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护士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给吵醒的,天已经亮了,我躺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睁开眼睛在尽力适应刺眼的光线,耳朵里满是护士的念叨:又不是得老癌症,至于啷个伤心伤肺迈?病人没得事,你倒好,一个陪护滴先晕倒老。现在滴年轻人啊,唉……
我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我在尽力回忆昨晚的事情,我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要把凌绛给抱走。
凌绛!?
我赶紧起身看了一眼隔壁床,就看见凌绛正斜靠床上,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书在看。
太好了,她醒了!
凌绛见我坐起来,只是微微侧头瞧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看她手中的那本书去了。
我看见她手里的书本后,立刻想到毕业答辩的事情。毕业答辩的时间都是统一的,那也就是说,凌绛也没能参加答辩。我刚准备自责,就突然想到,她是音乐系的,没有毕业答辩这一个环节。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否则就成了害人害己的千古罪人了。
“小雷池是你布置的?”凌绛依旧在低着头看书,但是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讲,张哈子教我的,我只是照这样子做。对了,我昨晚怎么会晕过去?
凌绛说,镇魂铃。
镇魂铃?不应该啊,以前镇魂铃声响之后,我都是感觉神清气爽,为什么昨天却晕过去了?
凌绛解释说,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你从张家村回来后,你脖子上的镇魂铃变得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我问,哪里不一样?
凌绛说,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准。不过以前我要靠近了才能感应到它的气息,但是现在你一进学校,我在寝室就感应到了。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我讲,你的意思是不是讲,镇魂铃以前是沉睡着的,现在它苏醒过来了?就好像是那些小说里面写的那样,被某种东西唤醒了,然后就带着主角一路装逼打脸,走向人生巅峰?
凌绛合上她手中的书本,终于转过脸来正眼瞧了我一眼。她打量了我一下之后,再次把头偏过去。我在她打量我的时候,我也在看她,我从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看到了失望。
她讲,你以后还是少看一点小说。
她这话和张哈子如出一辙。我问,那这镇魂铃的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凌绛说,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她这话,我心里一咯噔,急忙问,为什么?
她讲,我以前听老一辈说过,镇魂铃内涵低敛,浑身精华含而不露,看上去比普通的铃铛还要普通。但是你这颗铃铛现在是锋芒毕露,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只要稍微有点道行的匠人都可以看到。你自己想想,身上带着这么个东西,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么?而且你昨晚晕过去,也是因为受了它的反噬。
我已经明白了凌绛的意思,以前镇魂铃低调的时候,都引来无数的阴人来偷我的气运,现在镇魂铃这么高调,引过来的不仅仅是阴人,还有那些觊觎他的匠人。仅仅只是阴人一路,我都已经快心力交瘁了,现在又来匠人一路,我几乎都已经预料到我是怎么死的了。
我突然记起我爷爷以前教我的那句话,说如果有人欺负我,且任他由他,十年后且再看他会如何。
我知道,凡是真有本事的,是从来不会挂在嘴边说。我想我爷爷当年手里拿着这个镇魂铃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看的出来它就是镇魂铃,只会认为我爷爷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手里的铃铛也是一个普通的铃铛罢了。我想,这才是装逼的最高境界吧。突然觉得,我爷爷简直完爆任何小说的男主角啊!
我问,那现在怎么办?
凌绛说,走一步算一步。
病房里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聊天的人,凌绛本身也是一个高冷的女人,走的是女神的路子,她能和我说上这么多话,肯定是我上辈子踩了无数的狗屎。
过了一会儿,凌绛说她饿了。我赶紧下床去给她准备吃的。
吃完饭后,凌绛说,刚刚看了看学校的论坛,看到他们在传国文系有一个学生没去参加答辩。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凌绛也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请你过几天跟我去一趟四川。
我问,去四川干嘛?
她讲,请你帮个忙。
听到这里我就更加纳闷儿了,我什么都不会,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淡淡的只说了两个字,鬼胎!
听到这两个字,我脑子里瞬间就炸了。凌绛之前不就是为了解决鬼胎才回四川的吗?难道到了现在都还没解决?还是说,整个凌家都没办法解决她肚子里的鬼胎?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凌家都不饿能够解决的事情,难道我一个张哈子口中的哈挫挫就能办到了?但是既然凌绛都这么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再说了,我的命可以算是凌绛拼着性命救回来的,我要是再说不去,我简直猪狗不如。
想到这里,我对凌绛说,其实昨晚你没必要救我,我本来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死了也就死了。现在还惹得你沾了一身的因果,下一次三差两错,肯定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看见凌绛伸手,将她额前的一小撮头发捋到耳后,说了一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这是偶然?上一辈……
凌绛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戛然而止,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凌绛却如何都不肯再讲话,而是低着头看书去了。
过了一阵,凌绛突然开口问,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拘生魂这件事?
我再一次讶异,她是怎么知道拘生魂这件事的?不过我很快就想明白,对于这些事情,他们匠人肯定都是天生敏感的,所以能够发现拘生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凌绛本身的感应能力就厉害,她能发现拘生魂,也是理所当然的。
等等,她能发现拘生魂是一回事,为什么偏偏会联系到我们呢?她是怎么知道我们也知道拘生魂这件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段时间她应该在四川!
我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凌绛说,要不是为了解决拘生魂,你们怎么可能会回张家村?
凌绛的这话再一次让我觉得她这个人好像无所不知一样,她是怎么推断出来的?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我仔细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啊。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因为拘生魂本来就是他们张家的手段!
这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的对话,我已经被凌绛一次又一次的震惊。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这一次!
如果拘生魂是他们张家的手段,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太平间地下四楼的那位,也是他们张家的先辈?
我觉得这个解释有很大的可能。要不然当初为什么张牧在进了太平间地下四楼以后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而不是送了命?还不是地下四楼那位念及张家情分?
难怪张牧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万州?肯定是他也发现了那位很可能就是他们张家的先祖!
难怪张哈子在得到张牧传递的信息之后,只给我说了些皮毛,然后说什么要等我自己亲眼见到了再下结论?那个时候他肯定也知道地下那位的身份,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对我开口罢了。
难怪张渐老爷子让张牧守着无间之地却不告诉他太平悬棺的事情,难怪张渐老爷子安排张哈子在学校读书,难怪太平悬棺和他们张家的蒸蒸日上那么相似?原来他妈的地下四楼那位就是他们张家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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