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竞越看看着蜜芽儿为自己担心的样子,也是笑了,不在意地说:“没事,就算是同事又怎么样,他今天的事儿做得不地道,难道我还能让忍着?如果真在单位遇到,谅他也不敢吭声。”
蜜芽儿想想也是,这时候其实大家都很在意作风问题的,如果说因为这种事被打了,陆奎真肯定不敢对外声张。陆奎真这个人很骄傲,如果不明着来挑衅,暗地里使绊子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
这么一想也就放心了,当下两个人把那烤串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又去要了烤馒头片和羊汤来喝。吃完后时候已经不早了,萧竞越看看表:“七点多了,你们宿舍几点关门?”
“九点熄灯关门。”
萧竞越点头:“走,我送你回去。”
于是两个人从小西门进去,穿过那片林荫路,来到了未名湖畔。这个时候未名湖畔亮着灯,有学生作伴在湖边玩耍。
萧竞越不免多看了一眼:“你们学校晚上还挺热闹的啊?”
蜜芽儿:“是,我宿舍她们几个晚上经常过来。”
萧竞越想起了什么:“那你平时写信,怎么都没提这事儿,我看你总是说去上晚自习,或者在宿舍看书。”
蜜芽儿听了这个忍不住笑:“她们要谈对象,当然不可能去自习室谈,也不能跑宿舍谈啊!”
这话一出,萧竞越便微侧首,多看了蜜芽儿一眼。
秋日里的湖畔沁凉,路灯洒在夜色之中半明半暗,萧竞越略显严肃的侧脸线条硬朗,因为距离近的缘故,从蜜芽儿角度看过去,他浓密的眉毛在那朦胧的光线下竟然根根可见。
“蜜芽儿,你怎么一直没谈对象啊?”低沉的声音就这么传来。
“我……”蜜芽儿犹豫了下,之后便摇了摇头,轻声说;“身边也没合适的。”
她已经十八岁了,说如果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这几年追求自己的人也不少,可是大部分还是没感觉,也觉得不合适。
她目前并不着急,才十八岁,距离成为被催促的对象还有一些年,她不想为了谈对象而谈对象,为了找另一半而结婚。
小舅舅目前的婚姻状态并不算太理想,她不想踏入这样的围城之中。
不过想起萧竞越已经二十四了,在这个时代,差不多也到了结婚的时候,当下仰起脸,望向眼前的男人:“竞越哥哥,你呢?你在国外这几年,谈过对象吗?”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也没有真的要问什么,毕竟从和萧竞越的信里来看,他应该是没工夫交女朋友的。
如今他问她,她回答了,也就随口反问一下,只是下意识的回话。
可是问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这气氛这对话有点不太对劲。
他个子很高,微低下头凝着自己时,光影交错,那笔直高挺的鼻子一边是闪烁灯光,另一边却是暗影朦胧,自己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那浓密眉毛下一双深邃的双眸正安静地凝视着自己。
未名湖畔的湿草丛里有蛐蛐儿叫起来,时而鸣叫,时而停歇,清脆动听。
周围有情侣,手挽着手,靠得很近,躲在树下窃窃私语,偶尔还有留着大分头穿着阔腿裤的男女青年,溜着滑冰鞋从这里穿梭而过。
这里是全中国最为思想自由的学府,这里有一群处于最适合谈对象的年纪的男女青年,大好时光怎能虚度。
蜜芽儿想起了宿舍里女孩子的话语,她们说,要抓住大学的尾巴,来一场黄昏恋。
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在两个人之间弥漫,本就是最让人多想的湖畔,谈对象约会最佳的地方,偏偏他们又不小心开启了这样引人遐想的话题。
“我就没想要找。”略显迷幻的路灯下,萧竞越低沉温柔的声音这么说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似有若无的迷蒙之中,仿佛美酒一般甘醇,听得人耳边发热。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她甚至仿佛能感觉到他喷薄出的热力。
夜色让人的眼前不再那么明亮,让彼此的一举一动不再一览无余,却也让人的感觉更为敏锐。
她清晰地感到他呼出的气轻轻地喷在她的脸颊上,像春日里暖暖的风轻轻吹过,又像当年大北子庄野地里的狗尾巴草毛茸茸地扫过,让她有些痒。
她脸上多少有些红了,轻声问道:“为什么啊?”
说出这话后,她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仿佛刚刚喝下一杯红酒。
“蜜芽儿。”萧竞越没回答,而是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蜜芽儿一愣。
这一刻,仿佛风停了,灯灭了,未名湖畔的人消失了,就连草丛中的蛐蛐都不见了。
她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在手上,被萧竞越握住的手。
她小时候也曾经被他抱住过,也曾被他握住过手,可是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的萧竞越那双手更为宽厚,更为有力,也更为灼烫,烫得蜜芽儿都觉得自己手要被烧化了。
她怕自己会错意,怕自己想岔了,便抬起头,借着那稀薄的灯光,想看到萧竞越眼睛里。
可是她还是看不清楚。
微微抿唇,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
其实上辈子,她作为某个课题组的研究人员,本来应该有机会和他面对面交流的,只不过那一天她因为车祸去晚了,到了会客厅的时候,会已经散了。
她在大厅走廊的洗手间尽头看到了他,认出了他,想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可是谁知道,他正好在和下属说话,当时看样子是下属提交的报告并不如意,以至于他大方雷霆,脸色极其难看地痛斥了那个下属,把那个下属数落得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旁边的秘书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当时她站在一旁,一时都有些呆住,想走,却又怕发出动静引起尴尬,留下,又觉得不好再看下去。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漠至极,仿佛众生在他眼里都是灰烬。
之后,她写该行业发展相关研究论文的时候,提起这个人,在其他人表示萧竞越这个人非常亲近随和容易相处时,她却没说话。
心里想,或者作为一个成功的大企业家,一个在本行业几乎是象征性人物的成功人士,那只是他多少年的修炼罢了。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萧竞越和上辈子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人生历程都变了,性子也完全不一样的。
这辈子的萧竞越,对她极好,有耐心,也温和,但凡她说个烦恼,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她想办法,给她出主意。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陌生是因为猛地一看,实在是太像上辈子的那个人,熟悉是因为,他就是萧竞越,那个一直在学业和生活中给自己指导和安慰的萧竞越。
他在美国,又要顾学业,又要打工挣钱,却还是会抽出时间给自己写信,耐心地给自己分析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蜜芽儿就这么望着他,曾经上辈子那个擦肩而过的人和眼前这个慢慢合二为一。
眼前的萧竞越,温柔地握着自己的手,低头望着自己,好像要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
蜜芽儿心里,说不上是期待,也说不上是紧张,却微微绷着身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就在这时,有人滑着冰鞋呲溜一声从身边飞过,带来一阵惊呼。
萧竞越放开了她的手,哑声道:“蜜芽儿,太晚了,我赶紧送你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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