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背过脸去,“我不想看你的肮脏行径,今后也不想再看了!”
“为甚么,为甚么?”李滋顾不上穿“衣服”,迈着小腿跑到田令孜面前。
“因为……因为……”田令孜突然伸手一把紧紧抓住李滋的双臂,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的面孔开始融化,化作绿色的水浆直流而下,五官很快模糊不清。
李滋看得目瞪口呆,无法相信朝昔相伴三十年的爱人这就要离自己而去,内心波澜万千。待到他反应过来时,田令孜紧攥住他手臂的双手已经开始化脓。
他急忙甩开田令孜的双手,却已然来不及洗去粘染在肌肤表面的脓水。
他的双臂被迅速腐蚀,很快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原来田令孜为了报仇,不惜偷偷接触傅灵运布下的毒阵,只为了能够与这个禁锢残害了自己数十年的恶魔同归于尽。
李滋大声惨叫,望着地上已然化作一滩血水的田令孜,吼道:“肯定是傅灵运那个怪物教坏了你,否则以你的脑子,怎能学会用这些毒药来害我,并且对药性掌控得如此精确!?”
田令孜已经烟消云散,不可能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空旷的宫殿里,回荡着李滋绝望的叫喊声。
毒素顺着李滋双臂残肢继续蔓延,他唯一需要面临的问题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怎么活下去?
李滋咬了咬牙,两道剑芒闪过,将自己的残臂连带双肩一同切下,疼得大呼,“啊!”
他迅速跑到大殿中央最粗一根铜柱前,用脚触动机关,铜门吱吱呀呀地缓慢打开。
他仰起头,不顾汩汩流血的伤处,迎接门缝里透出的金光,口中喃喃道:“你是我毕生的心血,本想用你来对付王道之,没想到会用在今日!”
铜门缓缓打开,温暖的金光静静地洒落在肢体残缺不堪的李滋身上。
铜柱里,立着一具中年妇人的遗体,五官说不上漂亮,甚至有些平庸乃至不好看。妇人面容狰狞,眼球外凸,神情十分痛苦,由此推测其死时应极不平静。
好在她身穿华服,肌肤依旧充满弹性,看上去被保养得十分不错。一颗金色的明珠嵌在她头顶发髻上,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李滋奋力爬到妇人脚下,努力站起身,用嘴巴掀开妇人裙摆,将头使劲往妇人裙子里头钻。
他一边钻一边自言自语,“娘亲啊,四十年前,我找来天底下最有经验的装殓人处理您的身体,用最珍贵的香料涂抹您的肌肤,打造最干燥密封的处所,为的便是今天我们母子能够再次相见啊。”
他很快将半个头钻进妇人身体里,一双瘦小的脚悬空露在半空,不停地摆动,口中继续说道:“母亲,您曾经将我生得如此平庸,让我站在一堆妙人里忍不住自惭形秽。你肯定因此非常痛恨自己,否则不可能在活着的时候心甘情愿被我剖开肚子,一件一件地摘除脏器。“
妇人的腹部逐渐隆起,鼓成一座小山丘,山丘里有甚物在不停地蠕动。
妇人腹中传出李滋有些模糊的声音,“不过……母亲,从此以后您不用再自责,因为我会再给你……一次生下我的机……会……”
“肯定能……能……”从妇人高耸的腹部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李滋似乎已精疲力尽,悄然睡去。
……
大理寺。
刘驽得知李菁擅作主张杀掉孙钰、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后,心中极为震怒。他思虑一番后,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出一张药方,派遣副卿董能前去孙府,解救那些被困的孩童,自己则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如何对付夔王上面。
在他的计划中,曹东篱的黑猫固然侦查能力极强,能识破夔王的各种幻术戏法,可其弱点在于不会辨别各种毒药,若是遇上用毒高手,轻易便会交代性命。
刘驽为了训练黑猫的识毒能力,花费了不少心思。好在这只黑猫十分有灵性,不过三日时间,便已对各种毒性十分熟谙,加之它的嗅觉比人类灵敏许多,竟连很多无色无味的毒药也能识破,这一点颇令刘驽另眼相看。
刘驽心想,夔王地宫中必然机关重重,毒药也不会少,为了以防万一,于是特意备下一个药囊。囊中装有数百种各类药材的粉末和制剂。如此一来,便能保护同行的曹东篱不受毒药侵害。
这天上午,刘驽和曹东篱准备妥当后,便早早出发,骑马前往华清池。两人认为光天化日之下,缺少夜色的掩护,李滋的戏法幻术必然会受到诸多限制,无法尽数施展。
刘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父亲刘老学究正在目送他离去。
刘老学究直至看不清远处儿子的背影后,方才抹了一把老泪,不甘心的返回衙门院中,朝副卿董能大喊:“小董,快去买些上好的香来,咱们今天去寺里给佛祖上香!”
“好嘞,太老爷!不过这事可不能让大人知道了,他最恨人拜佛。”董卿立马放下手中的账簿,从屋里跑了出来。
“臭小子,你懂个屁,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刘老学究一脸的不高兴。
“您说了算,您说了算。”董能笑着连道,他平日里经常和老太爷下棋,知道老太爷心里已把自己当作干儿子看待,话语里并无恶意。
……
路上,曹东篱拍了拍黑猫的脑袋,对刘驽道:“猫兄体内的煞气和我体内的罡气同出一源,因此我能迅速感应到它内心的想法。到时候就由我和猫兄来破李滋的戏法和阵术,并且正面解决他。”
刘驽微微一愣,“那我做甚么?”
曹东篱淡淡一笑,“你负责掠阵即可。”
刘驽有些不甘,“曹兄,你确定自己能打赢夔王?”
曹东篱神情傲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正要见识一下此人的剑法!”
刘驽只道曹东篱心高气傲,不愿与其相争,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就依曹兄的。”
他转念一想,摸了摸皮囊中的怪颅,”曹兄,既然你的黑猫能够与你产生感应,那我这个怪颅体内也存有不少我的煞气,我能不能派它出去侦查?“
怪颅觉察到动静,偷偷将皮囊撑开一条缝,悄悄往外观察。
曹东篱轻轻摇头,“不能,这怪颅已是死物,它早就没有了心,你俩之间何来心灵感应一说?“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不瞒你说,我往这几柄剑里也注入了不少煞气。可它们不是活物,终究无法如猫兄一般如心使臂。”
刘驽不免有些失望,连道:“原来如此!”
怪颅怪曹东篱没说它好话,朝其使劲嘶吼了一声,没好气地翻了下眼珠,落回皮囊中继续睡觉。
两人很快到达华清池附近,远远地在树下栓住马匹,徒步朝孙钰所献地宫图中标示的方位走去,由黑猫走在最前方,为两人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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