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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
齐永宁来后, 因有明州齐家的安排,他不但没有碰任何不便之处,反而几乎是鱼得水。
他在这里结识了许多各地才俊, 参加了许多乡会、诗会,饱读了各类时文及各地才们的大作,自然也少不了由齐家引荐, 了许多当世大儒和当地官员。
而关于明州府齐骞的名声,也随着齐永宁的到来传得人尽皆知,这一次的考生几乎都知道明州府有叫齐骞的人, 人才出众,文采斐然, 是这一次乡试所有人的劲敌。
而另一边, 一直到九月初,顾秀才和薄春山等人才到临安。
也是他们倒霉。
本来从定波坐船到明州府,再由明州府坐船到临安, 这一路上都是走水路,实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本来担忧是在明州府境内发生什么意外, 偏倒好明州府这一路上十分平静, 反而是快到临安的前两晚上出事了。
当时他们走到一叫龛山的地方, 此地归属萧山县, 因镇东有山,形似龛, 而得名。龛山东二十里有小山,名鳖山,运河之水从中穿过,东接海,乃海门之所在, 又叫鳖门,浙海钱塘之咽喉要地。
这地方常年有卫所驻守,偏偏就在这不该出事的地方,出事了。
有一伙倭人半夜袭击了数条客船,当时水面上一片火光冲,惨叫不绝,虽当地卫所很快前来救援,又剿灭了这伙倭寇,还是致使船上死伤了很多人。
顾秀才所在的这条船上,便死伤了十多平民,甚至连同来赴考的考生也死了一,重伤数人。当时情况极危险,顾秀才也是因有薄春山和刀六的保护,才免于受难。
在一片只知束手就死的人群中,薄春山这平民的表现,可谓是亮眼至极。眼顾秀才没有『性』命之忧,他吩咐刀六注意保护后,就挥刀而上和倭人搏斗,救下不少无辜百姓,也因此落入一前来救援的当地卫所的千户眼中。
这位姓邵的千户十分赏识他,再加上薄春山身上有股匪气,格外与这群军营里出身的将士们相投。也因此之后邵千户带人护送这几船人来临安的路上,薄春山几乎和这一队人打成了一片,自然也得到了无数便利。
像他们这么晚才到临安,当地客栈旅店早已各地而来的考生住满,想找一住处恐怕是难之又难,后他们的住处是邵千户帮忙安排的,也算解了无地可住的尴尬境地。
到了临安城后,顾秀才终于松了一气。
他也没想到这一路上会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是没有薄春山这趟陪同前来,恐怕他命危矣。也因此还没从临安回去,薄春山就印证了他之前对顾玉汝所言,顾秀才会他当亲儿待。
而经过这一路上的相处,顾秀才也出薄春山是极可靠之人。他可能言语粗放,行有些粗鲁,搁现在顾秀才眼里,就是真『性』情所致,而他身上的匪气豪爽,也成了顾秀才眼中的善于结交友人。
这女婿没选错!
顾秀才再一次在心里暗暗道。
休息了两日,顾秀才继续自己的临时抱佛脚,毕竟没有几就要开考了。
而另一边,薄春山送别了邵千户等人。
“真不考虑来我们卫所?以你小的人才,要不了多久就能混百户当。”
薄春山摇头道:“我受不了约束,且我马上要娶媳『妇』了,老婆孩热炕头不好,跟你们去抗寇杀敌?再来,我你们的日大概也不好过,好过能让人杀到门了,你们还一无所知?这次恐怕你们没功反而遭了贬斥,不然他们能是种脸『色』?”
他扬扬下巴,指了指一旁邵千户的群手下。
明显能出他们脸上带着一层晦暗的怨气,明明立了功,偏偏是这种脸『色』,恐怕这一趟不顺利。
在来之前的路上,薄春山也从这些卫所将士中得知了一些东西。
他们归属萧山卫,乃下一千户所,邵千户就是统领的千户。可一卫所下面有五千户所,邵千户只是中之一罢了。
邵千户这趟来,除了是护送当时几艘袭击的客船,还有一便是来都指挥使司述职,估计事情办得不顺利。
“我们也想老婆孩热炕头,可有些事总需要人去做。”
邵千户似有些感叹,又似沉浸在回忆中。
良久,他才又道,“未来的日恐怕不会太平静,你好也有心理准备。罢,若真有一你想通了,就来龛山找我。”
“好!若真有一我想从军,定去找你!”
.
越是临近开考的日,临安城的氛围越是紧张。
连近日多地有客船倭寇袭击的事,都没什么人议论了。
本来此事在临安城引起了极大的争论,要知道考生大多数都年轻人,这群人平日里谈时事写时文抨击时政,觉得现在当官的都不行,就他们能成能臣干吏,名垂万古。这么好的抨击朝廷、时政的机会,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
连着多日,发生了不止一例,考生聚集在承宣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门前,要求朝廷严惩渎职官员,整顿军备,抗击倭寇。
反正号喊得挺大,连堂堂的两司都『逼』得紧闭大门,可威势!
此,这些考生们更是群情激愤、热火朝。
钱清有位才大书时文一篇,当众宣读,引来无数人争相吹捧,西兴也有一位才写了一篇抨击时政的文章,引得无数人传阅,名扬下。
诸此类之事,每都在发生。
可这些考生们的热情也随着越来越近的开考日,而急转直下,毕竟你还只是考生,就是来下场考试的,还没当上官呢,『操』的哪门心。
三人都是大男人,向来在生活上粗心大意,自然也不懂准备开考之时所用的行囊。
须知乡试三一场,连考九,这九是不允许出贡院大门的,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必须在贡院里进行,你光一人进去,饿死在里头都没人同情。
这就需要准备许多东西了。
从吃的穿的,到睡觉时用的褥,写考卷时的笔墨,而且贡院里不好大肆生火做饭,还得准备些方便的吃食,光吃干的也不行,偶尔也得有点汤水进,不然人会生病,还需要准备简便的风炉和柴炭。
当然做饭的这些物什你不准备也行,贡院里也有提供,只是价格极昂贵,外面的柴炭几文或几十文就能买,贡院里头至少要翻几十倍,你还不一定能买到。
还有可能会碰到下雨的时候,有些贡院长年失修,考棚漏雨都是常事,还得准备油纸或油伞。
总之极麻烦且繁琐。
幸亏有薄春山!
顾秀才闭门抱佛脚这几日,他在客栈里无事便四处转悠,买了好几本所谓的‘临考必备’,他和刀六拿着几本小册,就照着上面的准备,临到开考的前一晚上,终于东西准备齐了。
“真是辛苦你们两了。”顾秀才感慨道。
“辛苦什么,爹你进去好好考,等你考中了举人,我就是举人女婿,脸上多有光!”
薄春山这厮就是人下菜碟,他若是想讨好巴结谁,可以人哄得亲娘都不认,反正顾秀才现在是挺吃他这一套,总之就是他哪儿哪儿都顺眼,哪儿哪儿都合心意。
“哪有么容易,我这趟来就是不甘心多年苦读一事无成,下场试一试就当练手了。”顾秀才略有些感慨道。
他估计也清楚自己这次大抵考不上,所以心态很好。
可薄春山就不这么认了。
“爹,不想当将军的兵卒不是好兵卒!您好好考,他的尽人事听命,只要尽力就不后悔。今晚您早点睡,明儿一大早不亮咱就得起,到时候我和刀六护送你去贡院,就不信还能让您鞋挤掉。”
说到鞋挤掉,还是顾秀才上次来考乡试的时候,回是他头一次前来,虽然有齐彦的照顾,还是在临进贡院之前挤掉了鞋和帽,他本是当做笑语给薄春山提过一句,谁知他还记着。
顾秀才感动不已,拍着薄春山的肩膀道:“好,好,都早点睡。”
.
次日不亮,顾秀才等人就行囊具备,整装待发。
此时客栈里早已是灯火通明,半夜的时候就有人要热水要早饭,赶早的波早就出门的,顾秀才等人属于不早不晚的种。
也不过才寅时,街上漆黑一片。
眺望过去,就前方大街上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都是前往贡院的考生。
刀六低声道:“幸亏听了‘临考必备’,没有雇车,不然有车都用不了。”
可不是此?
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是人,你车往哪儿行呀,别没走几步撞到人,直接人揪着不丢,恐怕还要错过乡试。
越靠近贡院,街上越是拥挤。
此时薄春山很好地展现了他的身强体壮。
他和刀六一人挑着一扁担,里头放着顾秀才的行囊和书箱、褥等物,扁担支棱起来,拥簇着顾秀才往前行,是人皆避,也没人敢去挤他们。
……
黑暗中,齐永宁也在默默前行着。
与他考生相比较,他们这群人身边都跟着仆人,不光有人背行囊,还有人打灯,倒是省了不少事。
忽地,齐永宁听斜后方有隐隐的抱怨声,转瞬就隐隐有三人旁若无人行来。
两人肩上挑着扁担,一左一右的护持中间考生,所到之处人人皆避,让他们通行得极顺利,而且走得飞快。
齐永宁身边一齐家的后辈羡慕道:“早知道我让三顺四顺也挑着扁担,也好过行囊都是用背的,累不说还人挤着往前走。”
也有人道:“真是粗鄙得狠,这是哪儿来的泥腿,横冲直撞的?!”
齐永宁却依稀觉得中间考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一直到进了贡院,他才想起来哪儿眼熟。
人好像是顾叔?
.
九后,薄春山在贡院前接到了顾秀才。
此时顾秀才脸『色』苍,脚步虚浮,知道的人清楚他是参加乡试,不知道的人还以他在贡院里受了什么折磨。
这次薄春山带了车来,扶顾秀才上了车,三人急急往客栈行去。
因惦着眼熟件事,齐永宁出了考场后,就吩咐平安下去打听了。
他不知道,顾秀才休息了一日便缓了过来,他也没像他考生样还在临安等着放榜。他自觉这场就是来练手的,考上的可能『性』不大,遂考完就打算回乡,所以当就走了。
这次回去的时候,薄春山留了心眼,没跟着回乡的考生走。
实这么早就返乡,路上也没几考生,大多数考生都留在临安等着放榜。所以这一路极平静,几日后一行人就到了明州府,又过了一日,回到了定波。
顾玉汝和孙氏估『摸』着要再等半月人才能回,毕竟赶考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什么时候考罢,而是要什么时候放榜。
谁知竟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这趟不过是去练练手,找找以前赶考的感觉,考中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也就没等着放榜。”顾秀才解释道。
“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你不知你走的几,我连做了几噩梦,就怕路上出了什么事,又听说有倭寇袭击过路客船,吓得夜夜不得安眠。”孙氏感慨道。
“说起出事,这趟路上还真出了事,若不是春山,我这趟可能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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