找都是信任人去找,但民兵团这里还是人知道了。

    至少熊瑞和钟山是知道。

    所看薄春山回民兵团后,就让人叫来几个民兵小队长各种安排吩咐,之后又过来找他们,也是各种安排嘱咐,他们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了。

    “打算离开定波?”

    薄春山脸僵了一下,道:“是要离开几天,但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耽误什么事。”

    “说这话,自己相信?倭寇后续人马马就会来定波,找府城求援,府城根无能为力,我们只能自求多福。如今不知倭寇何时会出现,又会来多少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为了能让大家在倭寇来临之,手里尽量掌握多一点优势,少死几个人。压每个镇让他们整合民兵,让下面人建墩堡,建狼烟台,训练民兵,这关头走了,这一摊子事怎么办?”

    “可知道临阵脱逃,在军是何大罪?”

    “我知道是为妻子失踪焦虑,可帅在阵,该考虑就是如何打赢这一场仗,如果人人都像一样,因为家之事,就临阵脱逃,百姓该如何,天下又该如何?”

    钟山在来民兵团后,给人感觉一直很沉默。

    他不像熊瑞,虽然脾气暴躁,『操』练民兵下手很狠,但时他也关心民兵,每当民兵们训练完后,他都会一边骂他们不用太废物,一边让人送来膏『药』或者汤『药』,告诉他们要记得泡汤『药』,免得后留下旧伤。

    与他相比,钟山更像个隐形人,感觉游离在整个民兵团之外,虽然他做得事也不少,但他更像例行事,不掺杂任何情绪。

    唯一那次,就是他花了两天时间画墩堡给薄春山那一次,那次算他第一次情绪外『露』。

    然后就是这次了。

    连薄春山都做好准备,熊瑞大抵是会骂他,万万没想骂他人竟是钟山。

    ……

    薄春山站在那儿,脸一丝表情都无。

    气氛压抑得吓人。

    熊瑞看看薄春山,又去看钟山,他使眼『色』暗示他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可钟山却没理他,只是盯薄春山。

    突然,薄春山笑了。

    这日子,他太忙太累压力也太大,若是熟悉他人就能发现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薄春山是个爱笑人,或是浑不在意地笑,或是皮笑肉不笑,或是讽笑,但他总会笑,可现在他却被各种压力压了一块石头。

    面对家里人和顾玉汝时还好,在离开家后,他脸是肃穆,眉是紧缩,连来喜欢在他面絮絮叨叨虎娃,最近都变得话少。

    “钟大哥,”他笑道,“希望我这声钟大哥,不会让嫌弃。说得这太严重了,也太沉重了,我一个平头百姓,半路出家组建了民兵团,当了这个典史,说实话一路走过来,我也挺茫然。

    “我不像们,心里那家国大,我就想吧,我是定波人,如果能力,就尽量去做一点,让这里人尽量少死一点,能做多少做多少,至于能做什么样,我只能说尽力。”

    他又看熊瑞,眼带笑:“我记得熊大哥曾经跟我说过信念,说每个人信念都不一样,左不过是一想保护、想守护、不想失去东西,只信念人才能无惧,才能战胜一切困难险阻。

    “我这个人吧,出身寒微,没读过几天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当小地痞小流氓,后来多谢下面人抬爱,了大地痞大流氓。我没想娶她之,想是能混一日是一日,想娶她之后,我想既然要娶人家,总要混个人样,个正经行当做,不然人家爹娘能放心把女儿交给我?

    “们看,这就是我,一个没什么大志大情怀人,想不什么家国大,想只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说实话,邵大哥能那么看重我,我都自惭形秽,因为我就是个普通市井之徒,实在不值得抬爱。”

    薄春山笑得很灿烂,似乎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

    笑笑,他突然正了脸『色』。

    “如果次熊大哥问我信念是什么,那我告诉,我信念就是她,现在我信念丢了,我得赶快去把她找回来。”

    顿了顿,他又道:“所定波这里事,就交给们了。熊大哥教我战法时,说军之人忌讳个人主,因为军讲究是配合,一个人能力限,但一群人力量可破天。如今我该布置安排,都布置安排好了,只等那帮倭寇来,这熊大哥和钟大哥也知道,所即使没我,二位坐镇,定波也不会『乱』。”

    “至于我临阵脱逃,等回来后当罚则罚,我不会避逃。”

    他郑重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外面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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