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潇和武宽不明白父亲为何把希望寄托在一块墓碑上。
听到城墙那里传来的厮杀声,二人朝武荻一躬身,带着武家仅剩的二十几位修炼者奔赴城头。
武荻的心里闪过一抹犹豫,可是事已至此,诸元城被攻破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为了武家的传承他必须赌一把,输了一切皆休,赢了就将绝地翻盘获得一线生机。
斑驳的墓碑被他拍碎表面的浮尘,墓碑随即脱手落在地上诡异的没入土中。
就在这个时候,城外的活死人和苏醒者好像发狂一般,对诸元城的攻势顷刻间猛烈了十倍。
唐敖的神识远超化神初期修炼者,正在和几个苏醒者激战的他突然感觉心头一沉,恍惚觉得本就灰蒙蒙的天空又黯然了几分。
随即前后左右的活死人和苏醒者一个个双眼猩红,周身缭绕的阴荒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整体实力翻了一倍不止。
猝不及防的唐敖险些被一个苏醒者击伤,对方原本只有元婴初期的实力,转瞬间却达到化神初期。
唐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但结果只会让诸元城更快沦陷,他和祝题花等人的突围计划也将严重受阻。
来不及多想,唐敖手中宝光迸射,首先被祭出的是五行山河鼎,而后手持七宝妙树,脚踏八仙剑阵所化的花簇。
砍瓜切菜般将当年的苏醒者击杀,随即朝诸元城的城墙退去。
事发突然,诸元城城墙上的修炼者根本没有防备,当面之敌实力暴涨,守城的修炼者短短时间内便陨落了一半多。
十几个暴涨到元婴后期乃至化神初期的苏醒者,合力猛攻唐敖布下的阵法,百息时间不到铁壁擎苍阵被破。
破阵的余威正面撞在诸元城的城墙上,宛若十二级地震爆发。
城墙被整个击溃,诸元城内的修炼者和无继国人死伤无数。
紧随而至的则是潮水般的活死人,如海水倒灌将诸元城淹没。
武荻此刻体如筛糠,他自己清楚活死人和苏醒者为何出现这样的变化,绝对和那块墓碑有关。
想到被城破余威波及陨落的长子和次子,他的心痛如刀绞,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心如死灰的武荻面对袭来的苏醒者和铺天盖地的活死人,生不起半分抵抗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错事,万死莫赎,唯有一死求得点滴的心安。
不过就在他即将被一个苏醒者击杀的时候,眼前光华爆闪,随即感觉身体飞了起来。
侧头望去却是唐敖将他提拎起来,躲过了必死的一击。
“城池已破,此地不可久留,快快随我逃命去吧!”
唐敖恰好看到武荻直面一个化神初期苏醒者,顺手将其救下。
不管那个化神初期苏醒者如何暴怒,闪身之际已经来到祝家府邸。
唐敖神识笼罩诸元城,短短时间内诸元城就被活死人占领,无继国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修炼者,九成九在城破之时便已经死去。
而后发生的一幕让他甚是胆寒,活死人居然开始互相啃食吞噬,苏醒者之间亦是如此。
整个诸元城的废墟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养蛊场,形如饿鬼地狱。
诸元城外二十里,地面上一道蓝光闪过,方圆百丈之内游荡的活死人悉数化为齑粉。
地面一阵颤动后破开一个坑口,唐敖等人略显狼狈的从里面跃身而出。
祝题花心有余悸道:“幸好小唐你的实力果然没有吹嘘,否则我等皆丧身城内了。”
祝题花一想到城破时的景象,仍然心有余悸。
因为这次的阴荒之劫和她经历过的几次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能侥幸逃出诸元城全赖唐敖一人奋力灭杀了三位化神初期苏醒者。
而成功逃出来的人除了他们三个,只有武荻和四个祝家修炼者。
秦小春紧挨着唐敖亦步亦趋,祝家府邸之战把她吓坏了。
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残酷场面的她现在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活死人和苏醒者的残忍行径。
若不是唐敖给她的锦囊有安神定惊之效,她早不知吐了多少回呢!
唐敖散开神识略微心安道:“大部分苏醒者都在城内,周围多的是活死人,对我们的威胁不大,但也需尽快离开此地,三五个化神初期修炼者我还能应付,再多的话就顾及不到你们了。”
祝题花点头称是,阴荒之劫这次爆发的强度超出她的认知,这绝不是好迹象。
“小唐说的对,地下埋藏的活死人再多数量总有个极限,如今全都朝各个城池聚集,阴荒之野可能相对安全些,正适合我们快速赶赴朝阳城。”
唐敖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武荻,安慰道:“武家主节哀顺变,遭遇这种劫难已经非个人可以抵挡,在大势之下需以养身保命为重,只要武家主还在,就不怕武家传承断绝……”
武荻呆板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惶恐的看着唐敖等人摇头道:“逃不了,你们不明白,这根本不是阴荒之劫,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们根本逃不掉……”
秦小春看着魔症一般的武荻,纠心道:“武家主怎么了?是伤心过度吗?”
她虽然被迫答应武荻去做唐上师的侍妾,但平心而论武家上下对她不薄,否则她早已陨落多时了。
武荻哈哈疯笑,语无伦次道:“没用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这里就是一个出口,鬼门关,我不想做孤魂野鬼,我要去找武潇,去找宽儿……”
武荻猛地奔跑在阴荒野外,一声声的呼唤着两个儿子的名字,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句忏悔的话语,让唐敖等人面面相觑。
秦小春没有想到一个金丹期修炼者的心志如此脆弱,毁家灭族对寿元达到五六百年的修炼者来说应该可以承受啊!
甚至还有些极端的修炼者行那杀妻灭子证道的行径呢!
武荻疯癫乱走的同时,沦为废墟的诸元城内活死人与苏醒者的相互吞噬进行到了最惨烈的时候。
缭绕在周身的阴荒气息渐渐发生质变,越来越多的活死人恢复神智。
但却没有像以往的阴荒之劫那样罢手恢复秩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个拥有化神初期境界的苏醒者突然浑身震颤,手按心口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已历经三次阴荒之劫,什么时候境界突破到了化神初期?”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苏醒者环顾左右,紧皱着眉头驾起遁光想要离开诸元城。
但是他刚刚腾空数丈,一股强大的吸扯之力将他从空中生生拉下来。
地面闪烁两道幽光,这位苏醒者大叫一声不好。
施展全身法力幻化层层防御护罩但却依旧挡不住幽光的锐利,丹田被洞穿,元神被拘拿,尸体如陨石坠地砸出一个大坑。
这样的情况在诸元城上空陆续发生,数十位元婴后期化神初期苏醒者纷纷殒命。
他们的元婴或者元神都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武荻失落的那块墓碑处。
地面噗哧一声冒起几缕幽光,现出一个身穿白袍,头戴高帽的年轻人。
脸色青中带白,眼窝处黑中带紫,眼角眉梢流露出森然煞气。
年轻人冷眼看了看依旧混战不休的活死人,轻哼一声,所有活死人皆如被施展了定身法般一动不动。
他身若飘烟在诸元城内转了转,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我本为泰山君金虹氏座下十帅之一,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此处三界气息混乱,六道循环锁死,居然是法外之地。”
年轻人自言自语,随即眼眉跳动,身影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阴荒野外与疯疯癫癫的武荻迎面相遇。
武荻双眼无神没有焦距,但是看到一身白袍的年轻人,双眼猛地暴突,惊恐连连道:“你是无常,白无常,无继国果然连着九幽地府,怪不得这里没有生死只有轮回,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
白无常一招手,武荻身不由己头顶被抓,神魂记忆仿若一本书被白无常随意翻看。
当他的手拿开,武荻双眼已经没有了半分神采,肉身和神魂砰的一声化作飞灰消散。
“镜花世界,无继国?”
白无常冥思苦想,却没有关于镜花世界的丝毫印象。
在他的记忆里绝不该出现这样的空白,他可是掌管勾摄生魂的阴帅。
白无常越想越觉得头痛,双手按着白色高帽,额头青筋暴起:“我的记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大段的空白,我明明刚从阴司界出来,怎么会来到这个法外之地?”
白无常身子一颤,怔怔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储藏宝物的白骨镯竟然不见了,里面存放着至关重要的第八卷生死簿。
弄丢了这件至宝,他如何向泰山君交待?
“幽冥之眼,给本帅开。”
白无常的眉间裂开呈现出一只吊白眼珠,一道道白色毫光涌向四面八方。
毫光所过之处活死人纷纷崩溃,方圆万里内飘起沸反盈天的骨灰,好似一场诡异的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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