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前十秒,陈月歆还有些随意,谁知撇头一瞧,对手手起箭落,唰唰唰的,就连中六七根,她这才认真起来,稍加瞄准,也是出手就中。
知道了投壶的规则后,这事儿对她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不就是打靶练习吗,她练得多了。
十支一壶,满了之后立马有侍童摆上新的空壶,空壶摆在原壶的一米后方,提高了难度。
两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结果是数都不用数,对方在后半段的时候,看见陈月歆如此稳当,自己便慌了神,手忙脚乱之下没中几支。
陈月歆大获全胜,她赢了对手压下的钱,收回本外还净赚了不少,底下押她赢的张霏霏赢得更多,与少数几人通吃了全部,身上的金钱数立马翻了三倍。
“再来!再来!”
底下的人呼声极高,不过整个赌坊内的氛围都是如此,这些人好像根本不会喊累,完全不知疲倦一般。
张霏霏与之交换了一下眼色,掌握了诀窍的陈月歆也决定速战速决,玩个大点的,于是下一轮直接掏出了八成的本钱,参加了七人赛,一旦赢下来,这一场她就能得到七倍的增值。
有了先前稳定的发挥,台下押她赢的人多了几个,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她是侥幸,而且七人赛中卧虎藏龙,押她一个新手多少有点考虑欠佳。
这把赢了,两人离目标就差不多了。
参赛的其余六人都是男的,有老有少,脸上神色各异,但其中五人眼里皆有一团暗火,想大发横财的暗火。
唯有一人,他周身气息沉沉,仿佛对钱不感兴趣似的。
这人就站在陈月歆旁边,着一身紫袍,还戴了个面具,但他眼中的神态还是被张霏霏看得一清二楚。
陈月歆是不在意这些细节的,只待裁判再叫开始,她便开始投掷手中的短箭。
紫袍的手法同样非常娴熟,一分钟下来,他与她几乎难分伯仲。
直到一分钟后,侍童第六次摆好了空壶。
她依旧是简单的瞄准,投掷。
短箭也依旧和她预想的一样扎了进去。
但,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不知为何,短箭触底反弹,竟然被弹了出来!
陈月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观战的张霏霏脸上表情与她如出一辙。
张霏霏眼见着紫袍丢出的短箭老老实实的戳了进去,只是细微的抖动了一下,完全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再看陈月歆,一连丢了三次,都是同样的状况。
她有些着急,出声道,“裁判!裁判!”
裁判望了过来,道,“何事?”
“壶,那个壶,有问题!”张霏霏焦急道。
裁判表明了不信,问道,“壶怎么会有问题?你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她不肯放弃,笃定道,“但、但是这两个壶肯定不一样!我要求暂停比赛,检查道具!!”
她指着陈月歆和紫袍面前的两个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裁判有些不悦,道,“你既然没有证据,按规矩是不能暂停……”
张霏霏又道,“暂不暂停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们开赌坊的,赚的是人气,这里这么多下注的看客,不妨问问他们,若是大多数人同意暂停检查,就暂停,若不同意,我也没有意见,如何?”
她才说完,反倒是紫袍开口说话了。
“就依她所说,暂停吧。”
这声音令张霏霏感觉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裁判敲了锣,示意暂停,又让张霏霏亲自上前检查道具。
“慢,”紫袍拦了一手,语气中有一丝傲慢,接着道,“懿德赌坊是这城中最大的赌坊,多少你也要给几分面子,你说他们的道具有问题,若是没有,岂不是闹了笑话?”
张霏霏皱了皱眉头,直言问道,“你要如何?”
紫袍笑道,“若道具有问题,我将十万两黄金双手奉上,若道具没有问题……”
说着,他转向了陈月歆,道,“这位参赛的姑娘,就请与我去楼上面见坊主,由他定夺,怎样?”
张霏霏犹豫了,说白了,她其实没有证据,只是相信陈月歆的准头,准头突然如此下滑,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对方要拿陈月歆做赌注,这却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还在纠结之际,倒是陈月歆果断应下了对方的要求,利落道,“哼,谁怕谁啊,赌就赌!”
她把张霏霏拉到自己身边,指着安静立在那儿的两个壶,道,“去吧霏霏,我相信你的判断,不管对与错,交给我,没问题!”
赌注是自己,胜过赌注是张霏霏千万倍了,陈月歆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话,张霏霏多少定了些心,她走上前去,查看陈月歆使用的壶。
这壶从外观上来看,与此前所用的完全没有分别,在她的仔细观察之下,最后在壶内的底部发现了一块黑黑的东西。
她拿了一支短箭插进去,碰到那东西时便察觉它是软乎的,还带着一点反弹力,是类似于软橡胶的玩意儿。
张霏霏面上十拿九稳,反问道,“这壶底下是什么东西?”
但众人的脸上却是不解,纷纷笑了,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闻紫袍放声大笑,随后一挥手,将面前七个壶全部打破,徒留完整的底部,道,“你说呢?”
所有的壶,底部都有一块这样的装置。
张霏霏瞪大了眼睛,连忙后退了两步挡在陈月歆面前,道,“你、你们这是黑……!!”
紫袍轻蔑道,“你来懿德赌坊玩儿,却连其中的规矩都不打听清楚,怪来怪去,也只能怪你自己了。”
一旁的裁判也哈哈笑了起来,补充道,“咱们里头投壶七人赛的规矩,在一分钟后换上的壶,壶底都会增加一个带有弹力的垫子!”
“你们不知道规矩,以前一分钟的力度投壶,自然会弹出去了,”紫袍得意道,“我在这儿玩投壶多少年了,才能这般自如的掌控与切换恰到好处的力度,怎么,难道不是凭本事赢的你?”
他上前几步,压迫感十足,直勾勾的盯着陈月歆,挑衅道,“你不会输不起吧?小美人。”
听见这个令人恶寒的称呼,张霏霏猛地反应过来。
她诧异道,“你、你是……你是子季暑?!”
紫袍笑而不认,只是道,“不管我是谁,愿赌就要服输,不是吗?”
“不行!”张霏霏始终不曾放下自己的手,坚决道,“我不会把月歆交给你的!”
“哦?”紫袍如是发出一个单音。
周围的人瞬间增加了数倍不止,把她们这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而且每一个人脸上都双目无神,没有丝毫情绪。
这些人都是阴气极重的怨灵,无论是生前输在懿德赌坊的,还是死后依旧嗜赌被吸引来困在此处的,显然都听命于紫袍。
此前他们也有过处理怨灵的实战经验,这东西打起来是没完没了,极耗时间。
再加上通往后方主墓室的唯一一条生路就在此间赌坊中,若坏了墓主设下的规矩或是毁了赌坊,再想出去见到商懿怕也难了。
陈月歆抬手,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张霏霏的胳膊上,附耳低声道,“霏霏,我说了,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她手上一个用力,把张霏霏的胳膊压了下去,上前两步,提高了声调,道,“既然是我们唐突,那我就随你一同去面见坊主,请他拿主意吧。”
打蛇要七寸,擒贼要擒王,既然他提及坊主,哪怕是要在此大闹一场,陈月歆也要找着正主才是,何必与这些小喽啰纠缠打斗呢?
“月歆……”张霏霏皱起了眉头,担忧道。
“没事。”陈月歆微微点头道,随后给了她一个眼神。
“哈哈哈,美人儿,你倒是大方得多,”紫袍满目得意,也不磨叽,便道,“那就请随我上楼去吧!”
说完,他在前面带路,陈月歆紧随其后,最后还跟了四个侍从,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拐角处。
张霏霏闯出人群,直奔另一侧汪文迪所在地去了。
汪文迪与瞿星言两人倒是神速,张霏霏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刚收了最后一庄,妥妥的大丰收,每人囊中皆多了十倍有余的筹码。
负责维持秩序的控场人正问道,“二位还坐庄否?”
张霏霏暗中拽了一把汪文迪的衣袖,悄声道,“文迪,出事儿了。”
他挽住她的胳膊,面上不露声色,笑答道,“骰子玩腻了,我们要去别处看看。”
“不行!”旁边有人大叫起来,道,“这人从来一直赢到现在!把咱们的钱都赢光了,现在说不做庄就不做了?他肯定出老千!!”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都像你似的咱们还玩不玩了?”
“你们讲不讲理?”张霏霏的心情本来就很不美好,再这么一闹,她越发气了,道,“人运气好,有实力,难道赌坊还有规定不能连胜的?”
眼见众人就要反驳她,若是不管,这么多人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汪文迪拍了拍她的手,转而低声问道,“你现在身上达到了十倍筹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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