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回别墅,踹开拦路的垃圾桶,撞倒了椅子和老派录音机,将地板踩得一片泥泞,黑桃4终于来到了次卧。
到处都是鲜血。
黑桃3已经断气。
他稚嫩的身体被拦腰切断,胡乱抛弃在沙发上。衣服被脱去,和上一个死者酸奶班森一样,身上撒满了白芝麻和酱料,但这一回却不是沙拉酱,而是像血液一样鲜红的辣椒酱。
黑桃4跪倒在地,像丢了魂似的,直勾勾望着弟弟的尸体,一动不动。
看在凉拌石油的份上,我准备假惺惺地安慰两句。
谁知榴莲酥却在此时冷笑一声:“别假惺惺了,他就是你杀的吧。”
我心中一惊,随即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奶奶个腿,谁给这小子胆量怀疑我?当即我便一拳砸向了他英挺的鼻子:“你说谁假惺惺?”
榴莲酥的脸部轮廓由立体变成了平面。
他捂着鼻,过去的涵养早就抛到了一边,一副想要让我原地爆炸,却因拳头不够硬只能自己原地爆炸的表情:“你是笨蛋吗?人是你杀的吗?我说的是冰淇淋!”
“你才是傻逼。”我又给了他一记“父亲的严苛”,教他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在我的管教下,榴莲酥终于变得知书达理起来,他不再跟我废话,转头对黑桃4道:“人是你杀的吧。
“嫌疑人出现在这个小区,说明凶手或者他下一个目标住在这。
“你不愿让警方将目标放在博丁堡小区,所以百般阻挠你弟弟报警。阻挠无果后,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只好筹划了今夜的杀人案,让所有人认为,凶手的目标住在这里,而非凶手本人。我说得对吗?”
黑桃4一语不发,呆呆地望着黑桃3的尸体。
榴莲酥见状,冷哼了一声,“你就装吧。当时你喊门外有人,可事实上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人看见凶手。
“紧接着你等我们全部离开后才离开了屋子,这其中有大概10来分钟的间隙,这段时间你恐怕是做了些什么吧。”
“等等。”我觉得我必须要为黑桃4说两句了,“你们离开时,他曾祈求我,让我保护他的弟弟。”
榴莲酥沉思片刻,轻蔑的笑容很快又浮现在了脸上:“但是你一定会拒绝,他弟弟辣条也一定会拒绝,这是一个注定无效的祈求。”
“不对。”花生睁着圆圆的眼睛,“我与嫌犯正面交过锋,那个嫌犯是个女人。”
“女人?呵!你是脱了他的衣服,还是剥了他的裤子。凭什么认定他就是女人?”榴莲酥推了推单片眼镜,“我在胸口塞两团棉花,我就是女人了?”
“可是…”花生正要开口,便被榴莲酥打断,“我既然敢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自然是有我的理由。你们想想看,当时我和冰淇淋赶到现场,花生受伤倒在地上,身上披着鲷鱼烧的大衣,完全看不出伤在哪里,可是这个冰淇淋,一出手就摸向了花生的腹部,除了凶手有谁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花生看向了黑桃4,笃信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动摇,“可是…”
“别可是了。”榴莲酥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的疑惑,辣条惨叫声传来时,冰淇淋和我们三人在一起,他不可能是凶手,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除非他会影分身。”
榴莲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惨叫声传来时,人可能早就死了。”
我不解,人死了以后还能发出惨叫,这是什么柯学原理?
榴莲酥用手拄着桌子,半个屁股倚在上面,再次恢复了他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扬:“手法说出来一点都不复杂,只需要那个就可以了。”
他用文明杖指了指对面的老派录音机,“将辣条的惨叫声录下来,设定好播放时间,就会让我们错误判断辣条的死亡时间,从而让凶手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们就是他最硬核的不在场证人。
“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那卷揭示他罪行的磁带,一定还留在其中。”
“你说的有些道理。”破天荒的,花生居然认同了榴莲酥的说法。
榴莲酥淡淡一笑:“过奖。”
“喂喂喂,注意一下。我才是福尔摩卩。”我对花生擅自的舔狗行为十分不满,并捏紧了我的拳头,假装看手表。
花生一秒改口:“你的猜想很有道理。可是…凶手真的是个女人。”
榴莲酥显然觉得花生不可理喻,“你是脱了他的衣服,还是剥了他的裤子?你不能碰到他胸口软软的,就说他是个女人!”
花生刚要开口,就被我的铁爪按住了肩膀,像陀螺一样甩飞了出去。
呵呵,这个装逼的机会就交给我吧,我邪魅一笑:“虽然我没有扒她的衣服,也没有脱她的裤子。但是我取下了她的面具,那是一个女人。”
榴莲酥被噎了一下,无法解释他推理中的谬误,只能强词夺理:“化妆,这一定是化妆术。你们知道吧,一些化妆术可以将男人化成女人,而且没有破绽。”
“就算你说的有理。”花生挣扎着从高压锅里爬出来,“老大和凶手搏击时,捅了那个凶手一刀,就在她的胸口。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没错。”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理,榴莲酥也不顾形象了,粗暴地将黑桃4拉了起来,扯开了他的外衣。
瘦弱的胸脯如明镜般完好,只留着一条拉扯所致的指甲痕。
没有刀伤。
“这不可能!”榴莲酥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对,对了,我知道了,这只是一起模仿杀人,冰淇淋对他的弟弟早已动了杀心,趁斗篷人现身之际,将弟弟杀死,再推给斗篷人,神不知鬼不觉。”
花生反驳:“可你不是说案件的信息被封锁了吗?冰淇淋怎么知道斗篷人喜欢往尸体上撒白芝麻?况且如果他不是那个斗篷人,又如何知道我伤在腹部?”
榴莲酥被彻底问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次失败说明不了什么。”
榴莲酥嘴唇翕动,似乎很意外我会安慰他,潮湿的双眼有些感动。
我又道:“等你再多失败几次,你就会明白,你在这方面压根没有天赋。”
榴莲酥被噎了个半死,敢怒不敢言。
花生却在此时开口了:“其实,我觉得榴莲酥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按照死者辣条的性格,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即便把门窗反锁了,他也能砸开窗子跳出来。
“而他死在屋子里,却不是野外。只能说明,他在我们离开后没多久就死了,或者说,就被凶手控制了,这一点与榴莲酥的推理很接近。”
“可是那些矛盾之处你怎么解释。”我道。
“我现在还无法解释。”花生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但还有一件东西或许可以辅助我们找到真相。”
“什么东西?”榴莲酥问道。
花生:“你说的那卷磁带。”
在这一刻,我看到跪倒在地的黑桃4小指抽搐了一下。那卷理论上存在的磁带像一个马桶吸,将他所有的悲伤,心灰意冷与伪装通通吸走。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台老式录音机上。
哼哼。我发出了野猪般的笑声,黑桃4,终于抓到了你的把柄了。
我狞笑着朝录音机走去。
下一秒
“什么!没有!?”我将录音机正过来倒过去,猛甩了好几下,却没有找到磁带的痕迹。
里面空空如也,亦如我的钱包。
我再次将眼神投向了黑桃四。
可这一回他已经闭上了眼,所有心绪都被锁在那两片薄薄的眼睑之后。
此刻的我只想推开窗子,朝窗外大喊一声“shift”。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当我打开窗子后,却发现了一双冰冷的眼,它躲在那棵长瘤子的杨树背后,静静注视着别墅内发生的一切。
我做鬼也不会忘记她,忘记那一双眼睛--焚双焱。
shift,我一跃而起,跳出了窗子,落在柔软的草坪上。
顾不得和楼上那几个挂件解释,我追了出去。
双焱跑得很快。像一条一个月没吃一顿饱饭的狗,遇见了成堆的骨头。
我紧追不舍。但由于三羽徽记的压制,以及对这里地形的不熟悉,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她甩掉。
她穿过寂静无声的别墅绿化带,穿过幽暗狭长的破旧老巷,穿过错落有致的霓虹灯招牌,穿过形形色色的涂鸦与管道。
最后,从一间旅社的屋顶,跳到了隔壁二楼的窗沿上,进入了那家名为“desty”的酒吧。
我粗暴地踹开了酒吧大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气浪一样涌来,我推开在闪烁灯光下群魔乱舞的人们,一路冲到了楼梯口,上了二楼。
跨入二楼大厅的那一步,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很安静。暗红色的地毯,精致的实木,慵懒散漫的爵士乐缓缓奏响,调酒师在悠长的声调下,将紫罗兰与玫瑰红的朗姆酒融合在一起,汇成了神秘的鸡尾酒。
客人不多,但每一个都西装笔挺,扯着成功人士的假笑。
低调而奢华。
可惜这里遇见了我,注定奢华不再。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一拳砸碎了一张酒吧桌。
服务员没有任何动作,依然有条不紊的调制着他的紫色鸡尾酒,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正要再接再厉,却听角落中一个轻笑声传来:“何必这么暴躁呢,有什么烦心事,坐下来聊聊。”
这声音乍听有一些耳熟,我不禁向他望去。
午夜11点59分,距离钟声敲响还有一分钟。我与他的目光接壤,他带着笑意的唇微微抿起,向我举了举酒杯。
时间在这一瞥间停止。
爵士乐停顿在那一个音符,西装笔挺的人们凝固在一个可笑的画面,香槟的瓶盖与金黄色的飞沫弹射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一切都停止了。时光将它所有的期待与成全留在了这一刻,留在了这份秘而不宣的情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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