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妻在成婚之前,为了避嫌,应当避免见面。
傅慎时与方素月在京中小围场上若是撞见了,倒是有些不妥,他听说方家女眷都在暖棚里避寒,他便坐着轮椅,跟傅慎明和傅三两个,在围场里打猎去了。
外边寒风呼啸,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傅慎时倒是不多怕冷,殷红豆一个姑娘家,身子单薄,从暖棚里走出来没两步,便瑟缩着脖子,牙齿都在打颤。
傅慎时见殷红豆缩着脑袋跟小鸡仔似的,嘴边抿下淡笑,道:“你回去吧,替我守着衣裳。”
他脱下来的大氅还在暖棚里搁着。
殷红豆搓了搓手,担忧地看着傅慎时,嘱咐道:“那您玩一玩就回来,别较真儿了,冰天雪地的,伤着了难受。”
傅慎时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拿着弓箭走了。
殷红豆捂着耳朵,扭头就进了暖棚。
围场这边本就搭着暖棚,长兴侯和方家的人也就没有再临时搭建一个,两家女眷都坐在一处说话。
方素月性子静,她的弟弟妹妹在旁边说说闹闹,独独她在方夫人身边,不言不语地剥着瓜子跟核桃,喂几个弟弟妹妹吃。
方家的小孩子很活泼,也很亲方素月,丫鬟们剥的东西他们不大吃,都争着抢着要吃方素月手边小碟子的零嘴。争着争着,就吵闹了起来,他们扯着方素月的袖子,叫她把东西给自己。
方夫人低声斥了两句,哥儿姐儿们才消停。
长兴侯府的女眷们都在旁边看着,世子夫人姜氏和三太太苏氏对视一眼,便主动方夫人说着话,姜氏又让丫鬟领着孩子去暖棚门口外边看雪,方家的几个小孩子也都要去,十岁以下的孩子们,呼啦啦全出去了,丫鬟们也半数跟了出去,暖棚里登时清净了不少。
方素月眉目温柔,还是坐在桌前仔细地剥瓜子,也不说话,若有人问,便轻声答一句,答完了又把头低头下去,举止倒也还算得体,就是太内敛羞涩了些。
殷红豆时不时悄悄地扫方素月一眼,她抱着傅慎时的大氅,忍不住想,这两种性子的人成了亲,只怕以后根本没话说,一个赛一个的闷。
她又撇撇嘴,怪自己想太多,亲事定都定了,傅慎时他都没反对,她又操哪门子心。
天儿太冷,殷红豆听着夫人太太们说话,打了个哈切。
过了一会子,就有丫鬟满面笑色地进来禀苏氏道:“三太太,三爷打了一只鹿,叫您过去瞧瞧。”
苏氏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柑橘,拿帕子擦了擦手,蹙眉问道:“射死了没有?死了我不敢去看。”
丫鬟笑道:“就伤了腿。”
苏氏松了口气,打过招呼就去了,暖棚里其他女眷都望着她的背影,方素月也看着她。
方夫人拿帕子掩着口,没把哈切打出来,只道:“这里边太暖和了些,坐着有些困倦,孩子们都还在外面,咱们也都出去瞧一瞧吧。”
萧山伯夫人的大女儿,也就是长兴侯府的五太太,她怕冷,除了她没去,其他人都去了。
殷红豆瞧见方素月也去了,暖棚里又还有人守着,她便放下大氅,拿着暖炉跟了出去。
傅三和傅六好,殷红豆出去之后,便找到了三太太,远远地跟在她身边,顺便看一看方素月。
女眷们不敢往深处走,都站在一排光秃秃的树底下往远处望,地上都是枯黄的草,覆盖了一层雪,踩上去很松软。
苏氏已经看了小鹿回来,方素月站在人群里看着围场上。
殷红豆也站在这附近,她抱着暖炉,朝远处的轮椅那边看过去,傅三骑在马上,傅三离他有些远,两人大声说着话,手上还比划着,看样子是在商量着什么。
苏氏披着狐毛大氅,头上带着帽子,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着解释道:“老三和六弟下了赌注呢,多一个猎物一百两银子,我刚去看的时候,老三比六弟少两只兔子,但是比六弟多一只野鸡。”
姜氏笑着接苏氏的话:“六弟还是厉害。”
她说完这话,殷红豆就看见方夫人笑了笑,方素月也望着围场,笑而不语,白皙的面颊上,浮上一抹浅红,莹亮的双眼里,第一次覆上了一层炽热。
殷红豆还是第一次看见方素月这样子笑,她又看向傅慎时,只见他将弓拉成满月,羽箭飞出去,正中一只傍地走的灰兔,那兔子很胖,快比得上京巴狗那么大。他又连续射了三箭,箭无虚发,射中了三只猎物。
她感受过傅慎时的双臂,劲瘦,很有力气。
傅慎时若非是腿不好……这围场上,应当没有人能抢了他的风头吧。
方素月现在好像开始发现傅慎时的好了。
围场上,傅三追咬得很紧,他骑马追进动物群里,也连中了三箭。
苏氏脸上喜色溢于言表,一时笑出了声,她的丫鬟也跟着笑。
殷红豆被笑声吸引过去,略瞥了一眼,便又继续看围场上的情况,方素月也淡笑地看着苏氏。
约莫过了一刻钟,已经记不清围场上谁输谁赢,女眷们也都站累了,冷了,姜氏提议回暖棚去。
方夫人和五太太都跟着走了,苏氏最后看了几眼,也领着丫鬟往暖棚里去,她一边走,一边同丫鬟两个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谁赢得多,她说傅三好像多一只兔子,丫鬟低声道:“好像是六爷多一只兔子,奴婢方才看得真真儿的呢。”
苏氏摇头道:“不对,三爷一共射了六只兔子,六爷才五只吧?是三爷多一只。”
丫鬟笃定道:“三爷是五只,六爷有六只,您记反了。”
殷红豆听着苏氏的话,也默默地低头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傅慎时是六只兔子,傅三是不是五只就不知道了,可能傅三要少一些,不过傅三射的动物个头稍大一些,也不知道他们规则是怎么定的,若是还要考虑到动物的体型重量,那最后输赢难定。
苏氏与丫鬟算来算去,算不清,她跺一跺脚,道:“罢了罢了,不算了,等三爷回来就知道了。”
方素月跟在苏氏后面,她忽然弯腰去捡东西,又快步跟上苏氏的脚步,叫住苏氏,道:“姐姐,你的耳坠子掉了。”
苏氏一扭头,摸了摸两只耳朵,果然左边的耳垂上光秃秃的,黄色的碧玺耳珠掉了。她上前一步,从方素月手里拿过耳坠子,灿笑着感激道:“谢谢姑娘,这还是三爷新年才送我的,要是丢了就可惜了。”
方素月收回冰冷的手,嘴角浅浅地上扬,道:“找回来就好了……”她看着苏氏弯弯的眼睛,又细声道:“方才三爷好像射了五只兔子。”
苏氏笑一笑,道:“那就是六弟比较厉害了,等他回来,要让他送几只兔子去方家给你弟弟妹妹们烤着吃。”
方素月腼腆一笑,与苏氏一道去了暖棚。
殷红豆瞧了一眼地面,白雪盖着黄草地,黄色的碧玺珠子掉地上还能找到,方素月眼神儿真不错。
她也没多逗留,快步跟着进了暖棚。
暖棚里,孩子们都进来取暖,又热闹了起来。
方素月和姜氏、苏氏妯娌二人说着话,五太太打趣她们有姐妹相,方素月脸皮薄,立刻红了脸。
这句话也不算过分,姜氏笑一笑,也没说什么。
苏氏和姜氏不同,她性格外向,嘴上就很维护方素月,她同五太太嗔道:“美人都是一个美法,能没有姐妹相吗?”
暖棚里人的都笑了,方素月也跟着抿了唇角,也不觉得害羞了。
不到中午,方家人和长兴侯府的人都回来了,个个都是大丰收,众人略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府。
傅慎时简单清洗过后,回了暖棚,他低声地问殷红豆要吃什么肉,他说那些都是野味儿,肉质比家养的要好,殷红豆说野鸡和兔子可以,他便吩咐人留下了这两样,其他的送去管事手里,随他们处置。
管事最后送了许多野味儿给方家。
两家人就这样各自回了府。
傅慎时一回去就叫人烧水,时砚伺候他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到书房去看书。
殷红豆吩咐了翠微她们处理了野鸡和兔子,也换了身衣裳,才去书房里伺候,她进去的时候,看到傅慎时正在看一本本厚厚的书,旁边还有好几册差不多厚度的书,封皮上写着《律法》二字。
她又往傅慎时的书架上扫了一眼,才发现他平日里看的书籍,除了四书五经外,很多都是些于入仕有益处的书。
殷红豆视线扫过桌上的笔墨纸砚,她又想起从前傅慎时教她写字那会儿,她总是写不好,他还捉着她的手腕写了一笔“捺”,偏她嘴硬得很,念了一首诗糊弄过去,她记得,傅六听了那首诗,眼睛里泛着光。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是一首舒展抱负的诗,“十年磨一剑”,傅慎时每天都在沉下心来磨剑。
他的才情天赋,不是平白出现的,也是多年苦读积累得来。
可惜这世上,都没有人知道。
傅慎时抬眼望着红了眼的殷红豆,道:“你怎么了?”
殷红豆眨眨眼,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垂首道:“没什么……奴婢困了。”
傅慎时瞥了她一眼,道:“困了就去睡。”
“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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