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尉迟打来这通电话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想到:“今晚港口开走的,不止一艘船。”
“我们一直以来都只盯着生日宴那艘船,没想到还有一艘,可能已经开走了……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你。”
“好。”
挂了尉迟的电话,鸢也拨给麦金利,然而麦金利没有接听——那会儿他刚夺下游轮的控制权,没有功夫搭理电话。
鸢也打了两次都没接,彻底坐不住,拉了顾久就走:“去港口!”
顾久把车开过来,载了鸢也飞快朝目的地驶去,就是没明白:“什么两艘船?什么黑吃黑?”
鸢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飞逝而过的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忽暗忽明。
她吁出口气,用最简单的代称解释:“兰道和洛维是同伙,她们一起策划了A船,A船原本就有办法躲开检查,兰道又在背地里准备了B船,找尉迟疏通关系,让B船也能躲开检查,这样一来,A船和B船看起来就没有区别。”
“洛维也会以为,B船就是A船,傻傻地上了B船,殊不知兰道早就把B船举报给警方,警方去抓捕B船,最终结果就是——洛维人赃俱获,兰道的A船继续航行。”
就说为什么会被群众看到拐卖,兰道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呵,原来是兰道想利用警察除掉洛维。
顾久真的服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难怪兰道肯给尉迟两家公司,这一手借刀杀人要是能把洛维解决掉,她的收获可比两家公司要多得多。”
鸢也将手肘搁在车窗边沿,牙齿咬着手指,咬出了牙印:“我这位母亲大人,真是狡猾。”
哪怕他们在暗处设计,也差点被她逃脱了。
……
鸢也和顾久来到港口,夜幕下的海面是连绵不断的乌黑一片,要很努力看,才能看到远处几个黑点在浮沉,应该是麦金利他们把B船拦下来了。
鸢也继续给麦金利打电话,还是没有接。
“上船!”顾久忽然喊,鸢也看了过去,他的人站在一艘游艇里。
“你哪来的船?”鸢也快步跑过去,顾久伸手拉了她一把,扬眉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鸢也站稳扶好,游艇哗啦一下带起一条水流,飞快朝着黑点靠近。
游轮上的警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呵斥道:“什么人?停下来!”
鸢也喊道:“我找麦金利!”
警察看到他们只有一女一男,又能喊出警长的名字,就准许他们靠近。
麦金利听说有人来找他,快步走到甲板,见到鸢也,也无暇问她怎么会来这里,皱着眉头把现在的情况说明:“我们把船翻遍了,船上只有du品和枪支,没有找到妇女儿童。”
鸢也问:“洛维是不是被你抓了?”
“对。”
果然。鸢也舔了下嘴唇:“我们上了兰道的当了。”
麦金利把帽子摘了抓了一把头发,脸色不大好看:“什么意思?”
鸢也简言意骇:“还有一艘船,那一艘船上才是真正的卡里忒斯号,这艘是兰道给洛维布的局。”
这件事说起来可笑,他们给兰道设局,兰道给洛维设局。
兰道不知道他们给她设局,洛维也不知道兰道给她设局。
结果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们也中了兰道给洛维设的局。
兰道,运气好,命也大。
麦金利反应过来了:“对,对,还有一艘船,李大龙就在那艘船上!难怪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他马上给李大龙打电话,但系统女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李大龙说船上有信号干扰器,现在联系不上他。”
他们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李大龙不在场,李大龙只知道他们要在游轮抓人,不知道哪艘游轮,他是跟着李幼安上船的,所以只有他准确地找到那艘船。
这也是一个阴差阳错。
鸢也紧声问:“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港口?”
“有,还有一个港口也能去地中海!我们现在就过去,一定要在他们进入公海之前把船拦下!”
进了公海,手续就麻烦了,等把手续办下来,他们早就逃之夭夭。
麦金利马上部署下去,游轮原地转头,火力全开追上去,鸢也和顾久都去了中控室,中控室的仪器能探索到一定范围内别的游轮的信号,航行了二十分钟,船员喊:“找到了!”
鸢也和麦金利快步走到仪器台,看到一个红点和几个蓝点,红点是大游轮,蓝点是小游艇,麦金利咬牙:“这才是兰道真正的船!全体准备,攻船!”
攻下洛维那艘船很容易,因为兰道就是想让洛维被警察抓住,船上根本没有配备什么战力,而这艘船连船员都有配枪,直接和警方干了起来。
鸢也没有跟去凑热闹,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她就在中控室里看着,警方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枪林弹雨来来往往几十分钟后,警方顺利登上船。
顾久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堪比电影场面:“拿下了,除非兰道有第三艘船,否则今晚还是我们赢。”
可能是出了一些波折,哪怕现在胜利在望,鸢也的心也没能安定下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麦金利打来电话,声音没有那种大获全胜的激动和喜悦,只是说:“沅小姐,你过来看一下。”
鸢也和顾久在特警的护送下,从这艘游轮到那艘游轮,麦金利在大厅,鸢也一进去,就看到李大龙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幼安抱着他的头,放声痛哭。
鸢也脚步顿住,看向麦金利。
麦金利神情悲痛,摇了摇头。
“……”
鸢也喉咙一滚,想说什么,又觉得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好说,最终沉默了,走到麦金利面前:“怎么样?”
麦金利道:“还在搜,但找到女人和孩子了……还好,没让当年卡里忒斯号再重演,就是可恨兰道没有在这里。”没能当场抓住她。
“人不在,有证据,一定能定她的罪。”鸢也说。
麦金利不忍去看李大龙那边,只是李幼安的哀嚎声声入耳,他的眼角也不禁湿润,只是这里还要他来总领大局,他现在不合适悲伤,镇定地说:“我已经派人把兰道的住处监视起来,她要是敢跑,马上逮捕。”
鸢也颔首。
“这里很麻烦,处理起来要很久,等船靠岸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好。”
鸢也应下,扫了一圈宴会厅,角落里很多西装革履的男人被警察控制起来,这些就是客人,和当年一样的客人,她看着,心下面上都没有反应。
再去看舞台,完全是仿照卡里忒斯号制造的,一模一样,鸢也脑海里闪过自己当年被放在上面向全场展示的样子……
当年她无能为力,看着身边的女孩一个个被带走,自己也只能奢望有星星能来救她,而现在,她能自救,也能救别人了。
鸢也还是走到李幼安的身边,将一块手帕递给她,她没有接,将头埋在李大龙的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鸢也弯腰,把帕子放在她身边的地上,转身离开大厅。
深冬的海风比雪还冷,鸢也出门匆忙,身上只是一件羊毛衫,站在甲板上,被风吹得好像摇摇欲坠,顾久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肩上:“总会有伤亡的。”
到底是发小,哪怕这几年没有以前那么无话不谈和来往密切,也能一眼看穿她是为李大龙的死难过。
无论能找到多少定罪兰道的证据,今晚就是大获全胜,缴获了du品和枪支,解救了女人和孩子,抓住了擒兽和畜生,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好像很轻。
鸢也只是扯扯嘴角。
下了船,顾久没有送她去警局,而是到酒店开了两间房,鸢也挺累的,把外套还给他,就进房间休息,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手机是顾久的,在警局接了尉迟的电话后,鸢也就忘了还给他,拿出来看,还是尉迟。
“结束了?”房间里很安静,尉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像他就在她身边。
鸢也低下了头,压制了半天的情绪,一听到尉迟的声音,就彻底决堤:“我……我一直说兰道太得意忘形,我又何尝不是得意忘形?如果我能想得再仔细一点,早一点发生不对劲,也许李大龙就不会死了。”
她和李大龙虽然只接触过几次,但也记得那是个一逗耳朵就红的小警察,刚进警局,一腔热血,对她的误会还颇深,她都没来得及解释。
尉迟闷声咳了两下,再开口嗓音略哑:“不怪你,这是意外。”
“我对自己太自信了。”鸢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咳嗽。
尉迟一笑道:“非要这么说,那是我的错,我也没有想到兰道找我疏通人脉的真正原因。”
鸢也转了个身,在沙发上躺下:“怎么能怪你?你在处理你爷爷的丧事,还有尉氏的问题,本来就是一心多用,疏忽一两点很正常。”
“你一定要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准备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责,也不管兰道怎么样了?”尉迟皱了皱眉,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压下喉咙里的不适。
“当然不是,麦金利今晚就会把兰道的证据整理出来,明天我亲自把她送进监狱。”
兰道,也该轮到她付出代价了。
次日一早,房门被敲响,鸢也还在睡梦中,马上翻身起来。
她披上睡袍,跑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到麦金利,立刻把门打开:“怎么样?找到兰道的证据了吗?”
麦金利也冷静不了了,攥起拳头,往墙上一砸:“没有!”
……没有?
鸢也脸上所有表情瞬间消失无形:“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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