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被交予任务,她总觉得是大家都在照顾自己,因而稍有内疚,主动道,“方才休息得很好,我已经觉得好多了,而且我真的没事。先生,让我也和你们一起行动吧?”
她清澈的眼睛看着熊巍,熊巍明白,她不想歇着,她想和自己一样,为尽快解决这件事出一份力。
汪文迪环视一圈,最后同张霏霏对视一眼,想了半天才道,“你不用太勉强。如果你感觉很好的话,就去唐辞林老家后的那座庙里打听打听。这事不急,我们回来也可以再做。”
“我可以,”她欣然答应,笑道,“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熊巍和她的手在桌下交叠在一起,心意相通,相对无言。
酒足饭饱,众人也就各自回了房间,养精蓄锐。
“文迪,”换上睡衣的张霏霏唤了一声,问道,“那个庙祝说的话……给人很不普通的感觉,阿夏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
他爬上床道,“放心。阿夏不弱,再者,庙祝所言都是实话,唐辞林无心礼佛,就算不信这些东西,但毕竟入了神佛的地界,总要恭敬一些的。最后,阴邪之气不近净水,那儿可是观音庙,太岁头上动土,自找没趣?”
“也是。”她点头道。
张霏霏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道,“哎,不知道月歆怎么样了。”
“想她了?”他自然的揽着她,柔声道,“她解决完事情后就会来和我们会合的,她那还有阿瞿,他会护好她的,不用担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讲道,“文迪,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应该把月歆完全交给瞿先生,”她与他十指相扣,耐心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文迪,你自始至终追求的是找出当年暗害你的人,手刃仇敌、完成圣业,要做这件事,必须有四圣的支持。”
“聚四象,聚的不是四个各自为战的个体,聚的应该是四圣的圣心。”
“瞿先生为青龙,追随的乃是玄女娘娘,玄女娘娘通天彻地、驱鬼灭害,在神魔、人鬼之战中,平定四方,襄助人族,功绩举世无双。至今为止,我们虽然一路管了不少闲事,可与玄女娘娘相比,哪有可比性?”
“月歆是为朱雀,世人眼中的残暴之物,却屡次与你共抗外敌,听你之命行事,更是多次救我于危难之间,她如今丢了八成实力……她如果不跟着你,何至于到今日?而现在到了今日,又为何仍跟着你?”
“江生自是白虎,未与我相处,我了解的不多,但他自一出现,既不交还碎片,又不和我们同行,种种行为,实在叫我担忧。”
“玄武未现,我不多言。可前三者,若没有一个真正的、为他们所认可的主心骨,迟早离心生变!这种‘认可’,你这样下去……是做不到的。”
“文迪。”她最后认真的叫了他一句,长长的叹了口气。
瞿星言离队服下陨圣露,陈月歆受七极玄灵落火阵,江生傲慢无常自行其是……一桩桩、一件件,皆在她的言语之下,涌上汪文迪的心头。
他的确应该好好正视这些事,好好考虑如何能让四圣甘愿辅佐他。
汪文迪调整了心态,道,“霏霏,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尽快解决手里的事,而不是等我慢条斯理的安排。说不定月歆那家伙,在昆仑遇上什么麻烦,还得本大人去救她!”
他替她盖好被子,“谢谢。你肯和我说这些话,指出我自己没注意到的不足之处,是我莫大的幸运。”
第二天,众人都起了个大早。
送罢柳牧之同熊巍出发去找姚静嘉后,朱夏也没耽搁,得知地址后,立刻启程赶往了唐辞林老家村后的观音庙。
这观音庙的确不大,从大门看进去,就只有一间屋子。
屋前有一个大大的焚香炉,还挂着许多上供的香火,旁边还有一处方正的深坑,是用来燃放爆竹的,再往前,就是正殿大门,旁侧能清楚的看见那个只有一米来高的水池。
路过时,朱夏特意看了一眼,水大约有个八分满,很是清澈。
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大厅不大,规模和普通人家的客厅差不多,不过走了两步,就是跪拜用的蒲团,跟着是供桌,后边是一尊观音佛像。81Zw.ćőm
她只看了观音法相一眼,确定了是送子观音的模样。
紧跟着便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佛道不分家,何况观音菩萨在佛教中地位甚高,她身为九凤,敬重一二分也未为不可。
右侧有门,是一间摆着香烛的耳房。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家从里头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满头白发,眯着眼,脸上的斑纹清晰可见,看上去已是八十岁往上的年纪。
朱夏客气笑道,“想必老人家就是这里的庙祝了?”
老人家开口时能看见他嘴里的牙都掉了个七七八八,说话时倒有些中气,轻松就能让人听个清楚明白,“小老儿已经在这守了一辈子了。”
他背着手,直言道,“姑娘不是来求送子签的吧?”
她道,“何以见得?”
“你别看这庙小,因其有灵,香客络绎不绝,老朽也见了许许多多的人。”他又慢慢悠悠的从耳房里提拉出两把木制的椅子,接着道,“加上常伴青灯左右,我还能看出,姑娘身上有一缕不凡的气息。”
说罢,他将两把椅子摆在门侧,示意她可以坐下。
椅子很旧,坐下去的时候甚至还咯吱作响。
“老人家眼神锐利独到,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朱夏虚扶着庙祝坐的椅子,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边直言道,“前段时间,有对夫妇来此求子,后来那位丈夫还曾经来过这里,喝了杯水后把签文洒了一地,就被赶走了。”
“我想问,这其中的关窍。”她概括道。
“我记得他,心不诚、体有邪,所以把他赶走,免得污了清净的地方。”他摇头道。
朱夏一点就通,道,“你是说,问题的根源出在他自己身上?”
庙祝道,“万事万物都讲究‘缘’,命中无缘,再怎么样都是强求。强求之物必定折损自己,这就是关键了。”
她望向门外,地方虽小,但能从大门一直看到延伸的小径,视野非常之好,“这儿的确是有灵之地。我还想问,他喝的水。”
他笑了一阵,站起了身,道,“跟我来。”
“水如何,”他把她径直带到了水池边,递给她一个一次性塑料杯,释然道,“姑娘不妨自己试试。”
她舀起一口,果断喝了下去。
舒适沁人心脾,那股微薄的仙气几乎渗透到了每一个细胞中,令她感觉舒畅、通透,甘甜气息滞留在唇舌齿间,使人回味无穷。
接着,竟有一缕黑气从她眉心散出。
庙祝眼神一深,按下了朱夏要舀第二口的动作。
“姑娘,水之纯灵,你已尽得,再饮也无济于事。”他沉声道。
“老人家果然炼就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她神色哀伤,放下了水杯,转而问道,“我也想在此求一支签,可不为求子,能求否?”
他道,“不论所求为何,只要心诚,神佛在上,皆有指点。”
朱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到了大厅中。
她受多了信徒的香火,如今却虔诚的跪在观音神像面前。
庙祝把签筒递给她,示意她双手捧住,可以摇签。
她闭上双眼,在心中默想。
神与人共同经历的种种,人为奔赴神而做的种种。
她隐瞒自己身中剧毒之事,究竟是对是错?
竹签撞击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睁开双眼,拾起掉出的那一支签,交给了庙祝。
上书:第八十九签。
庙祝将竹筒放回,冲佛像一礼,便领着朱夏去了耳房中。
墙壁上挂着数百个编织的香囊,每一个在底下的木牌子上都有详细的编号。
第八十九签,中下签。
“请老人家为我解签。”只看了‘中下’两个字,她就没有再看签文,把它交给了庙祝,诚恳道。
庙祝速读签文,叹息道,“月过十五光阴短,纵得相逢是梦中。姑娘所求,怕与仙神有关,老朽我一介凡人,不敢妄言、不能尽言。但逢签不解,有违道义,还请姑娘概括一问,我好为姑娘答来。”
朱夏深思毕,只问了一句,“我与他,可得善终?”
他道,“姑娘光阴难长——”
“不得善终。”
却说另一边。
汪文迪和薛凯风的办事效率自然高,很快就找到了唐辞林的公司,沿着街道去了他挖土的那处绿化带。
公司是一家科技企业,在本市的高新产业园中,第一家就是。
许是为了不被熟人发现他的异常行为,他挖土的绿化带虽然离公司不远,但是在园外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头是产业园,可那头却是还未开发的荒凉地带。
汪文迪看着接连喝了几口酒的薛凯风,笑道,“道长很爱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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