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跑去喝茶,当然,这不是私会,而是光明正大的去见人。甄仕远望着女孩子离去的背影一阵唏嘘。可怜黎兆那后生了,不但人被禁足了,连情场都是连连失手。
……
从屋外走进屋内的黎兆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小厮上前为他递上了斗篷,天气渐渐转凉,家里也仿佛提前入冬了一般,整日里死气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平心而论,外面那些守着的衙门官差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除了看着他们,不得随意进出之外,与旁日里也没有什么不同。可那等时时被人看着的感觉还是让人有些不习惯。
小厮感慨不已:难怪人说禁足是一种惩罚了,真的挺叫人难受的。
“不必了,”黎兆推开了小厮递来的斗篷,走入里屋,道,“祖父,今日觉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黎老太爷靠坐在床头,微微摇头,看着走进来的黎兆,道,“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黎兆点头:“现在的问题是大姐确实出手推了人。”虽然黎大小姐本人没有承认过,而且口中的话语颠三倒四的,但证据证明,王泊林后脑那一下确实是黎大小姐出手所致。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要弄清楚王泊林到底是死于大姐那一推还是脾脏出血而死。”他道,“有人已经带着王泊林的尸首从金陵出发了,之后会由最专业的仵作出手验尸。”
而这一些,都是他们无法插手的。
黎老太爷点了点头,屋内安静了片刻之后,他忽地重重地叹了一声:“我真是怎么都没想到我黎家第一个惹出大麻烦的居然是她。”
毕竟黎大老爷膝下有姐弟三人,看起来最不着调的是黎六郎,整日里跑到东跑到西的看美人,最会惹事打架的也是他。原本以为就算是惹麻烦也只有黎六郎会惹麻烦,所以,若是这一次跑到长安来的是黎六郎,黎老太爷定然二话不说便将人绑了送回金陵了。就是太过信任黎素问这个嫡长孙女,即便是觉得她无故跑来京城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认为是什么大事。顶多是些与黎大老爷黎大夫人他们争执的小事,可这一次,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惹上了人命大事。
“事情既已经发生了,抱怨也无用。”黎兆倒是没有纠结于这个之上,只是道,“现在的情况是这件事被刑部接手是迟早的事,一旦上头的手续下来,大姐就会被送到刑部,到时候就不是查案快慢的问题了,而是大姐能不能撑到王泊林的尸体被送进京的问题了。”
“所以你当时便想让她去大理寺,甄仕远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再加上大理寺衙门特殊,还是能拖一拖的。”黎老太爷当然不用黎兆解释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可素问她执意要去府衙。”
黎兆嗯了一声,道,“今日早上府衙守在门口的官差同我说大姐带话给咱们,说在大牢里住的不习惯,都长疹子了,问什么时候能从大牢里出去。”
这话一出,果不其然立时引得黎老太爷一阵大怒:“还出去?她以为王法这种事是闹着玩的吗?死到临头还看不清形势,让她去大理寺仿佛要了她的命一样,说到底还不就是怕被那个姓乔的丫头笑话……”
提到姓乔的丫头时,黎老太爷忽然停了下来,顿了顿,他问黎兆:“你先前让她去大理寺不全是因为甄仕远在的关系吧!”
黎兆点头,道:“乔小姐很聪明。”
黎老太爷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黎兆:他的意思是他相信那个姓乔的丫头能解决素问这件事,甚至比何太平这等久负盛名的官员更快?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黎兆:“这个事是不是有些问题?”
“王泊林。”黎兆说出了这个名字,道,“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一个自小在金陵长大的地方豪族子弟,素日里倒没看出什么特别来,没想到这一死,居然让刑部下了这么大的力气要把他弄来金陵,即便是死了也要弄到长安来。这恐怕不是爱恨情仇那么简单了。
……
“王泊林的身份不简单。”
这么想的人可不在少数。
张解为对面的女孩子斟了杯茶,缓缓开口道:“生而寂寂无名,死后却能搅起那么大阵势的人怎么可能是寻常之辈?”
乔苒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垂帘看向下头热闹的大堂。
这是长安城里的老字号茶馆,说书先生功底深厚,是以一向吸引众多听客前来,一个月有大半月的时候是一座难求的。
她眼下能坐在这二楼的包厢里听说书还是张解动用了关系才订到的位子。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我听说书?”乔苒抿了口茶便放了下来,道,“这茶还算不错,不过比起这价格便有些货不符实了。”
果然是食不厌精,抿一口便知好坏,张解笑了笑。
当然,来这里的是听客,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客,茶不错便好,至于价格几何,符不符实什么的就不是听客在意的地方了。
楼下的说书先生似乎在说的是一场征战,他敲着醒木喝道:“那黄大将军,也就是昔年的黄少将军……”
这一句引得座中不少有些年岁的人感慨不已。
十三年的功夫,昔年的少将军成了大将军,光阴恁地无情。
“……他大喝一声,横刀立马,直指陈善,道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一句之下,座中听客又有不少暗自垂泪,这一句终究是引起了共鸣,试问谁人不想再回少年时?
乔苒垂下了眼睑:她机缘巧合当真重回了少年时,可这少年时已经不是她的少年时了。即便相貌年轻,可心理却到底与一个真正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是不一样的。真真是谁人不想再回少年时了!
“这说书先生果然功底深厚。”乔苒笑着看了眼场中的听客,见有八九成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想而知这一句的杀伤力了。
“不过他在说的是十三年前剿灭叛贼陈善的事吗?”她问张解道。
张解点了点头,指向右前方一座垂帘晃动的包厢,道:“王司徒最近喜欢听说书,尤其是这一场的,每场必到。”
琅琊王氏的族长王翰之老爷子,官拜一品司徒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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