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那个吻的温度,
仍然存在。
穆斐觉得她的脑袋里乱作了一团泥浆,从未想象过的画面此刻却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这真是七百年难遇的光景,居然被一个人类小东西冒犯了。
尤然竟然……亲了她的额头!?
顷刻间,警报声大作。
穆斐立马抬起了眼睑,金褐色的眼眸出现了略是敌对的深红,她本能地用力推开了对方对方抱住自己的胳膊。
“唔……”
力道之重,令床上半直起来的伤员闷哼一声。
虽然对方的声音里有着令自己产生了一丝怜惜的音调,但其举措显然是让自己更是怒不可赦,这小家伙是越来越猖狂了,对她都敢放肆?
“你这是在干什么,尤然!”
穆斐压低自己的愠怒,更多的,其实是……羞愤之感。
她感觉自己被这人类小畜生耍的团团转,甚至还被亲了个额头,这算是什么该死的奖励……!?
这分明就是对她的大不敬。
而很明显,窗外的所有光都被这四周围城般的帘子遮的密不透缝,根本没有光。
穆斐只是凭借着血族傲人的夜间视力看着床上那人的表情。
而尤然,即使是身处黑暗,也依然无畏也无惧,直直抬头,与穆斐,她亲爱的穆斐大人四目相对。
她目光狡黠地看出,她的大人即使是异常愤怒也没有太过对她动粗,因为,大人应该是舍不得她这位伤员再次受伤。
不过,看来很显然,她的大人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亲吻对方的额头,明明是表达自己的小小爱意,结果被对方这么排斥,无非是被穆斐以为自己是对她的不尊敬。
看来,大人是真的对谁都没动过情铁石心肠的女人。
竟然被曲解成另一层意思也是有点好笑。
爱上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哀呢。
“大人,尤然没有想要对您不敬,我只是想更加亲近您,想要大人赐予一个亲亲,可是看来真的比天还难,所以尤然只好自己争取了……”尤然收敛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叫嚣的灵魂,慢慢开口。
因为另一个恶魔正在吞噬她的灵魂,企图将最原始的欲念释放出来:强制占有穆斐,让对方永远属于自己,即使被对方憎恶也要强硬地上了她。
可是,她不想让她有着红眼睛的爱人惧怕自己,她希望她们之间可以毫无隔阂紧紧相拥。
所以,不急,她要慢慢来,大人需要她长久蚕食才行。
她打消了算是暗黑的念头,说的每一句解释,都正中穆斐的门心,都针对穆斐慌乱的时刻,急切需要给予的最佳解释。
“大人,尤然只是遵从本心,想要一个您的亲吻,因为我有着想要保护您的强烈决心,尤然觉得很值得。尤然觉得一条命换一个您认可的亲昵,应该不过分吧,是可以被您理解的,对吧。”
仿佛她知晓穆斐在忌讳什么,很快就安抚下对方紧绷的神经,虽然她有着花言巧语偷换概念的嫌疑,但是她知道穆斐大人其实对情爱的事情懂之甚少,不然怎么会不明白她此刻的真心呢?
所以,她巧妙地以自己的性命为担保的孩子气获得的馈赠奖赏是一枚吻的话,大人也不会想太多了。
仅仅是亲吻了额头就这么大反应,从另一面讲,大人是不是也太过纯情可爱了呢。
还是说,大人没有被人亲过额头,她是第一个。
尤然想到这里,倒是有点小窃喜。
穆斐微微皱眉,看着一字一句缓慢与自己讲道理般的尤然,仿佛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似得,一条命换一个亲吻,说的非常真诚又可信。
虽然是被对方亲上了额头,可是这样亲昵的举止,她这几百年来,其实是不曾有过的。
于她,于别人,她都不喜这样。
她觉得任何亲吻都是非常亲密的,仿佛是定下了契约。所以她就极为排斥,因为这对她来讲,做出这样动作的人对自己而言就是特别的存在。
小家伙这样冠冕堂皇的解释虽然平抚了她刚才异常躁动的情绪,但她还是有些意见。
只不过,尤然现在表现地非常可怜,何况还是个伤患。
但不妨碍这个小畜生刚刚让她心律不齐了,那捋开头发亲额头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仿佛,对方除了含有对自己的崇敬,还有其他东西。
满怀爱意。
人类对喜欢之人的眼神。
甚至,尤然刚刚那一系列的举措都非常自然而然地做出来,感觉很是老手,她对别人也这么做过?
穆斐想到了那个“坏女人”。
穆斐觉得是自己一定是被小畜生冒犯弄傻掉了,竟然还在意这么多。
“大人您还在介意刚刚那个额头吻吗?”尤然脸上挂着略是无奈和讨好的笑意,边说着边慢慢在床上起身,望向站立在床边有点严肃的穆斐大人。
穆斐不说话的冷面表情,确实有点怪吓人的。
“大人。”
“别再提‘额头吻’三个字。”
“那……”
“你信不信我把丢在骁李这里,离府邸三十公里,到时候你一个人走回去。”穆斐冷着脸,说着绝情的话,威慑着这个冒犯了她还喋喋不休的小猎犬。
当然,她也气消了,光看对方那副可怜的表情,她都怀疑尤然长着这副纯真无邪的脸是天生来克她的。
“大人,您是要把我丢下吗?”尤然听后皱着眉,表情忧郁极了。
穆斐看着尤然半跪在床上的模样,对方因为是伤患衣服被拉扯到了胸下,一副任人蹂躏的可怜相。
穆斐咽了下嗓子,瞥过了脸。
她已经好多日未进食了,没有吸食新鲜的血液,她是在有意克制自己对鲜血的渴望,吸的血也只是维持几日的最低阈值就可以。
只不过,她望着尤然胸前印染的斑驳血迹的医用纱布,以及对方那副充满诱惑力的模样,她体内的原始本性瞬间被激发出来,她赶紧撇开了视线,背对着尤然。
尤然被穆斐这异样的举止弄得有点受伤,大人难不成真就因为一个额头亲昵就想将自己丢弃不管了。
她还是个伤患啊……
她撞着胆子下了床,想要再确认一次大人是否说真心话。
“大人,如果您真的因为尤然这次无理的举止触犯了您,您责罚我好了,尤然什么都受得住,就是请您不要……”尤然赤着脚,站在了穆斐面前。
既然大人背对着她,她就硬要站在对方面前。
所以,她目睹了穆斐大人那金褐色的眼眸渐渐变幻成深红色的过程。
那是如血一样的猩红。
令人畏惧。
只不过,身为人类的尤然只是愣了几秒后,就意识到穆斐大人变化的原因。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感到恐惧,而是微微笑了下,伸出手握住对方愈发尖锐修长的指骨。
“大人,忍耐一定很辛苦吧。”
穆斐听到对方的话语,猩红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然后瞬间抽离了对方温热的掌心。
“离我远点。”
冷冷的警告,然后与尤然拉开了安全距离。
她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勉强平复自己,或许再只需要几秒钟压制住身体里急欲嗜血的渴求,就可以恢复成正常的状态。
虽然这种过程确实是有点痛苦。
纯种血族要比其他血族更要掌控自己进食,自律、自持,保持绝对理性。
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冒出来进食的念头,因为对方是尤然,还是个处于虚弱状态下的尤然。
只不过,尤然看着那位瞬间远离自己的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于血族身体的异样还是了解很多的,她知晓穆斐此刻是极度饥饿的状态,她在渴求她的血,但大人在压制着自己,并不想进食,穆斐大人不想伤害她。
但她更不愿看到穆斐痛苦。
她明明比大人更愿意承受痛苦,不是吗?
更何况,她自从知晓她最爱的穆斐大人以及府邸的所有人都是血族之后,心底就黯然生长出一种非常强烈的想法。
她想要成为穆斐大人唯一的血饲。
即使会冒着生命危险,但有什么比被心上人无限渴求更加令她满足的事情的呢。
大人需要自己,这不就是证明自己在大人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虽然这种需求来自于最原始的身体本能。
尤然觉得自己这般执着又有点变态的爱在肆意疯长,可是,她的大人如果不用外力刺激一下,是永远不愿踏出一步的。
“大人,您在忍耐吗?”
尤然并没有因为穆斐的冷声离拒而退缩到一边,她眯了眯眼,毫不畏惧地再次靠近上她的穆斐大人,声音低低的询问。
穆斐抬起猩红的眸子,撞进了她自以为永远是自己最傻气的小猎犬的眼眸里。
只不过对方正勾着唇角,表情不是恐惧和畏缩,而是对方纯真深邃的黑色眼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佻的笑意显露在唇畔处。
下一秒,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将胸前的染血的红色纱布摘下,露出了还有血迹的伤口。
被弹药擦伤的裂口因为强行摘取了纱布导致伤口再次渗出了一些残留在皮层之下的鲜血,尤然忍住裂口的疼痛,伸出手抚摸了自己的再次裂开的伤口。
鲜血沾染上她的手指,黏腻的、潮湿的,猩红的。
“您需要进食,我的大人。”
说完,尤然微微侧过头,黑色的长发全部倒在了一边,她将自己的手指上的鲜血抹在了自己脖颈之上,猩红的血迹在白皙的脖颈留下了三道妖冶艳丽的红色图卷。
“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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