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扶苏休养伤势几天后,北梁王亲临酒泉城。
雪夜,军机营帐内,灯火通明。
骊阳西征第一战大捷,军营里欢度庆酒是少不了的,徐芝豹更是下令宰杀数千头猪,来犒劳将士。
营外篝火燃燃,营帐内左宗棠,徐扶苏,徐芝豹,白易四人盯着摆在桌案上的沙盘,商讨下一步的战机。
左宗棠率先打破沉默:“酒泉城,扼守西夏通往骊阳的通道我们已经守下。西夏谋反起义苍促,根基不稳,当下正是我们深入西夏,捣个天翻地覆的时候。”
白易皱了皱眉,直言道:“西夏地广人稀,一旦进入西域,免不了军队长途奔袭,除去供给一类的问题。还有士卒能不能抗的过西域风沙侵袭,西夏人常年居住西域,比我们占了地利和天时。若是直率大军前去,恐怕险胜过安。”
徐扶苏缓缓点头,不得不承认白易说的不无道理,但左宗棠分析两方军势,大败西夏十五万兵马后我军士气大增,此番攻夏,一劳永逸并非不可。
就连徐扶苏也有些犹豫不决。
众人的目光齐齐放在北梁王徐芝豹的身上。
身披军甲,一袭黑衣蟒袍的徐芝豹望着沙盘上的西域疆土,将手指在西域一处山岭,缓缓吐出一句:“打!”
白易对徐芝豹的决定并没有怀疑,但他仍然觉得此时出战还是欠妥,急忙出声:“大将军,西夏现在还有二十五万可用之兵,我们只剩不过十五万,其中步卒也只剩十余万,凉州步卒几乎在酒泉守卫一战中战亡将近四万人。抛去大梁龙骑的一万骑军,和薛将军手下的三万哑兵鬼军。十万步卒可抵挡不住西夏五万骑军的几轮冲击。”
“更何况还有北厥虎视眈眈.....”
徐扶苏苦笑一番,白易说的并无道理,北梁不过三十万加上左宗棠率领的十万骊阳步卒也不过四十万。一旦这十五万西征大军遭受重创,北梁是该调兵还是不该调兵?一旦调兵遣将,北梁凉州、幽州、并州三州之地又该拿什么来守?
徐芝豹浅笑,沉声道:“那就用这十五万吃掉西夏二十五万。”,他语气平静,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北厥,有李靖和陈清之在,大可放心。北厥还没有那个胆子。”
徐芝豹抬起头望向众人微微一笑,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秘事,“薛流儿统率的三万哑兵鬼军,出陇西,达至乌鞘岭。”
“今夜奇袭。”
四字言落,军帐内顿时寂静的可怕。
“你们说,薛流儿能吃下多少人?”徐芝豹反问众人。
白易眉目舒展,原本心头的顾虑一扫而除,最先转身离开大帐,“一万大梁龙骑拼死都得西夏军吃了。”
左宗棠默默握紧腰间的佩剑,第一次凝视这位春秋大柱国,令人胆颤。他坦然大笑,“大将军,宗棠钦佩,在下去整顿步卒,随军征战!”
待到白左二人离开,徐扶苏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白易和左宗棠就好像茅塞顿开般。
徐芝豹望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你薛叔叔出征前跟我说过要让你拭目以待这哑兵鬼军。”,言罢,他的眼眸中摄出一抹寒光,“西夏胃口这么大,那就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西夏五万骑军?我要你们一个不剩!”
徐扶苏似乎也被父亲的自信点燃,“那儿子拭目以待!”
徐扶苏离开大帐后径直朝自己的住处军帐走去,才刚到账前。就发现不知何时偷偷又溜了出来的如意冲着那两头夔虎龇牙咧嘴,军中为了方便药尘医治他,就在他的营帐旁建了个住所。
那两头夔虎虽然生的凶神恶煞,一红一蓝,甚是奇怪。但对于如意敢凶这两只夔虎,徐扶苏倒是半点不觉得意外,如意的真身乃是一头通天紫蟒,盘起来都能将太一湖那头百丈高的大鼋盘旋缠绕。这两头夔虎,虽是壮如牛,徐扶苏摇摇头,还是不够看呀。
徐扶苏看了眼匍匐在地,温顺的两头夔虎,无奈失笑,走上前抱起如意。刚入手就一股沉甸甸的重感,徐扶苏皱眉,再这样胖下去可不行。伸手拍了拍如意臀部,后者配合地扭了扭,埋入他的怀中。
等到如意不在去恐吓那两头夔虎,它们才悻悻然站起身子。
徐扶苏掀开帘帐,发现那位年轻大夫就坐在书案前神情专注,不知在捣鼓什么。
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才走到一半,就听到那位大夫出声道:“世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
药尘抽出一根银针指向徐扶苏,“世子殿下,何事?”
被人发现身形的徐扶苏摸着鼻子,目光瞄向桌案上的书籍讪笑:“大夫,看啥呢?”
药尘一把手盖上书籍,双眸冷冷凝视徐扶苏:“与世子有关吗?”
后者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拍他肩膀,“本世子不就是说你像女人嘛。”
“哦?”药尘冷笑。
“行,我道歉。”徐扶苏悻悻然,他坐在一旁的床铺上,望着药尘,递出手掌:“听说你叫药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药尘重新转过身,仔细研究书案上的医书,淡淡道。
徐扶苏凑到书案前,定睛一看:“疫书?写什么的。”
些许是徐扶苏道歉的缘故,药尘脸色好了很多,解释道:“防治瘟疫的书籍。”
“军中有瘟疫?”徐扶苏邹眉,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脸庞质问道。
药尘摇摇头,补充道:“防患于未然,若是军中出现了瘟疫,恐怕十几万大军,顷刻就会毁于一旦。这几日总感觉心头压抑烦闷,可能是我想多了。”
“扑通”一声,徐扶苏跪在地上,语气诚恳:“请药尘先生留在北梁。”
药尘见徐扶苏放在心上,出言宽慰他:“我既然下了山,决心要悬壶救世,如果真有瘟疫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又没有发生瘟疫,不必太过紧张。”
药尘扶起徐扶苏。
后者一把搂过药尘,神采奕奕:“药大夫,谢过!”
药尘白了眼,不安好气道:“莫要烦我。”
徐扶苏缓缓放开手,点点头,也不自讨没趣,大步离开。
重新落座在位子上的药尘研读手中书籍,眉目中的忧愁并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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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行军,最为磨人。
三万哑兵鬼军由薛流儿率领由酒泉城暗中奔袭百里,深入漠北王庭,趁胜之势,大破西夏就是此行的目的。
哑兵鬼军,之所以名为哑兵,是因为所有将士,除去领将,皆为哑巴,唯有耳聪,能听闻调命。哑人,喊不出疼痛,所以才让人觉得悍不畏死。
乌鞘岭,山岭之上,徒生出重重黑影,犹如鬼魅,来去无形。
以碳抹面,面容漆黑如鬼的薛流儿,骑坐在一匹柚红中含一丝浅黄的奇异悍马之上,喃喃自语:“老伙计,此去经年也有五年之久没有带你驰骋沙场了,此番再战,可不要丢了俺薛流儿的脸面。”
被赐名为“鬼枭”的悍马低沉嘶吼,仿佛在回应薛流儿。
“诸位!该让世间再见鬼军重临。”,整座山岭上唯有薛流儿一人的沉声低语。
站在他身后的哑兵鬼军,皆是沉闷,但脚步却异常协调地踏出。
哑兵鬼军皆身着身着用油浸泡过的白藤条织成,刀枪不入,斧钺难伤的盔甲。北梁有四军仅存至今,春秋时便名扬天下,李靖手下的浮屠黑甲重骑军,号称杀伐最甚,也有令万军避之不及,以阵法著称,陈清之手下的白马义从,而四军之中除去禁军冲阵第一,悍不畏死的陷阵军外,薛流儿手下的三万哑兵鬼军,则是最让人胆寒,身形如魅,尤善奇袭。
薛流儿借着月色,凝视山下驻扎于陇西长廊的四万西夏骑军,嘴角划过一丝漠然残忍的笑容。
他缓缓提起手中尤似镰刀的长矛,对地而指,另一只手将挂在腰间的墨绿色的哨子含在口中,哨子内里有剧毒。凡是冲杀陷阵,知险境无生用以自裁。
薛流儿做出这个动作后,其余的哑兵纷纷将挂在脖颈间的古怪哨子含在口中,下一秒群矛皆立,寒气森森。
人心众和,天时亦有,薛流儿望向天色,暗自骂了声:“老天爷,地利总不能缺吧。”
山间,浓雾升腾,弥漫四周。
“贼老天,够意思!”
负责守夜的西夏士卒远望山岭之,山岭凭空生出浓雾,隐约能见有黑影叠重,仿佛见鬼般的士卒揉了揉眼睛,眨眼间发现那些黑影消失不见。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当这位士卒转身过去后,遮掩山岭的浓雾散去。
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三万哑兵鬼军,薛流儿的第一声夺魂哨子,发出凄厉嚎叫。
三万哑兵鬼军同时驾马下山,突袭西夏驻扎于陇西长廊的四万骑军。
漫天之中,落雪无声,徒留鬼哭声,万鬼夜袭。
永嘉九年,春关将近,震慑天下的第二场战役,乌鞘岭鬼役,四万西夏骑军,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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