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扔进棺材里面之后,立刻翻过身来,伸手去推棺材盖子。
根据我以前的经验,以我的力气,肯定是推不动棺材盖子的,毕竟这块板子少说也有几十斤重。但是这一次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推之下,就把板子给推开了。我赶紧伸出头去,却和舅公那张惨白的脸撞了个正着。这时我才知道,不是我力气变大所以才推的开棺材板子,而是舅公在帮我一起推。
我刚准备开口感谢舅公,就看见舅公的手一松,棺材板子掉下来,砸到我的后脑勺上。顿时,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昏迷之前我突然意识到,我是被舅公给弄进棺材的,它怎么可能好心推开棺材板子把我弄出去!?只是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昏倒在棺材里面了。
我不知道我在棺材里面躺了多久,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已经不是躺在棺材里,而是躺在地上,凉飕飕的,我竟然是被冷醒的。我站起来举目四眺,黑漆漆的地宫,充满着绝望的气息。除了头顶上有八个方位传来淡淡的光线外,整个地宫再没有多余的亮光。
电梯呢?电梯的门不是一直打开着的吗?如果电梯的门是打开着的,那就应该有光。可是,这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光。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电梯的入口在哪个地方。
我赶紧跪在在地上一阵摸索,企图找到我的手机,但是我摸了好一阵,都没能找到。于是我只能凭着印象往我的右前方走过去。我之所以选择走这个方向,是因为右前方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看上去很像是电梯门。
可是我往前走了一节之后,我就发现有些不正常,因为如果是电梯门的话,我走了这么远,那个影像怎么都应该要变大一些,可是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影像丝毫没有变大,和之前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要么是那个东西距离我太远,要么就是我在往前走的时候,那个东西也在往前走!
我立刻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因为不管是哪种,都证明那绝对不会是电梯门。
于是我决定转身往回走,因为张哈子以前说过,要是不晓得该往哪边走,那哈不如坐到原地休息一哈,总比随便选个地方越走越错要好。
可是当我刚转身过来,我就看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个身影从我面前走过去,这个人的背影我有些熟悉,但是我确定我应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和他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隔,我哪怕只要再往前多迈出一小步,我就会和他撞在一起。于是我尽力的去屏住呼吸,但是我发现根本就没那个必要,因为他好像根本就当我不存在似的,自顾自的往前面走去。
我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我又想不起来这个人我到底在哪里见过。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悄悄的跟在他后面,想要看看他在这太平间的地下四楼到底要干什么。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而且,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看不见我还是假的看不见我,万一是假的,我不就是自投罗网了?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没办法确定是敌是友。
猛然间,我想到一个可能,这个想法差点让我当场就晕厥过去-――莫非,这个家伙就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人?!
我想我的心脏在那一刻都停掉了。我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往前走去。我犹豫了片刻,看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出去的路,于是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前走了一截路。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才发现,他一边走一边在捏着手诀,每隔几步就会放下一枚铜钱在地上,而且嘴巴里面还小声念叨着什么。隔得太远我没听清,等我快步跟上去的时候,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念的是十三太保落子定!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以前跟着陈先生时候看见的那个画面,他也是这般,向前走几步就放下一枚铜钱……
果然还是十三太保落子定!
这么说来,这个家伙是陈先生?不对啊,陈先生没有这么魁梧,身形对不上。而且陈先生现在都快六十了,眼前这人怎么看也不过是三十而立之年,年龄也对不上。
但是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人一定是鞋匠一脉的!
但是,鞋匠来地下四楼干什么?这人和陈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我还没想明白,就看见那人转过身来,我吓得赶紧弯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闯进这里来的,我是来找人的。并且还十分有礼貌的问他有没有看到张哈子。
但是他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似的,侧着脑袋看了一眼他之前扔下的铜钱,然后快步朝着我这里走来。我当时已经被吓得走不动路了,就在我以为我要完蛋的时候,我却看见一件更让我瞪大眼睛的事情-――这个家伙竟然直接从我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我赶紧伸手摸了摸我的胸口,还好,一切都完好如初。我又看了一眼那人,正蹲在地上修改那枚铜钱的位置。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看不见我啊!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特地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他完全无动于衷。继续往前看着他刚刚摆的那些铜钱。
幻象!
我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象!就好像是以前有人看到的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放宽心接着往下看了。
我看到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我也跟着看上去,这才发现,头顶上悬着一口棺材!只不过这口棺材不是我之前看到的红色,而是黑色。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有两个人从黑暗处走来,这两人我竟然都认识,一个是年轻时候的张渐老爷子,而另一个,竟然是我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不得不说,我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确实英俊潇洒,而且还生的十分魁梧,一眼看去就是那种风流倜傥的年轻俊逸。
我听见那人对着我爷爷喊了一声,妹夫。
妹夫!?
这年轻人竟然是我的那个纸人舅公?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变成纸人?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大致算了算时间,这得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爷爷对着舅公点点头,然后讲,抓紧时间,动手。
讲完之后,我就看见我舅公站在最后一枚铜钱哪里,然后手里面不断的捏着诀。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白色的小纸人从张渐老爷子的裤子口袋里面钻出来,走到第一枚铜钱那里,然后那个纸人伸脚踢了一下那枚铜钱,铜钱的位置改变了少许,里面的那个方孔的两个角原本是东西朝向,现在变成了西北朝向。
而这个时候,我听见我舅公大喊了一声,起!
十三枚铜钱同时上升,打在悬在空中的那口棺材的底部。
突然,我看见我舅公吐出一口血来,指着张渐大吼,操你祖宗……
只是话还没讲完,舅公身上就浮现出一层红色的液体,是血!
血液越出越多,但却没有往地下流,而是汇聚成一滴一滴的往那口悬棺飞去,浸进棺材里面。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但是我绝对能够想到这个过程的痛苦程度。我看见舅公狰狞着面孔,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一边叫骂着张渐,一边喊着我爷爷的名字,求他救命。但是我看见我爷爷和张渐就好像是机器人一样,冷眼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我看着舅公身体渐渐消瘦,皮肤渐渐干枯,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悲哀,我从那声音里,听出了深深的绝望。我似乎看见我舅公的眼角,有一抹晶莹剔透的泪,但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混进血液里,飞向那口悬棺。
我知道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是我还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我爷爷救救我舅公。我似乎能够体会到我舅公的痛苦,但尽管我头磕破了,依旧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当舅公体内的最后一滴血流尽,我才发现,时间至少过去了三天三夜!而头顶上的那口悬棺,也终于变成了一口鲜红色的血棺!
当我爷爷第四次出现在地宫,也就是第四天的时候,我舅公已经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干尸。我看见我爷爷手里提着一个纸人,就是那个小孩脸蛋的纸人,把我舅公的三魂七魄用张家匠术装了进去。
其中的过程幻象没显示,我不知道手法。但是我看到我爷爷完成之后,对着纸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无助的想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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