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了茂中市三天后,许建军返回思源县。来到李晓禾家里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由于提前接到电话,知道许建军要来,李晓禾也已准备了饭菜。
“老许,你先洗洗手、脸,我去把那两个菜炒了。”李晓禾说着,进了厨房。
许建军跟了过去,打趣道:“呵,县委常委亲自掌勺,我这大头兵可有福气了。”
“去去去,别影响我发挥手艺。”李晓禾转头斥了一声,便又忙起了手头的活计。
提前已经做好切配,现在只是上锅去炒。用了十多分钟,两盘炒菜已经出锅。
拧灭烟蒂,来在餐桌边,许建军大惊小怪道:“呀,这么丰盛。清炖老鸭、补肾酸菜鱼、清炒秋葵山药,这是什么,哦,爆炒腰花,李常委这是要大补呀。”
李晓禾解下围裙,坐到椅子上,笑着道:“这不是考虑你嘛,七十二小时四处奔忙,劳心费力的,给你大补一下,好跟老婆交公粮。要不你把公粮都交外边了,回去没东西,也交待不过去。”
夹了片腰花,细细嚼过,许建军点点头:“炒的不错,就是有股骚气,可能是你给施法了吧。”说到这里,许建军“嘿嘿”一笑,“这些菜给我吃,补补也好,回去好好侍候她一通。只是你也吃这些东西,一会儿要是双眼冒火,小肚子倍硬,该去哪泄火呀?可得跟县委看门的说好,随时得听着五楼动静,没准就让李主任把最东边屋子给炸了。”
“炸什么炸?快吃你的吧。白酒、啤酒?”李晓禾岔开了话题。
“白酒吧,天齁冷的。”回复之后,许建军又戏弄道,“药酒还是留给女领导吧,你好我也好嘛。”
“你呀?一天没个正形。”说着话,李晓禾已经打开酒瓶,给对方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上。
玩笑声中,酒宴便开始了。
还是老规矩,小酒杯杯杯见底,不一会就都喝了六七杯,瓶中酒也下去了一多半。
放下筷子,许建军说了话:“老李呀,通过这次调查,这个案子怕是不简单呀。”
李晓禾其实早就想问,但一直都忍着,现在对方提起,便赶忙问道:“怎么说?”
许建军长嘘了口气,说:“从去的那天起,我们就到那个酒店取证,正赶上酒店装修,根本就见不到服务人员,只有装修工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酒店员工,还是工程部的,对于餐饮部的情况根本不了解。我们又通过这个员工,联系上了酒店负责人,那个负责人在外地,是让她的一个助手衔接的。
根据我们的要求,她提供了酒店员工花名册,上面记录着员工基本信息,还有入、离职时间。在这份花名册上,我们重点查了两年前十月二十号之后的离职情况,也看了之前几个月的入职情况。在蒯县长猝死之前的半年内,餐饮部没有任何人入职,倒是有三个人离职。在十月二十号之后的十天内,却有四名员工相继离职,其中两名是餐饮部前厅的,一名是后厨小工,还有一名是工程部的维修工。
经过进一步了解,在那四人中,有两人是当天离开的,一直没有打招呼,没有办理离职手续,只是当时和部门人员说了一下。另两人则是在二十三号走的,都办理了离职手续,这两人都是餐饮部前厅员工。我们这次也在其它酒店找到了后离职二人,二人说他们是从十月十七号休班,把假期休完之后,就在二十三号办的离职。”
“那就是说,这两名前厅服务人员当天没在酒店,也没在那个餐厅服务了?”李晓禾插了话。
许建军回复着:“按他们所说,应该是这样。在找过那两名餐饮服务员后,我们又找了那个酒店总经理助理,小助理又提供了出勤表,也间接证明她俩当天确实没上。从现有证据看,这两人可以排除嫌疑。
至于那个后厨小工,我们在首都郊区一个餐馆了解到他曾经入职的事,但入职时间很短,是去年的十二月五号到十三号。据那个餐馆老板讲,这人到他那里就做了二厨师,但手艺一般,老板便把他炒了鱿鱼。餐馆老板还说,那人话不多,只说原来在饭店受大厨的气,但究竟是哪个饭店,餐馆老板也不清楚。在见到当初那个饭店的餐饮经理时,他倒是印证了后厨有这种现象。
那个离职的工程部维修工,只有人能证明他离开,但从此再没见到这个人。不但不了解他现在身在何处,就是关于此人的生死,目前也不清楚。关键是这人当天休班,他当天离开住处,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李晓禾“哦”了一声,马上又道:“从常理推断,一旦参与了犯罪,当事人肯定会躲避、逃跑,但也不排除故做清白。那个餐包的服务人员嫌疑很大,还有给那个餐包传菜的,也包括一同就餐的客人。”
许建军说:“这个我们当然考虑到了,只是那个总经理助理并不知晓当天包间的情况,她当时还在别的酒店做行政工作,但她把当初餐饮部经理的电话给了我们。我们通过打手机,找到了那个姓赵的经理,赵经理正在省里一个饭店做餐饮经理。
据他说,当天给那个餐包服务的,是两个旅游学院的实习生。那两个女孩虽然去饭店时间不长,但业务很好,待客周到、彬彬有礼,专门为重要客人服务。在当天的时候,警察还找了这两个女孩做笔录,后来也找过两次,但最后就没再找过。只是那两个女孩不甚其扰,在十一月初,就离开了那个饭店。
我们这次是在外市找到的两个女孩,两人在两家不同的旅游公司,都做导游。知道我们的来意后,两人很配合,讲了当时在餐包服务的情况,也讲了之后接受调查的情形。说起当时的事,两人都难免伤感,都抱怨命运不济,抱怨偏偏赶上那事。从两人的讲述中,并没找出什么破绽来。
至于同屋就餐的客人,我们现在还不便调查,只好翻看了当初警方的询问笔录,当然也看了对其他人的询问情况。从那些卷宗看,被调查人员都与蒯县长之死扯不上关系,也才因此根据医院抢救情况,给出酗酒猝死的结论。对了,在这些记录中,也有酒店工程经理对维修工的评说。工程经理说那人平时工作认真,态度温和,花钱也很简朴,一切都很正常。”
李晓禾马上追问:“那要依你这么一说,蒯县长之死就和谋杀挂不上钩了?可涂中锋明确交待,他找到了一个中间人,中间人又找的直接谋害者。事后那个中间人也说,谋害者表示,在饭桌上给蒯县长喝了‘圣水’,而且是发现不了症状的‘圣水’。”
许建军抬手示意:“你别急眼。对于涂中锋的交待,我们警方完全采信,采信的理由我也和你明确说过。正是因为涂中峰的话可信,而所有的调查过程却没发现问题,这就更蹊跷了。不难想象,实施者的计划非常周密,而且已经及时抹除了痕迹,这更可怕呀。”
本以为通过涂中锋的交待,应该能够掌握很多证据,也应该能够打开缺口,进而理出整个过程。可老许他们一圈下来,却没有任何收获。李晓禾不免忧心:“那怎么办?”
“由于时间久远,好多证据都不复存在,尤其蒯县长尸体早已火化,不可能进行尸检,这是最麻烦的。警方留存的酒店录像也只有楼道的,餐包也不可能安装探头,注意不到餐包内细节。而且我们现在又不能大规模调查,更不能调查就餐宾客,就是这几天的调查,虽说要求调查与被调查者保密,也不敢保没有泄露消息。那么就只有另想它途了,比如县委、县政府的文档,比如蒯县长的一些私人用品。”说到这里,许建军又端起了酒杯,“急也没用,尤其现在更不能急,来,来,喝酒。”
尽管心中起急,却也如老许所说,急也不行。李晓禾便端起酒杯,与对方碰过,然后一饮而尽。
就这样,两人不再提刚才的事情,而是又继续喝起了酒。
不知是后几杯喝的口大的缘故,还是心里有事,各自仅喝了六两左右,两人便都舌头发硬,眼皮发沉了,但也还没糊涂。
喝完最后一杯酒,许建军把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大着舌头说:“喝这么多酒,屁也揽不成,不回去了,省得让老婆骂无能。”
李晓禾打了个酒嗝,挥着手:“别别别,该哪去哪去,吃了那么多大补的菜,要是半夜发起疯来,搂住我泄火可就麻烦了。”
许建军站起身来,点指对方:“你小子这是要赶我走呀,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是你给别人留着门,还是你要去单位加大班呢?要是有这些安排,你就明说,我也不当电灯泡。”
“有个屌安排,你不行我就行啊?”李晓禾自嘲着,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许建军跟了上去,拍着李晓禾肩膀说:“老李,只有尽快破案,命才安全呀!”
听到此话,李晓禾也明白了老许留下的用意,对方是担心自己有危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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