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小满,届时会有一场渭河灯会。
渭河灯会乃是蓟县传统活动,届时会有文人才子,大家小姐,花魁名流,达官显贵参与。
不似小岁评中的严谨,更像是一场全县百姓的狂欢。
从往年的灯会来看,此次宴会上将有无数新奇之事传出。
或是诗词、或是文章、又或是灯谜、又或是彩灯,蓟县百姓一举一动,凡有与众不同者,皆可赢得一时美名。
文人参与,求其文章传颂。
清倌参与,求得魁首之名。
闺秀参与,求觅俊才倾心。
小贩参与,求自家商品大卖。
而今年灯会多了为唐军大胜庆功之意,自比往年灯会更加隆重。
幽州府发文,今年为何灯会的彩灯采办布置经由朝廷出资,灯会之上有朝廷放粮,凡蓟县百姓,可得白米一袋。
消息一出,全县振奋,各家都提前为灯会作准备。
外面灯会传得沸沸扬扬,白宋还在家里盯着请来的工人清理宅院。
时间一晃,距离搬家又过了近一周。
整个白府已经到了最后的清理阶段,原本杂乱的宅院终于有了它本该拥有的气派模样。
而在灯会开始之前,白宋非但要忙着清理,还要应付即将到来林家人。
事情还得是香儿惹出来的,早早说了自家置家新宅,要父母来蓟县看看。
林家沉默多时,女儿家的新宅格外豪气,一时不忍又传到了宗亲耳中,引得一片羡慕。
一番商议,香儿索性请林家的叔伯们来做客。
反正按照俗礼,搬新家都是要请客的。
白宋本不想搞这些凡俗礼节,可香儿都开口了,只能应着操办。
既然都有了林家人来,又想不如就请一下别处的朋友。
所以一来二去,白宋就在家中准备大办一场宴席。
眼看着宴席时日不多,家里还在清理,半点儿准备都没有。
白宋心里着急,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牛大和他的兄弟们近几日都在白宋府上采办食材,大小媳妇也跟着负责采办一些家具桌椅。
香儿带着小翠四处发着请帖。
桑桑带着满腔欢喜回邙县接父母去了。
日子是忙,但过得越发有个人样,白宋也很充实。
白宋正在家门口看着院中浮想联翩,正在此时,对面陈府开了门。
里面走来一位穿的端正的中年,面容肃穆,带着几分英气,步子也很平稳,径直朝着白宋走来。
跟陈家当面邻居数日,白宋还是头一次见到此人,平日里都是些下人进进出出,这中年看着气度不凡,莫不是那陈家家主?
白宋在这个时代久了,没有改变这个时代什么,反倒被这个时代的人情世故有所改变。
不自觉地也收起了以前的锋芒,变得更要守住一份原本的体面。
见对方走来,白宋改了一副笑脸,远远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中年人没有急着回应,等到了白宋面前,方才拱手示意,同样是一副笑脸。
“这位就是白宋白公子了吧?”
“正是,不知先生是……”
“在下陈凡,乃陈家之主。”
“久仰久仰……”
白宋说得平静,心里还是稍有惊讶。
昨日才给陈家发了请帖,也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陈家家主出面,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和他儿子以及他女儿之间的过节?
在白宋想来,无论此人如何隐忍,面对自己时也不会有太多好脸色吧?
可现在来看,对方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也看不出对方思量什么。
两人碰面,陈家主先是上下打量了白宋一阵,最后赞了一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白宋没有接话,直接把话题转移开:“陈家主,请问那请帖可有收到?”
“收到。”
“那陈家主的意思是……”
“放心,陈某一定准时出息!白公子坐拥幽州第一府,如此声望宴请陈家乃是看得起陈某,陈某又如何会不赏脸呢?”
“多谢。”
“白公子不必怀疑,前些日陈某不再幽州,今日回来,听闻了一些事情。陈某便在心中好奇,不知白公子是何等青年才俊,才有如此能耐?今日见了,白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这谈吐气质,早已超出幽州的同龄人了。”
白宋客气地笑着回应,没想明白堂堂陈家家主专程来吹一通彩虹屁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陈凡拿出一张请帖来。
白宋看着,疑问:“这是?”
“今日专程来请白公子参与小满时节的渭河灯会,陈某在渭河头彩花船上准备了薄酒,届时会有幽州各大世家家主参与,恳请白公子赏脸。”
白宋面露惊色,这份请帖的重量可比自己的家庭宴会要沉重许多。
渭河灯会早就在城中传开,白宋肯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这头号花船从来都是幽州各大世家承包聚会所用,是地位的象征,同时也给各大世家提供了秘密交谈,相互通气的机会。
一般文人才子,不管有多大的名气,都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现在陈家家主居然把这么一封请帖放在了白宋面前,这等于是给白宋发了一张直通幽州秘密权力场的门票。
白宋才二十不到,回看历史都没有先例。
看来这陈凡非但是认可了白宋的能力,肯定也知道了他最近和自家女儿之间的摩擦。
对方没有来激化矛盾,反而摆出了如此谦逊的态度。
就此一面想见,白宋便感觉到对方不愧是一家之主,格局远非那小小丫头能比的。
看着请帖,白宋欣然接受。
他现在有了新宅,在蓟县扎了根,那就是要在幽州好好生活了。
白宋不想继续树敌,尽管他不喜欢士族之间相互连通却封闭底层势力进入的格局,但他也要承认,想要弱化士族的影响,只有时间去改变,就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也不能改变目前的时局。
既然无法改变,那为求安稳,直接加入也未尝不可,至少现在有了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加入士族之间,最好能得到一些士族的支持,至少能为以后迎娶舒望减轻压力。
白宋收了请帖,与陈凡告别。
陈凡则返回自家府上,关上府门没走几步,从后院穿廊里走出自家闺女。
陈惜容面露不忿之色,快步到了父亲面前,现实狐疑发问:“爹爹,您方才去了哪儿?”
陈凡面带笑意,随口道:“就是出去走了一通。”
“爹爹是不是去了对面?”
陈凡眉头轻皱,没想到家中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自己女儿耳中。
也亏得这是自家女儿,换做是儿子,陈凡都已有些岌岌可危了。
女儿能力强,但性子也强,最近一直对和白宋的冲突耿耿于怀。
陈凡知道陈家上上下下亏了将近万两银子,也是震怒。
可身为家主,深知化解愤怒的方法不是只有报仇。
但这个道理,显然和自己女儿说不通。
“惜容啊,损失的银子可以慢慢找回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今后的时日,家里开支节省一些便可。”
“爹爹,我们陈家何须怕他一个寒门?就算买了大宅,那也只是个寒门,我们陈家岂能对一个寒门低头?”
看到女儿脸上决然的表情,陈凡知道多说无益,严肃道:“好了,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最近不要去和白宋接触,白府的宴请你也不必去了。”
……
一支车队从蓟县西门进,几经辗转停在了曾经的明春园前。
望着门庭新挂上的白府牌匾,车里十几号人都显得一阵阵恍惚。
“天呐,这也天气派了吧?比林家的府门要大一倍不止。”
林寻在车中掀开帘子,一看姐夫这家门,吓得脸色都变了。
然后忙不迭地去搀扶车里的夫人,“夫人,你快看看,我就说姐夫不是常人嘛,以往你总说不信,现在看来,我说的对不对?”
新妇秦氏听得心烦,只恨这小相公不知颜面,当着众人只说他人之好,全忘了把自家的脸面丢尽了。
林家这一行十余人,也怕是除了家主夫妇二人见此多有得意,其他人心里都多少有些酸味儿。
谁能想到当初最不被人看好的寒门赘婿,摇身一变居然坐拥幽州第一豪宅,他们这些屈身邙县的人,好些这辈子都没见过此楼的门庭。
想想也都是感慨万千。
秦氏见林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将其踹下马车。
可等自己探出头去,看到白府门庭之开阔与壮伟,心中的酸味却是飘飘然消失,剩下的只有震撼和感慨。
实在是太气派了,气派到一般人都忘记了嫉妒,小县城的士族也是开了眼界,这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宫殿。
秦氏震撼不已,下车之后和其他人一样呆愣愣地看着,没有任何动静。
林家叔伯子侄十余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像一群乡巴佬。
这时候,白府门开,本属林家的小姐,如今已是白府的夫人,眼前这座大宫殿的主母。
不过一月不见,再看这熟悉的香儿,恍如隔世。
看看人家头上身上穿金戴银,贵气逼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名流风范,笑脸迎人,不卑不亢。
“各位叔伯,里面请,相公外出,少时才回,就有香儿代为接待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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