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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街中,一处梅huā掩映的小楼当中,箫声呜咽徘徊。四下里暗香浮动,偶尔一个娇俏使nv轻轻走过,身上钗环相击,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在热闹的汴梁城中,这里幽雅清净得不似人间。
这里自然就是李师师居停所在。mén外散布着禁中散指挥押衙班直,还有皇城司的使臣。虽然没有人着官袍,也没有呼呼喝喝的。可是汴梁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圣人,今日又从禁中而出,驾幸此间了。
此时此刻,赵佶正一身轻裘,也未曾戴帽,斜倚在胡chuáng之上,tuǐ上盖着白叠布的遮盖。案头陈设着新鲜的荔枝,拈了一颗正朝口中放。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口倩影。
倚窗吹着dòng箫的,正是李师师。一管白yù箫在她手中,真分不出到底是yù白还是她的手白。她青丝松松挽着,垂在肩头,光可鉴人。偶尔看一眼赵佶,眼神中满满的都是chūn意。
在这里听着李师师鼓瑟nòng筝,抛开所有烦心的事情,赵佶只觉得乐不思蜀。
一曲既罢,李师师放下手中yù箫,白了赵佶一眼:“还是圣人呢,只是在那里用贼眼觑人,好没来由,luàn了两个音,却不是奴的错。”
这一声抱怨,nv孩子闺怨似有还无,能渗进男人骨头里面去。赵佶向来自以为作为皇龘帝,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当然不能免俗。
这几个月来,李师师的气质越发的清冷了。越来越向天上仙子的程度发展。这样美则美矣,未免却让人有点疏离感。就是下手调nòng都有负罪的感觉。
今日却是久矣不见的风情若此,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赵佶身在其间,早忘记了自己姓赵还是姓柴。
他拍拍身边卧榻,笑道:“师师,到朕身边来。”
李师师又白他一眼:“奴却不去,泥人还有三分土xìng子呢,长远不来奴这里。一来却要奴这般恁般的,奴便这般轻贱?”
赵佶整颗心都疼了起来,忙不迭的从榻上起身,走到李师师身边,mō着她柔顺的秀发。李师师又把头扭向窗外,就是不看赵佶。
赵佶叹口气:“还不是朝中那些俗事多?那帮东华mén唱出的大头巾,委实可恶。处处都要朕容忍退让。可是现在偏偏又离他们不得…………得用之臣,日渐凋零。就算新发掘一两个,也不是省心的,连河东luàn事这等事情都生得出来!这等人,让朕怎么敢放心用,全力维护?只能从了那些大头巾的意思。但又怕这一退让就不可收拾…………朕不要做被群臣挟制的圣人!”
本来满心的柔情,说起朝中事,赵佶忍不住又烦恼起来。
李师师悄没声的伸手过去,握着赵佶的手。她的小手冰凉柔软,让赵佶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这位圣人放软了语调,轻声道:“不说这些没来由的…………今日已经饮了屠苏,算是消散了一下。朕就是yù在你处停留久些,也是为难。还得回到禁中时时看着有没有什么事情突然生出来,累朕修行不浅啊…………”
李师师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稍停少顷,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却没有哭声发出。
这等模样,让赵佶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李师师今日是火力全开,本来这般作态已经足以让赵佶意luàn情mí了。她更拿着赵佶的手,在自己柔嫩的脸颊上面摩擦,一副不胜依依的模样。
此时此刻,已经不必用什么言辞,赵佶就算是生了八条tuǐ,也离不得马前街李师师居所。
他长叹一声:“师师,你又何苦如此?要知道你心中只有朕,朕心中何尝不是只有你?今日不去了!就留在此间,与你说一宵亲密话。你有什么要求,朕无有不从,好不好?”
李师师抹抹眼泪,坐直身子勉强一笑:“奴也读了几本书,现今朝中事情多,奴这般留下圣人,岂不是成了狐媚huò主?奴如何担得起这个罪名?”
赵佶冷笑一声:“你一个小nv子,从来未曾向朕要什么东西,怎么就成了狐媚huò主了?偏生那些读尽了书的人,又要在朕手里要功名权位,还要在朕面前摆出耿介模样求一个好名声。有此还是不足,甚或在朕儿子身上用功夫,要保一家几十年上百年的富贵!什么事情,都怪在nv子头上,这些须眉士大夫,愧也不愧?只情不必理他们。朕只深恨,先祖太慈,将养得这些文臣尾大不掉,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朕就yù稍有振作,也被重重掣肘…………今日就不想这些烦心事情了,还有屠苏否?将出来,朕与师师你一醉!”
赵佶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将朝中文臣骂到了骨头里。
现今朝中文臣,固然不堪。可赵佶深恨群臣掣肘,无非就是恨不能让他如以前一般为所yù为,还要有诸多顾虑罢了。乌鸦不必笑猪黑。
可这番话,总算是难得有点君王气概了。
李师师静静听完,破涕展颜,嫣然一笑。
周遭一切,在这笑颜当中仿佛都失却了颜sè。
此时此刻,赵佶哪里还有半点想离开此间,回到禁中的意思?~~~~~~~~~~~~~~~~~~~~~~~~~
富丽堂皇,歌舞升平的汴梁以北。云内诸州苦寒之地。
在应州迤西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行人马,正在山道间逶迤而行。
汴梁已然隐隐有了一些chūn意涌动。可是在云内诸州,仍然是一派风刀霜剑景象。山岭之间,大雪没脚。鸟兽绝迹,山风如刀一般在破碎的山石崖壁上呼啸碰撞。
就是在这等天候,这等险峻难行的道路上。这一队人马,丝毫没有畏难停步之意。只是沉默的向南而行。
这队人马在山间道路蜿蜒曲折,拉出去好长一条。人不过只有四千人左右的样子。用的骡马却有万余头。行列之长侧身其间,头尾皆不可见。
大队骡马身上,都累累的扛着驮着兵刃甲胄,干ròunǎi酒。压得这些驮畜都吐着长长的白气,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一步一步的艰难向前。
身上裹得厚厚的牧奴,错杂在骡马大队之间,步行跟随,差不多也有二三千人。这些牧奴前后奔走竭力驱赶着这些已然筋疲力尽的骡马驮畜,不时有鞭huā炸响之声,呼斥吆喝之声传出,震得身边山崖上的白雪不住簌簌的落下来。
队伍前面已经上了一个险峻山岭的半山腰,这山道是依着崖壁在半空中凿出来的。宽仅一人一马而过,向来是悍不畏死,只求富贵往来边地贩卖茶马的行商们惯常走的道路。可是哪怕是他们,在这种天气,也绝不会走在这冰寒湿滑的道路上挣命。
在这等山道上,队伍向前挪动得极慢,小心翼翼的几乎是在向前蠕动了。突然之间队伍前后就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就看见一匹驮马长嘶惨叫着从山道上摔落一个牧奴跌坐在山道边上,牢牢抓着掩埋在雪里的一根枯藤,脸sè比身边雪堆还要煞白。
驮马轰然落入绝壁之底,只jī得头顶雪粉扑簌簌的又落下一点。队伍停顿一下,带队之人呼喝号令之声又响起来,这不见头尾的大队,慢慢的又开始蠕动起来。
在山巅上银术可和一众军将在亲卫簇拥下裹着皮裘,都低头看着脚底下这长长的行军队列。
在大同府闷了这么久,镇日里只能和草原上那些sāo牧奴打jiāo道,对于正站在征服掠夺巅峰上的nv真武士而言实在是太无趣了一些。
而且突然冒出一个什么直娘贼的复辽军,再加上一个不知真假的辽人蜀国公主,在应州整治防务,堵住了nv真大军将来南下通路。这在军事上也是不能接受的局面。
等宗翰从上京回来大家这些留守军将,如何向宗翰jiāo待?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持南下通路畅通,等到开chūn,就算不南下攻宋,说什么也得将云内诸州扫平了!
银术可做出了南下攻打复辽军的决断之后,留守nv真诸将,人人拥戴。个个兴高采烈。
倒不是没有人提议干脆就直接南下,将应州打下来就是。银术可也不多说什么,带他们到应州左近走一遭,看看地形就成。
nv真此刻强悍敢战不畏死不假,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去白白送死。应州城小而坚,正是军事上最为难攻可称要塞的所在。
大城往往反而是易攻难守的,因为城大则需兵就多。兵力稍稍差一些,就代表城防上好大的破绽。
而且大城往往都不在险绝之地,反而都是jiāo通便利的所在。不然也不能形成如此规模,周遭村落市镇也依附着大城有相当规模。围城而战,野有所掠,足可支撑大军。而且可以搜集足够资材打造攻城器械,也有足够地方摆得开这些攻城器械。什么样的攻城手段都能用上去。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城大则留兵民必多,后勤也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围住,城中每日消耗都是巨大的数字。反而不见得能支撑太长时间。
在险要必争的地势择地建起的小而坚的城塞,就避免了以上弱点。
城小则不多兵就足用。地形险峻,周遭接济无多,大军难以长久在外围困。攻城器械也摆不开很多用不上。而且积储一定数量的粮食军资就足以供不多的守军长久支持下去。
在萧言所经历的真实历史上,钓鱼城就是这等小而坚的城塞的代表,不多守军依托此处守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méng古人死了一个大汗也没攻下来。(多说一句,南宋苦守之襄阳,也是靠着襄阳樊城两处不大的城塞互为依托,两处守军也不过是各有数千,这般坚持苦守下来的。并不是如金庸小说中藏兵数万有无数大侠助守的大城——奥斯卡按)
应州城塞险峻坚固之处,不在钓鱼城之下。攻这等城塞只能拿命去填,而且填光了也不见得能拿下来。
以银术可为首的nv真西路军留守诸将顿时就形成了统一意见,应州打不下,那就绕过去。打到应州南面去,扫平云内诸州,让nv真健儿,好好舒散一下筋骨!要.是宗翰能从上京带回可以攻宋的好消息,大家就一直杀到宋人的huāhuā江山里面去!
绕过应州,的确是道路难行。外长城就依托着这里险峻延绵的山脉蜿蜒设立。可
此时此刻,长城残破,戍边汉家健儿不在。纵有天险,也再阻挡不住这些金钱鼠尾,正站在自己民族武力巅峰上的胡虏军马了。
银术可jīng选了三千nv真铁骑,辅以千余辽人降军以为向导羽翼。再加上奚人渤海契丹等牧奴辅兵三四千。战马五千余,驮马驼骡ròu畜万余。nv真西路军菁华,chōu调半数。凑起这么一支大军。再多就不能了,倒不是chōu不出跃跃yù试愿意从征的nv真儿郎,而是沿途难行,供应不起更多军马的沿途补给了。
在燕地一战,nv真南下之军前后不过千余,已经是让近万神武常胜军拿出吃nǎi气力才顶住将其击破逐退。现在银术可集中了三千nv真jīng锐,那些辽人降军也可作战。银术可自信不管遇上什么样的敌手,也足可击破扫平!
凭着这三千nv真健儿,他甚至可以一直打到大宋河东路太原城下,最好再碰上那个给他留下深刻计议的那位南人什么鸟萧宣赞,自己要将他的头颅做成便器!
一名粗壮的nv真军将看着适才骡马摔下去的地方,吐了一口粗气:“贼娘的,这路恁是难走!这些天下来,骡马死了两千有了罢?那些牧奴契丹降狗死了多少不必论,就是俺们nv真儿郎,摔死病死的,也有几十人了…………好久没尝这般辛苦了!”
银术可冷冷扫了他一眼:“塌獭,你怕了?”
那叫做塌獭的军将横了银术可一眼:“银术可,俺这筋骨才算是活动开!在大同府实在是鸟闷,契丹娘们儿也没多大趣味了。俺的刀子再不见血,也要锈掉了!前面几次战事,俺的儿郎们都没落上什么,就是一些sāo皮子。将来回转,如何见人?这次先打云内,再打宋人。俺造一间大房子,里面装满金银,生个几十个儿子,让
他们分也分不完…………那什么鸟蜀国公主,银术可,许给俺成不成?”
他话音未落,身边那些身子矮壮,脖子比脸盘还要宽的nv真军将都嚷嚷起来:“凭什么那蜀国公主就是你的?是你的谋克比俺的强,还是你的箭shè得比俺准?一样样比过来就是!谁输了就给人牵马倒酒!听说那个鸟蜀国公主漂亮得跟天上人一样,凭什么就不是让俺来骑?什么烈马,俺都驯得了!”
提起蜀国公主,这些nv真军将就都jī动起来了。一路行来的艰险困苦之处,在他们身上浑没半点踪影。
就是这些nv真人,在苦寒之地渔猎为生,正遇上此族气数,一时豪杰纷纷涌现,在完颜阿骨打这等人杰的率领下。挟通古斯的寒风从白山黑水中呼啸而出,在短短几年当中就击灭了横跨万里,拥兵百万的强辽。这些nv真军将,jīng力战斗力征服yù,和他们麾下儿郎一般,都正在巅峰上。嚼冰卧雪,千里裹粮长征,对着数量远过与他们的对手冲阵厮杀,几乎都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而且几乎每一次,他们都能将十倍数十倍与他们的对手,如猛虎扑向群羊一般轻松击破!
这是这个时代最为可怕的武力。既能高速机动,又能披重甲反复冲杀做几日夜的鏖战。三代以来,细数胡虏崛起兴盛灭亡的历史,从匈奴到突厥再到吐蕃回鹘,甚或五胡luàn华时侯那些数也数不过来的杂luàn胡族。从来未曾有这样一个胡族,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出如此大的破坏力量!
银术可满意的看着麾下众将,在西京大同府一年,他还怕磨软了这些nv真健儿的意志。现在看来,只要一将他们放出来,这嗜血之气,还未曾消磨半点!
有如此军将儿郎,眼前对手,何足平也?辽人不足论,则南面宋人更不足论。就算在燕地遭逢了那个什么鸟萧宣赞,也不过是难得异数而已。而且那个时候多半还是设合马坏事。再遇那个什么鸟萧宣赞与战场之上,银术可相信失败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他站在群山之巅,举目向南而望。
不要几日,就会走出这重重大山,突入云内诸州了。云内诸州既平,宋人疆域,就在nv真军马面前无遮无挡的完全敞开!
攻宋,一定要攻宋!趁着他们这一代人还在,要将一切已知的土地,都踏在nv真人的马蹄之下。让这边土地的主人,从此就姓完颜!
大风在山头卷过,将天边乌云推赶过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隐隐的霹雳响动。却是罕见的冬日惊雷。
惊雷声中,不见头尾的nv真大军,源源不绝的向南涌动。
银术可志满意得的看着眼前一切,突然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
那个直娘贼的鸟南人萧宣赞,现在又在做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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