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位老者,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堂屋的左侧,身后站着一些中年人,穿着打扮都是典型的庄稼汉子,但是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篾刀,头上还戴着竹丝编制成的帽子。
这位老者话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人钻出来将我和张哈子张牧给团团围住,篝火旁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识趣的后退一步,但是却对着那位老者恭谦的喊一声村长。围着我的那些人,看他们的年纪和张哈子差不多,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看着我就好像是看着一头洪水猛兽一样。
我心想我这是第一次来你们张家村,以前也没得罪过姓张的人,反而是你们张家村的张哈子,有事没事就骂我是个哈挫挫,凭什么我一来你们就要把我给活埋了?
还有这个灵位,上面写名字的字体为什么会那么熟悉,我记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我想了想,很快就想起来,灵位上写我名字的事情,我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在王青松死后,在王青松的家里,当时有三块灵位,王青松一块,我大伯一块,还有一块就是我的。我记得那上面的字体就和现在的一模一样!难道说,这块灵位就是以前的那一块?
我记得当时看完了那两块灵位之后,因为外面王青松棺材的事情,就暂时没有去理会灵位了,一直到后来送张哈子回重庆,都没来得及问陈先生是不是那我和我大伯的灵位给处理掉。难不成,现在地上躺着的那一块就是我老家的那一块?可是,它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是自己走过来的?
可是,如果它是自己走过来的,那陈先生之前说请仙登位已经给破了不就相互矛盾了吗?如果不是,那么这块灵位就是新做出来的,可是,会有两个人的字体是完全一样的吗?而且,其中一位王明宣还是死了好久的阴人了,他的笔迹没人见过,谁又能模仿的出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位王明宣还没有死!?想到这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尼玛是不是也太扯淡了?
我看着地上灵位上的那五个字,我是第一次如此害怕见到自己的名字。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学校排名风云榜上,我是那么那么的希望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而且我也一直保持在前几名,可是到了现在,我对洛小阳三个字,竟然有了这样一种深深的恐惧。我觉得我现在看见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恶鬼,仿佛只要我一眨眼,它就会朝我扑过来咬我!
我吓得后退一步,那些围着我的人也跟着后退一步,始终把我放在包围圈的正中央位置。我看见他们手里都拿着竹筒和篾刀,左手拿竹,右手拿刀,左手低右手高,篾刀刀刃抵在竹筒的最上方。竹筒是青竹,篾刀是大型篾刀,他们摆的这个姿势是典型的“势如破竹”式。
这个手势张哈子给我说过,不过当时他教我的意图有些不正当-――他当时给我说的是,如果看上了某个女孩子,在表白之前,摆出这样一个手势,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如果是要约上床的话,也有一定的成功率。我估计张哈子以前约炮的时候,就经常用这个姿势。
对了,张哈子现在在我身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我转头问张哈子,这是啷个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活埋我?
没想到张哈子竟然是摇摇头,然后转身,背对着我,径直的走出了包围圈,张牧紧随其后!
在他转身的时候,踢了一脚地上的灵位,让名字朝下。我还听见他轻声的说了句,不要挣扎。
我去你妈的张哈子,这关乎老子的身家性命,你他妈让我不要挣扎?你来让我捅两刀,我教你不要挣扎,你愿意吗?
我冲着张哈子吼道,我看见他的身影明显的顿了顿,但是立刻又往前走去,走到了堂屋的另一侧,站定不动。张牧则是走到村长的面前,弯腰对他喊了一声爷爷。
村长竟然是张哈子的爷爷!
这么说来,就是张哈子的爷爷要活埋我了?难道张哈子和张牧把我弄来张家村,就是为了活埋我?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回想起在学校的时候,为什么我们刚刚要上路了,我却在我们宿舍的楼顶看到了一个摇着蒲扇的纸人,其实那个纸人是不想害我,而是想要阻止我来张家村?但是它又知道,一来它当面告诉我,我很可能不相信;二来我一直和张哈子在一起,它也没有机会告诉我。所以它才会选择用七上八下的手法将我和张哈子同时留在宿舍楼里?
不对,它应该不是为了把我和张哈子同时留在宿舍楼里,而是为了把张哈子留在宿舍楼里!因为张哈子跑的比我快!但是张哈子没有进去,而是等着我到了,要我和他一起进去。他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纸人要用七上八下,所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纸人铜钱,来了一招有钱能使鬼推磨脱身。
我想,张哈子这么做,肯定是将计就计,为了让我更加相信留在宿舍楼很危险,更加坚定让我来万州的决心。
当时张哈子不久也说了吗?那位纸人是为高手,没有身体也能够施展那么厉害的匠术,我想,那位纸人很可能就是我的纸人舅公,它一直躲在暗处保护我。所以在过隧道的时候,又用了一招隧道棺材来拦住阻止我去万州,可惜的是,又被张哈子给破了。
我当时一直有一个疑问,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就是隧道棺材,在隧道里面的人是看不到棺材的,但是在隧道里面的魂又是不能施展匠术的,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必杀的局,一定能够阻止我们回万州!可是纸人万万没想到,张哈子竟然在魂魄状态下也能施展匠术,破了它的必杀局。
我想这么多,几乎都是一瞬间完成的事情,可是,张哈子要活埋我的动机是什么呢?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这么煞费苦心来经营这一场戏把我骗到万州来呢?我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一个镇魂铃和我这一副招阴的身体了。但是,张哈子如果想要得到这两样,在重庆分分钟把我杀死不就完了么?以他的手法绝对神不知鬼不觉,警察来了也找不到真凶。为什么要不辞千辛万苦的把我带到张家村来呢?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我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内疚的表情,甚至是,还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难道,我的命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么?
张哈子似乎是发觉我在看着他了,他不耐烦的对那些围着我的人摆摆手,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们能不能快点,马上都要子时老!误老时辰,老子拿篾刀一个个爆你们滴菊花!
张哈子这话一讲,我心底最后那一丝丝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准备受死。
我看见那些年轻人几乎同时右手手腕用力,狠狠的往下一压,左手手中的竹筒立刻被一分为二,这边是“势如破竹”的来意。那些人几乎毫无停顿的讲其中得一半竹节扔掉,剩下的半截用篾刀去皮,这是扎匠中的削青蔑――呵呵,为什么我到现在,脑海里还是扎匠的手法?
洛小阳啊洛小阳,难怪张哈子一直讲你蠢,原来你是真的蠢啊,一直被别人耍,竟然还不自知,到现在还在想他教的那些扎匠知识,活该被人活埋!
我自嘲的低吟一声,没想到我没死在那些阴人手里,倒死在了一群阳人手里。要是被我爷爷晓得了,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正想着,我脖子上的镇魂铃,毫无先兆的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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