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说过烦你?只是让你莫再取笑我。”周青柔声道。
“反正我命犯天煞孤星,天生惹人厌恶,你还是离我远些的好。”
“那只是我信口胡说而已,姑娘千万别信以为真。”
“我自小克死了母亲,家人都厌恶我,两百余年连个朋友也没,不是天煞孤星又是什么?”
“谁说你没朋友?别赖账!咱们可算是患难之交。”周青笑道,这一年多,在秀帷楼别的没学到,讨好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谁稀罕!”清净说完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稀罕,我可是稀罕的紧。你若不认账,我出去便四处张扬,说九霞门清静真人翻脸无情!”
“谎话连篇,信你才怪!”清静嗔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真名叫做周青,想必你有所耳闻。”过了好一会,周青才说道。他想即便自己化成周三也要被九霞门追杀,倒不如光明正大用回本名,就算死了,也让人知道自己真名,免得死后无颜见父亲与红英。
“你就是周青?杀了薛守礼的周青?”清静惊道。
“正是!陶四娘走露消息,我未婚妻以及徒儿、好友均被人掳走,所以我才隐姓埋名。”
“陶四娘进门便被刑太上长老收为徒弟,现已改了名字叫做陶清音,见了我也只需称一声师姐。”
“还有张毅呢?”周青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啦,我平常只知修行,哪去管这些闲事?”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人,名叫莲儿,她五行单水,当日天枢门天成子将其掳走,九霞门中有一名震离老儿出手抢夺,最后到底被谁抢去?”
“天枢门!你说的震离老儿正是本门薛掌门的父亲薛太上长老。他当日亲自出手,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料被天成子捷足先登。若只有天成子一人,薛太上自然能够夺回,只是天枢门一下来了三名分神高手,显然早有准备。”
“另外两个呢?一个叫颜素衣,一个叫柳飘飖?”
“这个我却不知,薛太上当日回到门中,也只说了天成子抢走莲儿之事,并未提到另外两人。”
周青心里有些了然,那薛太上抢不回莲儿还则罢了,若是说出连另外两个也被人抢走,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怕九霞门人心不稳,还以为四处皆敌呢。
周青想通之后说道:“还望姑娘隐瞒此事,在下感激不尽。”
“你怎么着都要被九霞门追杀,隐不隐瞒有又什么差别,不如逃出蓬瀛域,去往天枢域如何?一来天枢域是天枢门地盘,九霞门鞭长莫及,二来也好会会你那小情人莲儿。”清静笑道。
“在下正有此意!莲儿是在下徒弟,可不是什么小情人,姑娘莫要胡说。”
“你那小情人进了天枢门就被天元子收做徒弟,现已改名为青莲仙子,啧啧,青莲青莲,可不就是你周青、莲儿吗?”清静依旧笑意盈盈,倒不似之前那般冷笑,好似真诚,又好似讥讽。
周青一时分辨不出她话中含义,只干笑道:“她这名头定然另有来由,姑娘莫要误会。”
“我误不误会,打什么紧?只怕你那未婚妻要误会。对啦,这颜素衣、柳飘飖哪个是你未婚妻?”
“素衣!”
“那柳飘飖定然是你红颜知己!啧啧,光听名字就知这二位定然貌若天仙,色和尚倒是艳福不浅!”
“在下可不是真和尚,不过为了救你,顺口胡诌的。”周青反驳道。
“我管你真和尚假和尚,你只需知道,打今往后,我赖上你啦!至于你那未婚妻也罢,红颜知己也好,须得问过我同不同意!”清静收了笑容,一脸寒霜说道。
周青心道你这脸翻得也太快啦,怎么就赖上自己?忙问道:“你不回九霞门啦?”
“我在门中孤苦无依,那清远有姜太上长老撑腰,岂能有我的好下场!你若狠得下心,只管把我孤儿寡母扔在此地,早些死了免得受人折磨。”
“什么孤儿寡母,莫要胡说,你是元婴修士,哪这般容易怀上!”周青闷声道。
“那我不管,总之是赖上你啦。”
“……”周青转身继续前行。
“你想赖账?”
“……”
清静心道自己抛掉面皮,这般低三下四,他当真如此无情?当下哭着喊道:“和尚!你当真不要我?”
“你跟着我四处被人追杀,何苦来哉?”周青头也不回,叹道。
“我乐意!”
“随你!”
“我就知道和尚你不会如此无情,嘿嘿,我原名叫做芗女你是知道的,随我娘姓兰,以后我也随你隐姓埋名,再不叫清静啦。”芗女嬉笑道。
“你当真是元婴修士?活了两百多岁?”周青疑道。
“这有何假?我一百六十岁步入元婴,现在快要元婴中期啦!怎么着,厉害吧?”
“二百多年你从不与人打交道吗?”
“谁说的?每几年总要出去历练一番,免不了与人打交道,步入元婴就历练的少啦,每十年总要与人说上几句话的,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好奇你这种心性为何没被人拐走?”
“我道心坚韧,谁能拐走我?”芗女奇道。
周青心想中原那些人贩子两颗红枣就能把你卖啦,嘴上却说道:“看来这天枢也没那般险恶!”
芗女琢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气道:“好你个和尚,拐弯抹角骂人倒有一套!”
“……”
“和尚莫要得意,我本事大着呢,清远不过背后偷袭,你当我本事不如他?”
“……”
“妖界之事不过一时失手!”
“……”
“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不用你救,过个三年五载,我也能自己冲破封灵阵,杀出妖界!”
“……”
“就算杀不出妖界,总能将鹰族闹个底朝天。”
“……”
两人一番吵吵闹闹,时走时停,行走七天才出了杀阵。
周青说道:“还有十里,我先去打探一番,若是无人把守,咱们再出去。在这等我,莫要乱动。”
说罢转身就走,走出几步,芗女才喊道:“和尚!千万别死!”
周青回头哈哈大笑:“放心,圣人都留有谶言,成事需慎之!我名叫周青,草字慎之,是以我又叫周慎之,且死不了!”
周青一路轻身蹑步来到浓雾边缘,神识扫去外面正是晚上,来时妖界明月正圆,此时天枢竟也皓月当空。
神识之内一个人影也没,周青唯恐有诈,当即一道剑芒辟出,将附近几株大树拦腰斩断。噼里啪啦一阵声响,仍没人过来。
周青心道不该啊,九霞门兴师动众而来,岂能如此轻易撤走?当下又潜在原地,收起声息,观望一个时辰,外面还是一个人影也没。这才返回原处,叫上芗女。
路上芗女说道:“定是九霞门出了大事,我来之前,薛太上长老闭关强行冲击合体,这大事便应在他身上啦。”
“咱们出去须得打听清楚,他到底成没成!”
“若是成啦,必定广告天下,若是没成,则全无消息。”
周青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芗女。
芗女气极,怒道:“真当我傻啊?他闭的生死观,不成功则身死道消,必然秘密发葬,岂会让他人知晓。九霞门无外乎仗着有五个分神高手方能飞纵跋扈,若是死了一个,其他几派说不定会有想法。”
周青点头表示赞赏。
“老娘真是命苦,摊上你这么个混蛋和尚!”芗女看他表情赞赏,却仍带有惊讶,当即火起。
“再说一遍,别再叫我和尚,假的!”
“偏叫,我就是喜欢和尚!”
“……”
“臭和尚、色和尚、死和尚、漂亮和尚……”
“……”
芗女叽叽咋咋一路,周青恨不得堵上耳朵,好不容易出了浓雾阵,只见山中明月当空,枯叶满地。算算时间,距自己进入妖界已过去了四个月,眼下正是中秋时节,是以山中秋风瑟瑟,万木枯黄,难得竟没下雪。
再想距离素衣等人被掳走已然过去两年有余,至今除了莲儿,素衣、飘飖下落不明,义弟怀信生死未卜,不由得心生感慨,叹道: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和尚,你成天神神叨叨的念些什么?不会好好说话?”
“没什么,走吧!”周青叹气道。
“去哪?”
“先去千云州,再设法前往天枢域。”
“要去天枢域必须从瀛洲乘传送阵,你这般模样到了瀛洲,很快就会被人认出。九霞门内有通缉悬赏的牌子,只怕你早在通缉榜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不管闲事,说不定就有人专门盯着你呐。”
“我再化为周三的模样,只怕也要被九霞门通缉,索性这样,死了也心安!”
“嘿嘿,求我,我有妙计!”
“爱说不说!”周青转身就走。
“你这和尚好没道理,我教你保命,求上一求也不肯?”
“……”
“死和尚,老娘真是前世造孽!”
“……”
“好吧,我说!那不男不女狐狸精给的戒指我打开啦,里面有不少化形果,吃了可以改变容貌。这些年常有妖族化为人形,引诱人族,靠的就是这化形丹。对妖族来讲,不单单可以改变容貌,还能隐藏妖气,非道法高深之人无法看破!一颗可维持一年,这里有上千颗,足够咱们躲上几百年,也不用去什么天枢域啦。”
“既有这种宝贝,为何不早说!”周青气道。
“你看看!你看看!老娘辛辛苦苦破开戒指禁制,不但没捞到一句好,反遭你抱怨!”
“有劳啦!”周青无奈拱手说道。
“用心点好吗?”
“姑娘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周青作揖道。
“这还差不多,给你!”说罢,挥出一颗红莹莹橘子大小的灵果。
周青接过,闻了闻,没什么果香。
“干嘛?担心我毒死你?”
周青白了他一眼,用袖子擦拭一番,三两口吞下。
果入腹中,不消片刻,就觉身上奇痒难耐,接着浑身骨骼作响,身子竟生生拔高数寸,衣服也随之撑开。肌肉犹如水中清波,一缕一缕嵌在身上。周青本就挺拔高挑,此时竟凛凛如巨人一样。脸也换也样子,前额凸出,鼻骨变宽,下巴变阔,铮铮似门神一般。
芗女叫道:“不好不好,太过粗野,再吃一颗。”
“这样挺好,看起来便无人敢惹,倒少去不少麻烦!”周青掏出镜子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你自己又看不到,好些差些无所谓,我每日要瞧,还是斯文俊秀些舒心!”芗女笑道。
“就这样啦!这果子服下去,奇痒无比,我可不想再遭罪!”
“不管,必须变!不然你自己走,留我这里给九霞门折磨!”芗女不依不饶道。
周青无奈只能再吃一颗,这次瘦弱了些,只是面容狰狞,芗女自然不满意。连吃七颗,折磨的周青咬牙切齿,才算堪堪让她满意。只见他面容俊秀,身躯挺拔,高挺鼻梁桃花眼,唇红齿白,竟比他那义弟楚怀信还要俊秀三分。
芗女拍手笑道:“妙妙妙!看我的!”说罢也吞了一颗化形果。
一次不满意,再次不满意,还不满意……
芗女对着镜子连吃十八颗,总算变出让自己满意的样子,细看她桃花玉面,娥眉婉转,琼瑶俏鼻樱桃口,凤眼含笑。这番模样倒比之前多了许多妩媚,添了不少柔情。
芗女变完模样就立在周青身边比比身高,头顶刚好到他鼻尖,抬头媚笑道:“公子,奴家这般模样还能入了法眼?”
周青一把将她推开,正色说道:“好好说话!”
“色和尚,你不是喜欢这样吗?见了那堆狐狸精头都不敢抬,怎么见了老娘就无端生厌?”芗女叫骂道。
“无理取闹!快些走吧,看看龙虎帮还在不在此地,我正要寻他们晦气!”
“不说清楚,老娘死在这里!”
周青换了件长袍,转身就走。
走出七八十步,芗女便追了上来,嘴里叫道:“臭和尚,想丢下老娘,门儿也没有!”
“你是元婴修士!再说一遍,你是元婴修士,不是三岁孩童,怎么总跟个孩子一般!”周青怒道。
芗女闻言笑得前仰后合,她就是喜欢看周青这般无奈的表情,她觉着这是他在宠着自己!除了娘,还有谁宠过自己?和尚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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