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顶尖的刺客,凯萨一身隐匿行迹的功夫,几乎都是从摩崖身上学来的,如今摩崖亲自出马,又有夜色掩护,很快就来到了甘州城下。一小说 W≦W≦W≦.﹤1﹤X≦I≦A<O<S﹤H﹤U≤O<.COM
然而他体力不济,那城墙又满是凝固之后的血迹,滑不留手,他待出声,却非纯正唐人,口音生硬,说不好刚声就让守军给射死在城下。
好在摩崖颇有才智阅历,竟是将军情用祆教密语写就,用弓箭远远射入城中,待得守军反应过来,城头吵吵嚷嚷之际,他早已隐入黑夜之中,循着原路返回。
城头守军见惯了流矢,还以为是敌军所,瞭望之下却现并无敌军突袭,躲于城垛之后片刻,却并未等来后继的流矢,心中疑窦顿生,连忙举火四处搜索,终于是找到了那一根羽箭,却现箭头绑着软皮纸,展开一看,上面所书却如蝌蚪蚯蚓,扭曲不可辨认。
守军也不敢大意,层层上报,上达于李靖手中,李靖连忙找来军中通译(翻译),那通译也是不解,只道该是西域古文,想来玄奥,无人能懂,诸多人才竟是束手无策。
谋士刘树艺在旁提点,说李家博士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可谓博古通今,又研究西方算术,或能通晓,李靖又连忙差人请了李淳风过来。
李淳风见着也是头大,依稀辨认了一番,虽不晓得具体内涵,却是看出了来历,遂报于李靖,说这文书乃是祆教密文,不若请徐真来看他一看。
李靖本就不喜徐真摆弄外教,对于神鬼弄人更是不以为意,然事出蹊跷,势必要追究清楚,故而就请了徐真过来。
徐真每日跟着摩崖学经,又如何看不懂这密文,见得上面说契苾何力已兵临城下,将于明晚子午动偷袭,望李靖派兵接应云云,遂大喜,报于李靖,整个营帐都为之沸腾起来!
甘州遭困已经两个月,敌军虽中途多有冲击,但李靖作战经验老道丰富,指挥有度,又沉着稳重,适于守城,故军士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和斗志,今收到契苾何力的密报,自然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
李靖虽面无表情,但心中也是欣喜,连是吩咐下去,调兵遣将,多做调节排布,又命军士吩咐各营饱食以待战。
整座甘州城顿时动员起来,虽主将为稳军心,夸大了存粮储量,然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运粮密道被封锁之后,每日伙食已经开始消减,今日却杀猪宰羊,知道是决战将临,一个个运动起精神来,秣马厉兵,就等着一声令下,即可杀出一条生路去!
徐真的营部已然改编成了专属火炮营,给李靖报了个名号,谓之神火营,有识之士自然刮目相看,而军中却也有人不屑一顾,对新晋神火营嗤之以鼻不提。
回来安排好诸多事宜之后,徐真却是冷静下来,与张久年细细剖析了一番,却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密信所用乃祆教密文,凯萨虽然粗通皮毛,却无法得其精髓,也就是说,这封密文只可能来自于摩崖之手,摩崖都已经来到了前线,也就确定了契苾何力将李明达带到了这里来。
虽不知那高甄生打的什么主意,但李明达身陷战阵,足以让徐真心感不安,与张久年又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好在这些天在刘神威的治疗之下,伤势得以痊愈,总算有了些底气,到神火营游走了一圈,检查妥当,这才安心睡下。
摩崖安然而返,契苾何力自然心喜,然担忧那送信的箭矢被无视,军情不被李靖晓得,多少有些忐忑,遂巡游军营,都做准备,拔了营寨,徐徐往前行军,等待入夜,就要动突袭。
李明达虽然与徐真历经数战,但毕竟都是些小场面,自己也未曾亲自上阵,这几个月先后跟随李德奖、周沧、李无双三人练武,有了些技艺傍身,胆气也足了,心头竟生出些许激动期待,小脸泛红,又想着跟徐真得以重逢,自然踏实了许多。
阿史那厉尔也不是那无能之辈,麾下狼骑凶猛英勇,虽口头上打了慕容寒竹,却早已让人做足了警戒防御,只待契苾何力突进来,必定打他个关门屠狗!
诸方势力各自准备,却又自以为严密,微妙不可言。
待得傍晚,却又下了小雨,天气早寒,入了夜居然化为初雪,飘飘洒洒,气温骤降,诸多军士也是急忙加了御寒的衣物,天公不作美,却也为此战披上苍凉惨淡的外衣,似在昭示着此战的悲凉。
甘州守军齐聚城西,八辆大车却轰隆隆碾压着街道,在全军将士的瞩目之下,缓缓而来。
“这就是新组的神火营了罢…”
对于寻常兵士而言,神火营就如那半抱琵琶犹遮面的神秘女郎,早闻其名,却又不得相见,而对于高层诸将领而言,神火营也不过是阎立德胡闹儿戏的产物,然而此时见得这重逾千斤的铜铁巨炮隆隆而来,诸人都闭上了嘴巴。
神火营所用的都是徐真的本部人马,也只有他们才懂得使用火炮,此时分为八个方阵,每个方阵保护着一座重炮。
那炮车也是特制专用,需八匹大马才能够拉得动,还需要诸多操控手,填药装弹,操持火种,传递火种丹药,护卫火炮周全,可谓繁琐之极,也难怪徐真说此乃守城重器,不适合主动出击。
然李靖生怕契苾何力的军力不济,到时候无法同步,未等已方夹攻,契苾何力那几千人马就要被阿史那厉尔给吞光,故而选择了主动出击,让契苾何力袭击敌军的后方。
徐真知晓此战的重要性,虽然无法得到侯君集那边的情报,但从高甄生所展示之姿态,也能够推敲得到,侯君集和李道宗那厢,估计早已攻下了伏俟城!
这也就意味着,能否拿下此战,将成为整个战争的决定性关键,而自己的神火营则成为了关键中的关键。
因为重炮未经过实战的检验,初次出战就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徐真心里也有些虚,而且其他诸营的将士们必须配合神火营,若先让诸营弟兄冲锋,又担心受到火炮误伤,弓箭手方阵射程又不及火炮遥远,故而神火营势必要顶在最前面。
若神火营无法建功,势必落了被动下风,此战也就越艰难,更重要的是,弟兄们本就对神火营毫无信心,万众期待的压力之下若失败了,对军心士气而言决计是沉重的打击。
李靖审时度势,早已明了其中关节,但那八门重炮给了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总觉得此等物器不该出现在这个人间,所谓脱于世俗之物,大抵如斯乎。
由于下起了小雪,徐真也担心火药受潮,故而多做了一番准备,将火药都存放在密闭的陶罐之中,如此一来又增加了些许繁杂难度。
不过要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李淳风看准了时辰,朝李靖报了辰牌,这位老军神遥望城下,点了点头,身后的令旗兵摇动旗杆,李靖抖擞精神,全军肃立之时,毅然下命道:“开城!”
声音虽不高,然而却穿越风雪,驱散冰寒,点燃了全军将士一腔热血!
军中岂会有人不崇拜大唐军神?能够在有生之年与军神一同作战,若是真儿郎,哪怕战陨,又何憾之有!
“万胜!”
“万胜!”
军士们用兵刃敲响盾牌铠甲,齐呼鼓舞,士气冲天,苍凉凶悍的杀气弥散整座甘州城,让他早来的初雪都为之黯然!
徐真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神火营动起来,八匹大马的吃力拉扯之下,重炮轰隆隆往前移动,为了谨慎起见,又留了两门在城头,早得徐真嘱托的弟兄们利用滑落杠杆等物,又搭建了斜桥,齐心协力,这才将重炮安置于城头,驱使大量军奴搬运切磨整齐的巨石,堆垒在炮架之上,将重炮死死固定在了城头之上。
也不知为何,这两门重炮立定之后,李靖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看到的不是两门重炮,而是两座镇守国门千秋万世的宝塔!
甘州城的动静,很快就惊醒了阿史那厉尔的队伍,这些狼骑和死士纷纷披甲持兵,从营帐之中列队而出,城池前的平原刚被初雪染白,如今又被敌军战局,眨眼间黑了一大片!
大唐注重马政,多建草场蓄养战马,杀马按律处大罪,故而马战骁勇,这也是大唐帝国屡战屡胜的根基,然而吐谷浑方面同样以马为命,这些野虏士兵生死于马背,在马背上讨生活,骑射冲锋尽皆了得,分毫不怯大唐军兵!
阿史那厉尔也知晓利害,此番李靖必定死命突围,若说上上之策,定是将唐军堵在城门不得出,否则待唐军拉开阵势,双方冲突之下,己方同样要遭遇不小的折损。
他这边也是常规出击,因无重甲骑兵,故而由步卒方阵打头,弓箭手方阵居后,游骑方阵则占据左右两翼。
只要敌人进入弓手射程,即可用泼天箭雨先消耗一番,左右游骑再出击冲杀,乱了敌军战阵,即可挥舞步卒,短兵相接,用人数优势将敌人彻底堆死!
阿史那厉尔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觉李靖必定同样先用弓手,而后应该是大量游骑出击,寻找突破口,打开了缺口之后,再慢慢扩大,故而他将步卒方阵顶在了前面,就是让李靖军无法突围,用弓手将敌人死死堵在城门口!
他自然没有忘记慕容寒竹的隐秘情报,已经留了足够人马殿后,只要契苾何力敢趁火打劫,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勾栏浪*妇!
“全军出击!”
阿史那厉尔端坐于龙种栗马的背上,抽出缀满宝石的弯刀来,遥指甘州方向,出了进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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