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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苏游所料不差,苑君璋此次出使河北的的确确是为了结盟而来的,出发时他的心情就较为郁闷。
那时候李渊兵分三路,已打入了关中,而刘武周还在固执地想要拿下晋阳。
苑君璋曾如此劝告刘武周道,“晋阳以南道路狭窄危险,如果我军孤军深入河东,没有大军在后支持,一旦进攻受阻,有什么办法能够返回呢?在卑职看来,我们应该北面和突厥人结盟,南面和李唐交好;然后坐等中原群雄逐鹿分出胜负后,再举地而降,也不缺一场大富贵啊!”
刘武周此时尚不知苏游增援罗艺,又一直不把其他天下英雄放在眼中,所以并并不愿采取苑君璋的建议;随后他便开始更进一步地筹划南进的事,又因为想要耳根清净一些,这才派苑君璋出使河北的。
苑君璋进入河北之前,窦建德和魏刀儿的联军正在全力进攻幽州。
那时候的苑君璋怎么都不会想到,仅仅只是小半个月的时间,窦建德气势汹汹往北而来的大军就节节败退了,而河北的主宰变成了苏游。
对刘武周而言,河北落在谁手中都不重要,毕竟苑-顶-点-小-说,君璋是为和平而来的;若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意外地获得些支援,那显然是意外的收获。
让苑君璋稍感意外的时,他上了苏游的战船之后,便被苏游的士卒们晾晒在一边了;别说让他见到苏游,就连见到自己的卫兵也是不能。
焦灼地等待了一天之后,苑君璋才欣喜地听说苏游要接近自己的消息。
苑君璋终于松了口气,郑重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之后,这才随着苏游的亲卫登上了船队的旗舰。
跟着亲卫进入船中宽敞的客厅时,苑君璋这才终于看到刘武周和尉迟恭时常谈起的苏游来,此时他正与妻子来雁北坐在厅中,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往门口看来。
厅中只有一男一女,苑君璋自然不会认错,当即躬身行礼道,“在下苑君璋,见过苏将军。”
刘武周被始毕可汗册封为定杨可汗之后,随后也对自己的下属加官进爵了,苑君璋的官职其实是刘武周的内史令,也就是国.务.院总.理级别的,但他此刻见苏游用的却是江湖礼仪。
苑君璋此时的心中,或许想的是,大家都是出来造反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
苏游并不知苑君璋心中所想,但对他的到来还是充满了热情,“原来是苑先生,我正在等你呢,快请坐.......”
苑君璋不卑不亢地坐了,苏游便命人上茶,又笑问道,“苑先生,不知武周兄最近可好?”
苏游与刘武周此前都是杨瑓的下属,两人的关系虽不算太好,却也有同僚之情,更重要的是刘武周当初也是苏游马球队的成员;即便苏游对刘武周投身突厥有些不满,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姐夫一向安好,在下此来正是代姐夫向将军问好的,他还特意为将军准备了些礼物,还请将军笑纳。”苑君璋接口回答苏游,一边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礼单递给苏游。
在苏游的示意下,刚才为苑君璋倒茶的亲卫接过了礼单,并传到了他的手上。
苏游看了一眼苑君璋的礼单,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对苑君璋说道,“进入河北之前,武周没想到我会夺取河北?”
“这......”苑君璋顿时尴尬起来,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如今送给苏游的礼物,原本是打算送给窦建德的,但苏游和窦建德的爱好能一样吗?窦建德只是一个乡绅,而苏游此前是以科举齐家的,十年前便是大隋有名的文化人......
“想当年,我与武周兄也有同僚之谊,我们同在齐王帐下效力,没想到光阴冉冉,到如今......齐王竟然丧在宇文化及之手,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啊。”苏游不理苑君璋的尴尬,当即陷入无尽的回忆中。
面对苏游的惺惺作态,苑君璋当即厚着脸皮说道,“启禀苏将军,其实在下此来......此来除了替姐夫问候将军外,还有别的目的。”
苏游知道戏肉要来,却还是淡淡地笑着说道,“哦?我与武周兄不是外人,苑先生有事说事。”
“蓦闻将军以一万之众大破高丽王都,在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进入河北之后,在下又听说将军的加入使幽州军反败为胜,而后亲眼见到将军的大军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横扫河北......”苑君璋当即拍起马匹来,又小心地观察着苏游的脸色。
苏游摇了摇头,谦虚道,“我们用了十多天才打到河间,算不得什么,离横扫河北还远着呢。”
苑君璋也摇了摇头,借口道,“将军实在是太谦虚了,横扫河北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将军要大破瓦岗,入主东都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苏游笑了笑,并不接口,苑君璋遂又鼓起勇气问道,“将军是否想过要出兵关中?”
苏游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当即振振有词道,“出兵关中?想得有点远了.......我目前之所以一路从被打到南,其实也是为了扫清道路罢了,我的终极目的其实是为了杀宇文化及为我的岳父报仇罢了......如今东都已招安瓦岗军,而唐国公进关中也是为了平乱,有他出马我还去关中岂非多此一举?”
对满口胡话的苏游,苑君璋不由得冷笑起来,“苏将军还真的是.......”
“苑先生,不知有何高见?”苏游见苑君璋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也不生气,反倒是做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打算洗耳恭听。
“宇文化及弑君于前,李渊未尝不能步尘于后;难道将军以为李渊平定了关陇之后,会安于辅佐越王代王?会安于一地吗?”苑君璋看着苏游脸上没有丝毫怒气,自己反倒平静了下来。
苏游却胸有成竹地笑着问道,“当年光武说得好啊,‘既得陇,复望蜀’,李渊得了汉中,怕是要出大散关进军巴蜀?”
“将军真是......”苑君璋当即被苏游这半真半假的话噎了一下,细思了好一会才整理出思路,“如今天下最大的势力,以江南、河北、关中为最,你们也是最有可能三分天下的主儿。”
“哦?那武周兄知道与否?”苏游含笑道。
“姐夫若不知晓,如何会让在下前来和将军结盟?”苑君璋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结盟?”苏游摇了摇头,笑得意味深长。
苑君璋在刘武周手下,算是颇有谋略之士,他察言观色之下,也知苏游之言暗指他们还不够结盟的资格。
“将军突然崛起,只用了三个月便拥有了辽东、幽州、河北几近十郡之地,将军如今的地盘比之当年全盛时期的瓦岗亦是不遑多让,更别说现在的李渊和萧铣了。我们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与将军结盟,所以一直颇为犹豫。”
有些妄自菲薄地说完这一番话,苑君璋随之叹了口气道,“可在下方才听了将军的一番说辞,才知我们的想法还是有些不成熟,将军如果只是为了杀宇文化及,只怕最后难免会成为李渊的砧上之鱼呢。”
苏游笑了笑,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说道,“还请苑先生明言。”
“东都招安瓦岗军的消息,其实我也是刚才从将军口中才得到的,但无论是瓦岗军占东都还是王世充占东都都好,他们一定会进攻关中的.......将军莫非是想让他们拼得两败俱伤才全力进取关中吗?问题是现在东都实在太乱,根本没力量进攻关中,将军会等到什么时候?以李渊之能,他既稳固了关中又占了巴蜀之地,到时候这天下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能容得下将军吗?”苑君璋当即侃侃而谈。
苑君璋除了不知瓦岗是自己的秘密武器之外,分析得还是挺有道理的,现在打李渊显然是最合适的时机,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口吃不成胖子啊。
如果有得选,苏游最希望的是慢慢地扩张自己的地盘,而后把自己的治世理想慢慢渗透到自己的领地之内。
仅仅只是打下江山,仅仅只是换一个皇帝,百姓们还照样吃苦,这样换汤不换药的改变并不是苏游想要的。
就算一年只得一郡之地,然后把这一郡之地治理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国,这也是苏游能够接受的;他并不想如杨广一样远远走在百姓的前面,而后享受身后百姓们戳着脊梁骨骂娘.......
步子迈得太大了,很容易扯到蛋,杨广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
问题是,想要试验自己治世理想的苏游等得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等得起吗?
从大业九年开始,至今已连续四年的战乱,因为战乱而死亡的百姓何止千万?
尽管知道形势紧迫,苏游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也知李渊目前是最虚弱的时候,但李渊离我实在太远了,我前面有窦建德、王薄、孙宣雅、宇文化及,还有东都.......就算我想打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苑君璋沉声道,“将军的船队能够大破高丽王都,想来一路南下而后沿河西进一点问题都没有。再者说了,东都对李渊的大军也是如鲠在喉的,我们还可以寻求东都的联盟。”
苏游一愕,这个时代果然是变得太快了吗?
刘武周想着和自己结盟倒还罢了,竟然还想着与东都结盟,官和贼真的能尿到一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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