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影从楼梯口走过来,走廊上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人是谁,甚至是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可是我知道,这个人我肯定以前见过,而且还很熟悉。因为他走路时候的姿势和身形,我有很深的印象!
我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在看,他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往我这边走来。我的身体还是不能动,我使劲儿的咬着牙齿,试图挣脱影子的束缚,可是我都把牙根都给咬痛了,我还是不能动,哪怕是抬一下手指头。
我很想张口叫张哈子,但是我知道,就算是我叫了,张哈子也不一定听得见。再说了,就算是他听见了,又能怎么办?他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还需要我来保护,难不成还让他来救我?然后两个人一起死?
走廊上的那个人影走的越来越近,我几乎都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不是别人,正是村支书王青松!
可是,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根据张哈子之前给我说的三差两错,也应该是和张哈子有关的人才会过来寻仇。王青松的死,可以说和张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是死后,张哈子也没怎么出手制服他。我所看见的,就只是在王青松入棺的第一天,知道他的棺材上有尸气的时候,出手和陈先生一起在他的棺材上贴了几道黄符而已。难道这也算?
如果这样也算的话,那张哈子走路时候踩死的蚂蚁什么的,是不是也要来寻仇了?他大爷的,你们做阴人的能不能讲点江湖道义?你们不能这么落井下石!
一想到落井下石,我就想起了凌绛处理蒋远志时候的手法,当时一个坐井观天还不够,还加了一个落井下石。当时我觉得这样更保险,是十分赞同的。可是现在他们阴人来对张哈子落井下石,我就觉得是荒谬的,是可耻的。其实对比一下,他们阴人并没有做错。
张哈子对于他们阴人来说,就像是蒋远志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威胁,大家都希望这个威胁尽快的铲除才是最好。所以我觉得这些阴人是可耻的,那些阴人又何尝不觉得我们阳人是可耻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少了一些愤怒,反而是多了一份人性。阳人也好,阴人也罢,身上都有人性!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王青松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刚好是蜡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就站在那“阴阳”交界的地方,看着我,然后对我讲,小阳,你啷个站到这里,你哈不回家,你大伯要被人烧死咯!
这不是之前我在重庆的时候,村支书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内容么?他现在又用一次?难道又想让我回去一次?
哼,他不过就是为了骗我从这个位置走开,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进去了。到时候张哈子是死是活,还不是就看他的心情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因为我担心这是所谓的鬼点名。万一我接了他的话,着了他的道,那就不仅仅只是我一个的命了,还要搭上张哈子的命。
王青松看我没有讲话,他又继续讲,小阳,你晓不晓得,你没到村子滴这段时间,有发生了好多事。你爹老子身上长了一身烂疮,痒滴神不到(忍不到的意思),他就用手抠,身上滴肉都已经全部抠烂完咯。特别是那张脸,你也晓得,你爹老子年轻滴时候是村子里面数一数二滴好角色,现在,唉,都抠得快要认不出来是你爹老子咯。
听到这里,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我爸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这肯定是假的,是他用来骗我的谎言,但是我听在耳朵里,还是很难受。如果我爸真的像王青松说的那样,那么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能陪在他身边给他尽孝,没能带他来医院治病,那我就真的该天打五雷轰!
或许是看到我还是没有接他的话,他干脆蹲在地上,开始抽起了旱烟来。他一边抽烟一边对我讲,小阳,你是我们村子里唯一滴一个大学生,村子里所有人滴眼光都看到你滴,你可不能做那种不忠不孝滴人啊!你晓得不,你娘为了给你爹老子看病,把屋都卖咯,哈是没整好你爹老子滴病。现在回到村子里头,连个睡滴地方都没得。你讲,他们造孽不咯?都讲养儿防老,没想到你洛小阳是这么一个烂人。
我很想对着王青松大喊一声你给老子闭嘴。但是我依旧没开口。我晓得他讲的这些都是来骗我的,都是想要我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我不应他,也不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拿我没得办法。
王青松并没有就这么放弃,而是蹲在那里一直对着我讲,我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本来是想要冲上去拿着篾刀砍他,但是我的身体还是不能动!
我发现,王青松有好几次都试着走过来,但是每次一碰到蜡烛的光,他身上就会起火――是那种绿油油的火。
他先是用手里的那根烟杆伸进蜡烛的光圈,可是那根烟杆一伸进来,立刻就着了绿油油的火焰。我看见王青松一开始还准备弄灭它,但是尝试了几下之后,他就把烟杆给扔掉了,最后烧的灰烬都没剩下。后面的几次应该是他不死心,用衣服鞋子也试了一下,然后也被全部烧没了。最后他伸手进来试了一下,结果整个人都被烧没了。
就在我暗暗松一口气的时候,我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心想还好是忍过来了,没有答应他的话,否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
等等,我的手为什么能动了?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地面,地面上一片漆黑,我的影子不见了!不对,不是我的影子不见了,而是蜡烛燃完熄灭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王青松和我说那么多话,不是为了把我骗走,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要的结果就是让我没有时间去更换蜡烛!
了解到这一点的我,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走廊,我发现,王青松果然笑呵呵的站在距离我三四步的距离处,开始迈脚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王青松是村子里的老好人,见着谁都是笑脸相对。如果是以前,我看到这样的笑脸,肯定会觉得很慈祥,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他的这个笑脸,我却是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我看见他的身后,在走廊的尽头楼梯口处,有身影一个接一个的朝着我这边走来。
有陈泥匠,有无脸马尾辫小女孩,有火车上吃果冻的一家三口,还有那张我始终没有翻过来的遗照,以及王二狗的胳膊和那个吃了九颗脑袋的家伙。这些是我见识过的,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识过的,看上去应该都是张哈子之前处理过的阴人。
这些阴人奇形怪状,一眼看上去就能引起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其中最让我觉得恐怖的有两位。一位怀抱着婴儿的妇女,她神情呆滞,怀里的婴儿一直在吃她的奶,但是从婴儿嘴里流淌出来的,却不是白色的乳汁,而是鲜红色的血液!另一位虽然有两只眼睛,但是他的左边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白色的眼白,而他的右边眼睛里面,却有两个瞳孔!
他们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过来,我害怕的想要退进病房。可是,如果我退了,张哈子怎么办?于是我慌乱的提起篾刀,心想,就算死,也要死在张哈子前面!
等等,蜡烛不是熄了吗?这里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吗?为什么我能这么清楚的看见他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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