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晚，在民宿放好行李，四个人简单吃了个饭，为了给方媛他们留出空间，她拖着任唯远去附近散散步。
h市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走在河边，绿丝绦般的柳条随风浮动，夜色温柔，乌篷船一条条，船上多放置一盏昏黄却精致的小灯，照得河水波光粼粼，有兴致的船娘还会唱歌给坐船的客人听。
岸边的家家户户挂着红灯笼，商家门前则插着酒旗。
走着走着就遇见一只胖嘟嘟的三花猫，林音经受不住诱惑蹲下来撸猫，那猫配合得躺在地上，肚皮朝上，露出圆滚滚的白色皮毛。
林音轻笑，旁边屋子里走出一个卷发老太太，端着饭碗，用林音听不太懂的吴侬软语唤了声什么，猫咪翻过身，一溜烟就窜走了，敏捷地消失在红木门后。
“你把我支开是为了干什么？”任唯远问。
“你看出来了？”林音歪着头看他，却并没有准备告诉他原因。
“我们去坐个船吧。”
月落星沉，摇橹小船，青瓦白墙，再美不过了。
付了钱，林音和任唯远上了船，撑船的是一个老爷爷，旁边还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眼睛古灵精怪地看着他们。
“哥哥好，阿姨好。”小姑娘脆生生地叫人。
“为什么叫他哥哥叫我阿姨？”林音佯装生气地插着腰。
小姑娘丝毫不怕生人的样子，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因为——我阿婆天天在家念叨我舅舅，要他找一个漂亮阿姨，我觉得你就很漂亮。”
闻言林音噗嗤一笑，“这样啊。”
这小孩看着不大还挺懂辈分，看着“比自己小一个辈分”的任唯远的冰山脸林音有点幸灾乐祸。
撑船的老爷爷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自家外孙女，“小姑娘小伙子，你们可别听她瞎说哟。”
林音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然后开始逗小姑娘，“那哥哥不漂亮吗？”
小姑娘抬头认真看了看任唯远，歪着小脑袋，“漂亮是漂亮，可是也不能给我当舅妈啊。”
林音努力憋着笑压低声音说：“其实小哥哥也可以当舅妈的。”
然后无视小姑娘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疑惑以及任唯远想削自己的眼神从船篷走到了船头，在老人旁边坐下了。
“爷爷，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吗？能不能推荐两个？”林音笑问。
“当然可以，你们是专门过来玩的吗？”
“是啊，我们是旁边j城的，听说这两天正好有文化节就过来玩玩。”
老爷爷了然地点点头，“其实这一路的饭店都挺不错，大部分都是有好多年历史的老字号，像巷子里那家面馆就很不错，又好吃又实惠。”
“外公，你怎么不推荐舅舅的店啊呀？”小姑娘从后面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
老爷爷白了他一眼，“小脑袋瓜里尽想些什么？不是想着给你舅舅找对象就是想着给你舅舅挣钱，你舅舅给你什么好处了？”
小姑娘嘟了嘟嘴，失落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花裙子，“舅舅给我买娃娃。”
林音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脸蛋，“那除了你舅舅的店，你还知道那些好吃的店啊？”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就你们刚刚上船的地方，旁边有一家用土灶台做菜的，我特别喜欢，还有美食街上的糕点，雪花山楂球，大香肠、臭豆腐都很好吃的。”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要不要听歌，我唱个歌儿给你听~”小姑娘说。
“你还会唱歌啊！”林音摸了摸她的头。
“那是，我在幼儿园学了好多歌呢！”小姑娘颇为得意。
“外公都不会唱歌，有的船夫船娘唱歌还收钱呢。”
小姑娘吐槽了自己外公一句，像是怕被揍一样，小姑娘拉着林音缩到了船舱里。
“那你给我们唱一个歌，我也给你钱好吗？”
“我给你唱，不要钱。”小姑娘的眼睛黑漆漆的。
伴着脆生生的童歌，乌篷船摇摇晃晃回到了起点，林音和小姑娘招了招手，“拜拜。”
回到民宿的路上，林音有点饿了，看见路边有卖烤面筋的，两块钱一串，就买了五串。
摊主熟稔地刷上酱料撒上胡椒粉，用纸巾包住竹签底部。
“给。”林音递给任唯远三串。
烤面筋香辣美味，令人垂涎欲滴，林音迅速解决掉两串，路过一个水果摊，林音又买了一小袋橘子和一袋草莓。
到了民宿，林音拎着水果袋去房里找方媛，只见她坐在床上，视线涣散地看着窗外，听到林音开门的声音，方媛才略微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方媛讷讷地开口。
“对啊，给你买了新鲜的草莓，吃吗？”林音笑着说。
若是往常，方媛一定立刻蹦蹦跳跳地去洗她最爱吃的草莓了，但此时，方媛却依然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林音去洗手台把草莓洗干净，回来看见方媛还保持着几分钟之前的姿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宋凌云惹你生气了？”
方媛低下头，垂坠的睫毛在眼睑下撒出一片阴影，“没，我还没和他提呢，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怕开口了我们就结束了。”
“开不了口就过两天在说，我们明天去好好玩一下，明天的文化节我听说挺有意思的。”林音坐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让你带了汉服吗？我们一起穿汉服去玩。”
这倒让方媛有点动心，却并不能完全冲散她的忧虑，她的两个食指绕来绕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就缩进被窝里睡觉了。
林音去洗漱了一下，回来看见方媛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但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皮不是自然地舒展，而是刻意地紧闭。
林音知道她没睡着，轻轻叹息一声，关掉了昏黄的床头灯。
第二天，林音果然在方媛的脸上看见了淡淡的黑眼圈，不过好歹休息了一个晚上，她看起来精神状态比昨晚好一些。
林音把方媛按到化妆镜前面，“你今天呢，就什么都别想，好好陪我玩。”
“来，我帮你化妆。”林音从旅行箱里翻出各种瓶瓶罐罐。
林音端详着方媛的脸，圆圆的脸，明亮的眼睛，吹弹可破的皮肤几乎不需要上底妆。
“你知道吗？上学期我在艺术节表演的那一次，化妆老师还吐槽我的化妆水平呢。”
“你说的我有点害怕，不然我还是自己来吧。”方媛睁大了眼睛。
“诶诶诶，化眉毛呢别瞎动。”林音把方媛的脸摆正。
“我就是你的小白鼠——我去，你别戳我眼睛里。”
“没有吧，我很小心的。”林音一本正经地说。
“我寒假的时候特地看了好几个时尚博主的妆容视频呢，什么三十变十三的清纯妆容，十级大眼术，还有让长辈惊叹连连的过年妆容。”林音眨巴着眼睛。
“信你个鬼哦，你能学到人家十分之一的手法吗？”
“不要小看你音姐。”林音用指腹沾着叠加了一点闪片在方媛眼皮中间。
“谁给你的自信？平平无奇的学习小天才？”方媛照着镜子左看右看。
“这可当今时尚圈最火的水蜜桃眼妆，小兔崽子不要不识好歹。”林音戳了戳她的额头。
“口红我自己来。”有林音插科打诨，自己的情绪也好多了。
方媛接过一个清透的西柚口红，抿了抿，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你赶紧自己化妆吧，别我都换好汉服了你底妆还没上好，不然他们要等急了。”
“我看着时间呢，你放心吧。”林音接话。
“况且——为了视觉享受，多等一会难道不行吗？”
方媛知道林音是从来不迟到的人，刚刚也只是稍微提醒她一下，没想到她都开始借题发挥起来了。
“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沙雕了，你的女神包袱呢？”
“啧，这不是在你面前放飞一下吗？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在别人面前这样？”林音快速地上了妆前、防晒和粉底。
“还没到十分钟你就好了？”方媛对林音的手速目瞪口呆。
“我自己给自己化不用那么细致啦。”
“不过，我愿称之为林氏绝活。”林音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汉服不太适合大浓妆，林音选了一个山茶花口红薄涂了两下。
“我对你的自信一无所知，姐妹。”方媛扶额，“不过的确是好活儿，当赏。”
“赏什么？”林音挑眉。
方媛剥了一个橘子，塞到她嘴里，“橘子。”
“就这？这可是我自己买的。”因为嘴里有橘子，林音含含糊糊地说。
“对了，草莓呢？你昨天不是一个没吃？”林音扫了扫四周，疑惑地问。
方媛穿藕粉色上袄的手突然僵住了，“呵呵呵，这个吗——”被她早上起来吃掉了。
林音了然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夜里有小老鼠偷吃了。”
方媛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方媛默不作声地穿上了月白色的一片式下裙，粉蓝的配色看上去简单又不失灵动，配上方媛圆圆的脸蛋和蜜桃妆容，好像古代官家最受宠的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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