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天黑没多久,才入夜,二姨娘就将绿珠的脑袋用东西套住,送到了苏老夫人处。
此事虽进行的隐蔽,但时刻关注二姨娘动向的几个人,还是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倾荣院内,灯火通明。
苏倾楣所在的房间,就只有她和李嬷嬷二人。
“老奴门房到处都打听了,绿珠根本就没被二姨娘送出府,一直都还在府里呆着,二姨娘趁着夜色,将人送到老夫人那了,老奴怕出错,还找了和绿珠相熟的丫鬟,那丫头说,那就是绿珠,老奴也觉得是绿珠,若是其他人,二姨娘做什么将她的脑袋套住,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老夫人怎么也掺和进这事了?”
李嬷嬷将自己查探到的事情结果,一五一十告诉苏倾楣,提起苏老夫人时,却皱着眉,显然是对她也参与进这起针对苏倾楣事件的不满。
苏倾楣的脸色也不好看,带着对苏老夫人的恨意,“苏梁浅从二姨娘的院子离开后,不是去福寿院了吗,自然是她的功劳!她针对我,想让我难堪不好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是想借着苏如锦的事利用二姨娘扳倒我呢,早知道那死老太婆如此多事,当初就不该让苏如锦只是将她毒哑毒瞎了,应该直接药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李嬷嬷听苏倾楣此言,左右环顾了圈,用手遮挡住了苏倾楣的嘴,示意她慎言,苏倾楣将她的手拿开,“我也就是在嬷嬷面前抱怨下,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的,就是母亲面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李嬷嬷听后还是道:“我知道小姐心中愤懑,只是这样的话,心中想想便也就算了,不该从小姐口中说出来。”
苏倾楣看着李嬷嬷正经的模样,点点头。
“父亲和我们见面后,就去找大姐姐了,不过从结果来看,大姐姐现在根本就不听他的,祖母现在也不像从前那样,完全站在父亲那边了,指着父亲去牵制大姐姐,估计根本就没什么用,我反而羡慕大姐姐,不用和父亲虚与委蛇。”
苏倾楣提起苏克明时,皱着眉,眼眸也没任何的温情,简直就是厌弃。
“老爷再怎么样,也是苏府的一家之主,和他搞好关系,对小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尤其夫人现在这种情况,老夫人对您又不喜,有老爷护着,总是好的,再有就是一些事情,他也能帮忙出面。而且,他毕竟是父亲,小姐的情况和大小姐不同,若是和老爷关系不好,必定会为人所诟病,等小姐将来如愿,不再需要老爷和苏家时,再划清界限也不迟。”
李嬷嬷没有像之前那样,觉得苏倾楣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只让她忍耐,等待时机,可见,她对苏克明,也是极其不满的。
“现在的话,还是要和老爷搞好关系,虽然三小姐死了,大小姐又不能为他所能掌控,但还有四小姐五小姐,小姐可不一样,您就只有他一个父亲。”
李嬷嬷含蓄提醒,苏克明的绝情。
如果说苏倾楣之前还觉得,苏克明对她,是有几分父亲对女儿的真心宠爱的,上次在福寿院苏克明那一推,则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在苏克明眼里,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血缘亲情,他的眼里,就只有利益。
什么宠爱不宠爱的,一旦她对他的利益产生影响,苏克明直接就各种不满,更不要说两者发生冲突,苏克明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她。
她和李嬷嬷都很清楚,苏克明这段时日对她好,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价值。
苏克明让二姨娘寒了心,让苏如锦恐惧,同时也让见证这一切的苏倾楣,绝了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最后一丝温情。
苏倾楣现在对苏克明,没有半分尊重,只有因逼不得已讨好的厌弃。
苏倾楣讨厌苏克明,同时因此更加憎恶苏梁浅,因为这所有的改变,都是苏梁浅回来后造成的。
“说来奇怪,大小姐既然针对二小姐,为什么又助您嫁给七皇子?虽然七皇子身份没太子高,但也是皇子,而且洁身自好,长相人品,都远胜太子,皇上虽不是壮年,但应该也还有几年,朝堂上废太子的呼声一片,说不定小姐还没嫁给太子,太子就被废了,她既想压着小姐,完全没必要如此。”
李嬷嬷是萧镇海指派给苏倾楣的人,他和苏倾楣谈及朝堂上的政事,并不会避开李嬷嬷,所以李嬷嬷虽是下人,知道的比许多夫人还多些。
李嬷嬷每每想起此事,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倾楣冷哼了声,反问李嬷嬷,“你看她真想我嫁给七皇子吗?不过是那日在舅舅家人多,她想装好人,让人觉得她是贤姐,她事后事事处处设计,想要毁了我的名声,不就是为了破坏我与七皇子的这门婚事?”
不久前,苏倾楣还觉得,夜傅铭非她所想,但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后,夜傅铭在她心里,俨然已经成了她的最优选择。
李嬷嬷这样的困惑,苏倾楣也有过,这是她琢磨许久得出了答案。
“不管大小姐做什么,总归是不安好心,现在讨论这些无用,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绿珠的事情。”
李嬷嬷将话题回正。
“下午的时候,父亲已经去找过祖母了,听人说,祖母非但没帮忙,还训斥了父亲一顿,两人吵了一架,他也在到处寻找绿珠的下落,现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根本不用我们去通知,就看他怎么做了。”
李嬷嬷忧心着道:“老爷素来最重孝道名声,如果老夫人态度坚持,他估计也没什么办法。”
“祖母她再怎么不喜欢我,我也是她孙女儿,她再怎么偏疼大姐姐,心里也还是看重父亲和苏府的,她愿意配合,定然是二姨娘那边,已经做了某些妥协,还有绿珠,她对我的忠心,我还是相信的,之前虽然有所迟疑,但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二姨娘大可以将她打扮成丫鬟,不用套着脑袋,那样我们反而未必能发现,这很有可能是大姐姐和二姨娘联合针对我的圈套,但就算明知是圈套,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嬷嬷赞同的点点头,附和道:“小姐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既然大小姐想要针对您,她和二姨娘在老夫人面前的服软,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让老夫人帮忙,随时都有可能反悔。因为我们故意散播消息,现在大小姐逼死三小姐一事都传遍了,大小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要大小姐真的说服了绿珠,并且找五皇子将人带到皇宫面圣,那真的就麻烦了。”
苏克明从凉亭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苏老夫人,而是先找的苏倾楣,将苏梁浅威胁他的话,转而都告诉了苏倾楣。
不过,对苏梁浅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苏克明并未多言。
苏克明特意来找苏倾楣,主要就是为了让苏倾楣知道,他为了她的事,和苏梁浅父女关系都要闹翻了,让苏倾楣了解,他对她的宠爱和为她做出的牺牲,同时也是表明,他已经尽力了。
但苏倾楣是何等聪慧之人,从苏克明的骂骂咧咧,就已经窥探出了苏梁浅对他的态度。
只要绿珠还活着,李嬷嬷口中的可能,就有可能会发生,而这,是苏倾楣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绿珠必须得死。”
苏倾楣口气坚定,口吻却极轻极淡,随意冷漠的,仿佛她口中所言,不是条人命,而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阿猫阿狗。
苏倾楣从一直坐着的椅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零星点缀着的星子,一闪一闪的,转过身来,“母亲她一直照顾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找人告诉她,让她找父亲商量帮忙,和他们二人之力——”
苏倾楣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李嬷嬷已经完全明白。
苏倾楣脸上没有笑,看着恭敬的李嬷嬷,“嬷嬷,我和父亲,还真的是父女,一样的冷血,一样的残忍。”
一夜的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有些日子没登门的季无羡来了。
“你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外面传遍了,说苏如锦是被你逼死害死的。”
季无羡看到苏梁浅,见她神色精神无恙,直奔主题。
这事从昨天早上,就开始传了。
因为苏老夫人生病一事,那些赢了银子输了银子的,对苏府的关注度,都远胜其他,苏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到昨晚,这事几乎都沸腾了,季无羡不相信苏梁浅不知道。
不过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对这样于自己名声不利的流言,苏梁浅要显得从容淡然许多。
不仅仅是从容淡然那样简单,只要对她有好处,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传。
“要换其他人是苏如锦,估计也早没勇气活下去了,她自己寻死,怎么也能怪罪到你头上,就因为你死前和人见了一面,真是有够扯的,是不是那对母女搞的鬼!”
季无羡一顿吐槽,他口中的那对母女,指的自然是萧燕苏倾楣。
“我是在她死前和她见了一面,但她确实不是因为我才死的,也不是自杀,而是被毒死的,苏倾楣和她的贴身丫鬟联手毒死的。”
季无羡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嘴巴张着,半天没合上。
苏梁浅挑眉看了他一眼,一副他没见过世面的嫌弃样,“你来就是为这事,你不忙啊?”
按理来说,季无羡最近应该超级忙才对。
苏梁浅不问还好,一问,季无羡顿时就哭丧着一张脸,“忙啊,你说说你出的什么主意,我都忙死了要,要不忙的话,我昨天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不就来找你了吗?老爷子和我母亲他们也都听到了风声,担心你,我母亲天没亮就命人将我叫起来了,她自己起不来,我等会就得走,你没什么事吧?”
苏梁浅看着关切的季无羡,摊了摊手,“你看我像有事吗?”
季无羡摇头,“我也这样说,像你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我说你肯定能应付,他们不听不信啊,还觉得我不关心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季无羡将话题扭转到自己最关心的八卦上。
苏梁浅不想解释,但看着季无羡巴巴的样,还是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他,但有关苏克明的极品,还有她和二姨娘的计划,苏梁浅并没有提。
倒不是她不相信季无羡,而是她懒得在这上面费唇舌。
苏梁浅有些怀念在二姨娘身边的秋灵。
季无羡听着苏梁浅有条理,但完全简明扼要,不带感情的描述,他也很想秋灵。
“现在那丫鬟呢?你准备怎么处理?”
“已经在处理了,过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了,你忙你的事情要紧,就府里的这些人,还不至于让我吃亏,你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苏梁浅觉得,季无羡的事情,比她的这个重要多了。
“就那样吧,皇上已经同意将这事交给我了,同时指派五皇子和王承辉协助,一切都还刚开始,但我都要累死了。”
季无羡又抱怨了一通。
万事开头难,步入正轨就好了,苏梁浅正要安慰季无羡几句,季无羡一脸兴味,抢先道:“快和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回敬那对母女?”
很显然,季无羡对苏梁浅的事情更感兴趣。
苏梁浅扶了扶额,没办法,告诉了季无羡自己大致的计划。
“你家真是够热闹的,每天都有大戏上演啊。”
季无羡啧啧了几声,眼底好热闹的旁观者才有的歆羡,让苏梁浅简直无语,但她内心,却生出了对季无羡家更大的羡慕。
“季无羡,将来能嫁给你的女子,真是幸运。”
苏梁浅感慨着,看向季无羡,漂亮的眼眸,是比他还要深的歆羡。
苏梁浅想,应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生活,耍心机去争去抢去斗,都是逼不得已,就像后宫的那些女人,又有谁是幸运不可怜的。
季无羡完全当苏梁浅这话是夸赞,颇为自满道:“那是当然,所以得是美人,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季无羡嘻嘻的笑着,看了眼苏梁浅身后面无表情的影桐,对苏梁浅道:“这种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尤其是当着我家公子的面,他会吃醋的。”
不仅仅是吃醋,甚至会将完全无辜的他,也列为有威胁的情敌之一。
苏梁浅失笑,“你想什么呢,我口中的这种幸运,不是因为你,而是针对季家。京城比你优秀出众靠谱的男儿很多,但像季家这样不纳妾,关系简单的门第却没有,能做你季无羡的妻子,算不得多幸运,但能成为季小公爷的夫人,没有争宠,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辈子相对的简单轻松,至少在家里是如此,那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季无羡这回倒是很上道,忙道:“我公子他也不纳妾,所以你要嫁给他的话,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争宠的问题,再就是,他家关系也挺简单的,反正你肯定是能应对自如的,你有我家公子的消息吗?”
苏梁浅摇头。
“没有应该也快了,公子安定下来,不管多忙,肯定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的。”
季无羡说忙,并不是作假,和苏梁浅又聊了会,确认他没事,灌了一大口茶就离开了。
影桐看着季无羡离开,有些惋惜。
她好想将苏克明蛊惑二姨娘,让她觉得苏梁浅是杀人凶手,还有他不分青红皂白,找苏梁浅算账让她背黑锅一事告诉季无羡,但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啊,完全不会表达。
要是秋灵在就好了。
白日里,相安无事。
一天很快过去。
入夜,苏梁浅这边,就得到了消息,萧燕趁着夜色,带了个婢女,去了福寿园。
萧燕在苏府多年,对福寿园各个角落,了若指掌,她很快找到绿珠被关的地方。
柴房的门是锁着的,但有一边窗户,是微敞开着的。
萧燕将窗户向外拉开,爬了进去,而她随行的丫鬟,则在窗口的位置,给她放哨。
“绿珠。”二姨娘猫着步子,轻轻的叫了声。
绿珠头上的罩子已经拿开了,听到声音的她,缓缓抬头,昏暗的光线下,可见她一脸的伤,她被二姨娘奋力捶打的身上,也是如此。
许是因为冷,她双手抱着双臂,痛苦的蜷缩在一角,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身上的伤口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下更痛,瑟瑟发抖。
她看着走近的萧燕,眼睛亮了亮,撑着站了起来,“夫人。”
她脸上都是乌青,还有没处理的血痕,嘴唇干裂,喉咙也是哑哑的,然后哭出了声道:“大小姐将毒蛇放在奴婢身上,还说要往我的耳朵里塞蜈蚣,奴婢被吓——吓傻了,才告诉大小姐和二姨娘实情的,但当着老夫人的面,奴婢——奴婢并没有承认,只说是大小姐的威胁。”
绿珠的声音哽咽,她现在想到蛇在她身上爬的滋味,都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并拢双腿,浑身颤抖,恐惧的想哭。
萧燕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听绿珠的描述,头皮都发麻起来,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惩罚,“什么实情?二小姐和三小姐交好,三小姐最听的就是楣儿这个姐姐的话,楣儿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毒害她?和三小姐有仇的是大小姐,也是大小姐将三小姐逼死的,大小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想要将毒害庶妹的罪名,推到我的楣儿头上!”
萧燕义正言辞,仿佛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这恶毒的小贱人,她为了害我的楣儿,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绿珠抽噎着,很快又道:“二小姐对奴婢有恩,要不是二小姐,奴婢的父母兄弟早死了,奴婢绝对不会害二小姐的。”
绿珠哭着,口气坚定,信誓旦旦,又有对苏如锦的愧疚。
萧燕恶毒的冰冷眼神,并没有因为绿珠这样的誓言就敛了杀意。
“大小姐的手段层出不穷,你确定自己能扛得住?你能被逼交代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大小姐当着老爷的面说了,要让五皇子带你去面圣,亲自去指证楣儿,她这分明是想让楣儿身败名裂,置她于死地,你活着也是受罪,还让楣儿提心吊胆的。”
萧燕说这些话时,眼中的杀意更深,绿珠瘫在地上,停止了哭泣。
她不想死,她还想出府和家人团聚呢,但现在听萧燕说的这番话,她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其实,从她选择帮苏倾楣毒死苏如锦,然后苏梁浅又牵扯其中,真相曝光,她就已经没有退路,死路一条了。
绿珠到现在都不明白,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苏梁浅怎么发现的呢?
“你已经害死三小姐了,难道你想因为自己,再害得二小姐?那你就算活着,你的父母兄弟,也不会原谅搭理你。”
萧燕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绿珠身前。
昏暗的光线下,她高于一般女子的身影,投在墙上,有种说不出的逼迫,绿珠抬着头,仰着下巴看她,脸上都是泪痕,嘴唇哆嗦着。
萧燕一只手捏住住绿珠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取出早就事先准备好的毒药,往绿珠的嘴巴送。
“你不是对三小姐有愧,我这就送你去向她赔罪!”
绿珠的眼睛,因震惊惊恐的情绪瞪大,嘴唇在第一时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抿紧的,但还是被灌进去了些,她剧烈抗拒,手打在萧燕的身上,她自己却痛的眼泪水都流了出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萧燕的力气很大,很快将绿珠的嘴巴再次被抠开,正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很快,门就被推开,以苏老夫人为首的一群人,冲了进来,手上提着灯,昏暗潮湿的柴房,一下变的明**仄起来。
“萧燕,你在做什么?”
苏老夫人大喝,颇是恼火,有人跑上前去,想要将图谋不轨的萧燕拉开。
萧燕心慌的走神,绿珠找准机会,猛地一把将她推开,萧燕往后推了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萧燕扭头,就见苏老夫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二姨娘苏梁浅,还有刚掌家不久的五姨娘。
萧燕看着大口大口喘气,同时哭出了声的绿珠,刚刚喂进去的剂量太少,并没能让她马上毙命。
二姨娘从苏老夫人的身后站了出来,走到绿珠面前,“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了命想要护着的人,甚至为了她害死我的锦儿,结果呢,她却想杀了你灭口,你还要替她遮掩吗?”
二姨娘看着痛哭绝望的绿珠,眼睛里面闪烁着明明灭灭的期盼光亮。
绿珠就那样坐着,还在哭,没有说话。
萧燕不安的皱眉,却并不承认二姨娘所言,很快反驳道:“什么杀人灭口,分明是你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栽赃嫁祸给我的楣儿。”
萧燕的目光,在屋子里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梁浅身上,冷锐又充满了仇恨,“我算是看出来了,这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就是想引我往陷阱里跳,你们才是何居心!”
苏梁浅站了出来,款款走到她面前,“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
苏梁浅这样的说辞,萧燕自然是不接受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心狠手辣,半点姐妹亲情都不顾,一心要让楣儿身败名裂,置她于死地,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梁浅淡淡笑道:“夫人,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
为什么弃她的真心如敝屣,费尽周折,千方百计的想让她身败名裂,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不过是有样学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萧燕被苏梁浅仿佛洞悉所有的眼神看的心虚,也说不过她,看向苏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母亲,浅儿是您孙女,楣儿就不是了吗?浅儿救了您的命,楣儿还是在您身边长大的呢,她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她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为了这个家,您一定要这样厚此薄彼吗?”
萧燕说这些话时,是扯着嗓子的,情绪颇是激动,满是对苏老夫人的不满和指责。
苏老夫人面色冷然,完全无动于衷。
“为这个家?我看她满心满眼考虑的,就只有她自己,小小年纪,就如此的心狠手辣,将来还得了,苏府所有人,都要命丧她手!”
另外一边,二姨娘正极力劝说绿珠当众坦白事实的真相,绿珠只是哭,悲痛懊悔,绝望异常,看着很是可怜。
但在场的,却没几个同情的。
毒杀主子,这不但在主子看来,是罪无可恕的,在一直被洗脑的下人眼里,也是如此。
“奴婢对不起三小姐,对不起三小姐。”
她边哭时,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但二姨娘让她说出事实真相,她又不说话了,气的二姨娘忍不住开口骂人。
苏梁浅朝绿珠的方向走去,绿珠看她过来,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恐惧叫嚣,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
萧燕见二姨娘说了大半天,绿珠始终没有说话,她不怕二姨娘,但对之前胁迫绿珠说出一次事实真相的苏梁浅,却大为忌惮。
“绿珠,楣儿对你有恩,你要是恩将仇报,你家人会有报应的!”
萧燕这是明晃晃的拿绿珠的家人威胁。
愣愣的看着苏梁浅的绿珠脸色更白,将目光猛地移向萧燕,她也不知道是之前被打了还是刚刚萧燕灌进去的毒药起了作用,喉咙开始烧了起来,五脏六腑,也有种说不出的灼烧感。
虽是些微的,但那一下下,如针扎在身上的痛感,根本就不能忽视。
苏梁浅看着绿珠拧眉痛苦的样子,心里了然。
“萧燕,闭嘴,你给我闭嘴!”
虽然二姨娘知道,自己想要就此扳倒苏倾楣太难,苏梁浅那边也没同意,但就算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也忍不住抱住这样的希望。
她想去见苏如锦的时候,就告诉她,锦儿,姨娘给你报仇了。
萧燕却不肯闭嘴,继续道:“绿珠,就算三小姐是被大小姐逼死的,那也是你照顾不周,不管什么原因,你都是要死的!”
苏梁浅站在绿珠身前,挡住萧燕看她的视线,同时也挡住她看萧燕的,平静道:“苏倾楣杀了徐嬷嬷,又让你杀了苏如锦灭口,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吗?”
绿珠呆呆的,心中恍然明白过来,从苏倾楣让她做这件事开始,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是要死的。
绿珠眼珠子转动,那张和苏梁浅年轻相仿的她,眼神却是灰暗没有亮光的,半晌,嚎啕大哭。
哭声很大,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懊悔。
她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难受,思及家人,灰暗的眼眸,闪过决然。
她突然起身,冲向萧燕,二姨娘要去拦,被苏梁浅伸手挡住,苏梁浅对着她摇了摇头。
绿珠冲到萧燕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漂亮精致的小瓷瓶,“夫人,我如二小姐所愿,你让她也一定善待我的家人!”
绿珠话落,仰头,将毒药全部喝进了肚子。
大量的毒药,药效奇快,将毒药喝完的绿珠,脸色一下就由之前的乌青,变成了黑紫色,嘴角也有血流了出来,她倒在地上,面对着二姨娘的方向,手中的空瓶应声落地。
“姨娘,我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大家还是都能听得见。
“我到地底下,向三小姐赔罪。”
绿珠说完,咳嗽了两声,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她的身体狠狠的抽搐了几下,眉头打结,鼻子和嘴角都在不停的涌血出来,那样子,是极痛苦的,但是没一会,她就闭上了眼睛,死了过去。
比起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毒药的过程,显然更加痛苦。
萧燕见绿珠闭眼,爬了过去,在她的身上拍了拍,又探了她鼻翼的气息,见她断气了,松了口气。
“萧氏,你满意了?”
苏老夫人见面带微笑,似松了口气的萧燕,往前走了两步。
威胁已除,萧燕自然是满意的。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母亲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应当明白我的心思才对,我所做的一切,不单单是为了儿女,也是为了苏家,不像您最心疼看重的孙女儿,她心里对老爷苏府的死活,根本就不管不顾,她眼里根本就没这个家!”
苏老夫人不听萧燕的这些话,沉声问道:“你错了没有?”
萧燕挺直着脊背,“母亲不喜欢我,更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做什么,您才会都觉得是错!”
“你还在狡辩!”
她最近看苏府的人,总觉得他们冷冰冰的,没有感情,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她是没办法,现在萧燕也是这般模样,做错了事不认错,拿人命当草芥。
苏老夫人觉得有这样的父母,怎么可能教出真正温情懂事的女儿?
男主外女主内,儿女没教好,那自然是主母的过错。
苏老夫人再想到苏泽恺现在这般模样,更觉得萧燕错的离谱。
“你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来我的院子,给关押在这里的婢女下毒,这还不是错?我院子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你也长不了记性了,我苏家真是作孽,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我的孙子孙女儿都被你教废了,我要休了你,我要让明儿休了你!”
苏老夫人手指着萧燕,气的整个人都是喘的。
萧燕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听了苏老夫人的话,再见她一副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心当即就沉了下去,“我为老爷生儿育女,为苏家传宗接代,辛苦操持这个家,我犯了七出哪一条,母亲您凭什么休了我,您不能休了我!”
萧燕情绪更加激动的抗议,被休下堂的弃妇,回了娘家,就连下人都会看不起,而且一辈子都会被指指点点,子女也会被人议论轻视。
萧燕不能接受。
两人对峙,正这个时候,苏克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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