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海水便翻涌起来,一瞬间,地动山摇,海水倒灌,渝州一个没站稳,“安”脱手而出,被卷入了浪潮。
天空,漆黑的夜幕中,太阳又一次升起。冷冷地俯视着它每一个猎物。
渝州这回学聪明了,早早闭上了眼,总算没被强光致盲。
如同第一日的翻版,到处都是仓惶逃命的孩子,渝州与其余两人被奔流的人群冲散,体格最差的他理所当然落在了最后。
一个巨浪打来,他被掀翻在地,无数双脚丫子从他身上跨过,踏在他的前胸,踏在他的后背,踏在他无力抬起的手臂上。渝州翻了好几个跟头,却始终没能爬起来。
胸口咔咔作响,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疼痛在伤口处生根发芽,很快蔓延到了全身。渝州灌了两大口海水,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他知道不能在等了,虽然很不甘心,却不得不使用了最强的逃生卡牌【锚】。
短短一瞬,无视空间距离,渝州直接回到了小队第一次驻扎的空屋前,此时的村庄就如同海浪中颠簸的船队,在昏暗的暴风雨中此起彼伏。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废弃的房屋前,伸手推向房门。
门没有开。
它发着嘈杂的“噜噜”声,荡开了层层涟漪,像沼泽一样将渝州的左手缓慢吞没。
先是手指,慢慢又吃掉了手掌。
糟糕,渝州在第一时间便抬腿踹在相邻的墙面上,大腿仅有的肌肉猛然发力,想将手臂从大门中拔出。
他甚至还掏出了军用匕首,想在万不得已时壁虎断尾。
然而,匕首并没有划在他瘦削的皮肉上,它挡在了另一把短刀的锋刃前。
又是昨夜那条女人胳膊。
渝州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他一手被禁锢在吃人的大门上,身体站立不稳,仅靠右手勉力阻挡着女人的攻势,甚至没有机会拿出枪支。
“锵锵”
仅仅三招,在一声金属敲击的脆响中,渝州的匕首脱手而出,掉落在棕褐色的大地上,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震动抛飞,消失在了视野中。
不等渝州取出第二把刀,他脖子上那根维系生命的动脉就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凉。
皮肉被切开,血管最后的屏障土崩瓦解,只能孤零零地裸露于空中,只要那只执刀的手再寸进半分,或者地震的晃动再剧烈半分,它就会被拦腰斩断,喷洒出最后的热血。
渝州的耳中甚至已经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
“等等,我不是入侵者。”千钧一发之刻,他如此喊到。
刀刃停下了,却不是因为渝州的这句话,而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小意外。
“意外”是所有孩子中跑得最快的那个,他肉瘤般的身体在不断起伏的地面滚动,乘着一个“大浪”,飞上了天空,划出一道抛物线,朝刀尖飞扑而来。
女人胳膊下意识地收起了刀,接住了那个过分圆润的身体。
“你是秦文雅对吧,你听我说,我不是入侵者,真正的入侵者是刘国郁。”渝州逃过死劫,狼狈的身体倒在地上呼呼踹气,脑门上全是细密的的汗珠,但他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
他要活命,就必须要打动眼前这条女人胳膊。
昨夜他想了很久,女人的刀上刻有英文字母,大概率是地球出产的事物。因此袭击者的身份便极有可能是秦文雅。而她是入侵者的概率极低,首先她的实力不怎么样,其次,她选择救走穆欣而不是杀了她,这与入侵者的做法背道而驰。
但问题就来了,既然秦文雅不是入侵者,为什么要攻击他,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脱离队伍。
渝州想了很久,最终有了一个并不成熟的推论,如果秦文雅手上有一张卡牌,可以探知副本内是否有入侵者的存在,那么这一切就都合理了。
她想以她的离队勾出潜藏在队伍中的伪装者,可惜失败了,对方并没有因她孤身一人而来杀她。失败之后,她没有放弃,又躲在附近,观察众人一举一动。
而渝州当时为了试探刘国郁故意口误的那几句话,正好落入了秦文雅的耳中。
她很自然地误会了渝州,布下了昨夜的杀局。于是,又恰好错过了刘国郁动手杀人的直接证据。
“所以,你觉得入侵者可能像我这样羸弱吗?”渝州又添了一把火。
那条女人胳膊放下孩子,执刀在渝州脖子上虚晃了几下。
渝州不躲不闪,举起右手作投降状:“我们可以合作。入侵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女人胳膊沉默了一会儿,既没有动手,也没有答应,在一阵惊涛骇浪的摇晃中,消失在了小巷。
很显然,她没有坚持自己原先的判断,却也没有完全信任渝州,她要去求证,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上的漩涡解开,渝州的手被吐了出来。
完好无损。
他甩了甩麻木的手掌,庆幸昨夜没有试图进入任何一间屋子。因为那时,他还没有想通所有的事。
死劫已过,渝州虚脱般地坐倒在地。但他显然错估了地震的威力,没有固定物,他的身体如一叶扁舟,很快就翻了船,随波逐流。
他喝了两大口黏液,脑门撞上墙根三次,屁股摔成了四瓣,终于在七荤八素之前攀住了一座小屋的门框,顺利进了屋子。
正要关门时,却见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孩子,正从他面前飞过。渝州也没多想,当即将人拉入了房中,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他贴着墙蹲坐下来,努力减少地动给他带来的不适感,他已经知道这里的屋子极其牢固,在这般震动下,依然能屹立不倒。
“小东西,你的小伙伴会说话,你会吗?”
“嘘嘘。”只见那个孩子翻着双死鱼眼,扣了扣鼻子,并将扣出的一大坨黄棕色脓液塞入了嘴中,津津有味地嚼了嚼。
渝州一下就被恶心到了,默默地退开三步。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另一个孩子滚了进来。他看见渝州的身影,便糯叽叽地叫了一声“棉花糖”,扑到渝州怀里。
渝州这才发现,这房子不是别人的,正是棉花糖的宅邸。
“嘘嘘。”嘘嘘又傻兮兮地笑了两声,像是在跟棉花糖打招呼。
棉花糖发现了屋中这个不速之客。他立刻就咧开大嘴,露出里面四排尖锐的牙齿,警告般朝着那个外来者低吼。
渝州艰难地稳住身子,往棉花糖嘴里塞了块口香糖:“好了,现在外面太危险了,让他留一会儿,太阳下去了就走。”
“棉花糖。”棉花糖看起来还是不乐意,但也没执意要赶人走。
很快。
随着两声惨叫,地动停止,太阳再次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这一次地动,比上回快了将近5成的时间。
渝州甩了甩被晃晕的脑袋,极度后悔来时没带上晕车贴。
“下次一定要把衣服扔了,多带点药。”渝州嘟囔了一句。他没有急着去找乔纳德,虽然乔纳德是任务对象,可现在,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
乍看之下,乔纳德的危机来自与两个方面,一是食物匮乏,二是这莫名其妙的地震。
但事实上,更令人脊椎发寒的是乔纳德本身展露出来的奇怪之处。
其一,他想要被拯救的心并不是那么坚定。其二则是他古怪的谎言。
安与“安”的区别,犹如平底锅与弹夹,考试卷与电脑,长眼睛的人都不会认错。
更何况渝州曾主动表现过对安的关注。那么乔纳德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注定能被识破的谎言?
除了乔纳德,这里的环境也很诡异,按地动的频率,最多一个月,这里就要成为一座死城。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怪事从几时开始的,持续了多久。没有双**配,岛上的人口又是怎么来的。
安是怎么死的,从刚才秦文雅的收手来看,她似乎对幼崽保有有比较大的善意。那么是穆欣杀了他吗?“安”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说话,他说的没时间了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渝州头疼之际,一个小拇指戳了戳他的肚子。
“嘘嘘--”
渝州侧头一看,是那个吃鼻屎的家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渝州手中的口香糖。
“想吃这个?”渝州摇了摇手上的口香糖。
“嘘嘘。”
“棉花糖。”
两个大脑袋同时凑了上来。
“诶。”渝州轻轻推开那两个脑袋,退后了一步,“只有乖孩子才能吃糖。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你们谁回答的好,我就给谁。”
“棉花糖。”
“嘘嘘。”
两人都皆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看不出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那好,你们会说话吗?”
“棉花糖。”
“嘘嘘。”
“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
“棉花糖。”
“嘘嘘。”
“你们能听懂乔纳德的话吗?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
“棉花糖。”
“嘘嘘。”
一样的回答,一样的痴愚的眼神,好似世间万物皆不入心。
“好吧。我明白了。”渝州了叹口气,将口香糖的包装袋撕开。
“棉花糖。”
“嘘嘘。”
得到了渝州的同意,两个流着涎水的孩子立刻蜂拥而上,相互挤着对方,凑在渝州身边抢着吃糖。
“慢点,那个嘘嘘,你别咬我手。”
虽然两者的长相在人类眼中堪称恐怖,但看着他们争抢一块口香糖的样子,渝州心中的诡谲之感却慢慢消失了,暖茸的温馨填充了胸腔。
他蹲在地上,脑袋靠着手臂,哑然失笑:“人果然是一种容易被外表迷惑的动物。”
“你说你们,一个叫我棉花糖,一个叫我嘘嘘。真是搞不懂,我和这两玩意有什么相似之处。
倒是吹风机,确实有几分贴切,刘国郁这人的性格忽冷忽热,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
可如果吹风机指代的是性格方面的特色,那么棉花糖应该也是吧,可这个名词和我的性格完全沾不上边啊…
至于嘘嘘…吁吁…徐徐…栩栩,没有前言后语,也说不清是哪个xuxu。”
渝州自言自语了一会了,又转回了正题:“你们知道乔纳德是从哪来的吗,海上?是安救了他?”
“你们能回答我吗?”
在渝州殷切的眼神中,消灭完口香糖的两个大脑袋难得停下相互间的推搡,回以了同样殷切的目光。
“还要?”渝州无奈,他确实还有瓶装的,但这些孩子吃口香糖从来不往外吐渣,都直接下咽,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棉花糖。”棉花糖在渝州的胳膊上讨好般地蹭了蹭。
嘘嘘站在一旁对棉花糖撇了撇嘴,丝乎非常看不起对方为五斗米折腰的态度。然而他口中的涎水已经出卖了他。
“你们两个,怎么跟乔纳德一个德行,就知道吃。”
渝州投降道,在两人贪婪的眼神中,他从空白卡中掏出一整瓶柠檬味的益达,正准备分食,突然一个绝佳的主意出现在了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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