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刘姐为什么会那么惊慌。
如果陈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她都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九十二年了,对人对事应该都已经看淡了。再说了,她从我的话里就能够知道爷爷的坟下面还有坟,这就说明了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厉害的鞋匠,至少,比陈先生要厉害。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会在知道这尸体不是陈先生准备之后如此惊慌?
我问刘姐,如果这身体是别人准备的,对你会有影响吗?
刘姐摇头说,影响倒是不会有,而且这具身体似乎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所以一看到她,我就进去了。可是,小阳,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这里。
我摇头说,我没明白。
刘姐微戚着眉头说道,虽然我不是赶尸匠一脉的,但是我也知道,赶尸术是和尸体的死亡时间有关的,死亡的时间越短,那么赶尸术越有效果。相反的,如果时间越长,那么就需要赶尸匠的能力越强。像我现在这副身体,恩义说已经死了一年了,在我所知道的赶尸匠中,就没有几个可以把尸体保存一年而没有丝毫损坏的。而像我这个身体,不仅没有损坏,甚至还能把皮肤滋养的这么嫩的,绝对不是一般赶尸匠能做到的,甚至我认识的那几个,都很可能做不到。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到底是谁,制作了这副身体。而这个“谁”,才是最关键的!懂了吗?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两个这是对这位还没现身的赶尸匠有所忌惮。
确实,这么一个强悍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是谁的话,估计谁都睡不安稳。毕竟我爷爷刚下葬不久,陈泥匠也刚下葬,这两人哪个都不是好得罪的。特别是我爷爷,如果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赶尸匠想要对我爷爷动手脚,那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更何况,在我爷爷的坟下面,还有一位!
刘姐问陈先生,你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陈先生讲,可疑滴太多咯。有一对老不死滴,哈有一个驼背滴,三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阴气沉沉滴,都不是好角色。
刘姐点点头说,那对老不死的我知道,应该不是他们,你别去招惹。至于你说的那个驼背的,我就不知道了,有机会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陈先生突然一拍大腿,慌慌张张的问刘姐,师叔,你上一次出来是么子时候?
刘姐想了想,讲,在云南那边转了转,本以为可能会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什么都没找到。然后就直接回来了。
陈先生借着问,你在云南那边有没有得罪么子人?
刘姐沉思了一下,说道,没有啊,我做事很低调,几乎没有引起圈子里的人注意。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先生对刘姐讲,这个人,可能是你带回来滴。
我忙问,为么子?
陈先生讲,不然那个家伙为么子晓得师叔你会到这里来?这件事我都不晓得,他为么子晓得?
陈先生一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是啊,那个人应该不是村子里的人,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一个不在村外人的行踪?
可是,很快,我就想到了破绽。
我说,不对。那个人应该就在村子里。
刘姐和陈先生几乎是一起开口问我,为什么?(为么子?)
我说,因为这副身体是给我们两个的!
陈先生讲,你滴意思是讲,不管我师叔会不会来,刘寡妇的尸体都会摆在这里让我们看到?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不完全对。刘寡妇的尸体肯定是会摆在这里,但是那个人一开始应该是不打算让我们看到,我们能发现她,应该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陈先生讲,你讲慢点,我被你搞晕咯。
我讲,有人甲可能和刘姐一样,也需要这副身体,但是却被另外一个人乙阻止了。但是这个乙发现自己并不能阻止甲进行他之前的计划,最多只能拖延,所以乙就想了一个办法,把事情闹大,然后惊动你陈先生。那么怎么才能把事情闹大呢?那就是找个村子里面的人下手,而且还必须是这个屋子附近的人家,所以他选择了狗蛋。
陈先生对我说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我,你是啷个想到这些滴?
我说,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窗子上看到的那张脸,之前就一直觉得很熟悉,好像到哪里见过,现在才想起来,那张脸就是刘寡妇死了两年的丈夫王昌宏!王昌宏和刘寡妇的感情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他不可能拿刘寡妇的尸体开玩笑。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有人要对刘寡妇的尸体不利,所以他出来阻止。
陈先生听到这里,一把将王二狗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冲他吼道,坦白从宽,你要对刘寡妇滴尸体做么子?
在我们进来之前,屋子里除了刘寡妇的尸体,就只有跪在地上的王二狗,虽然他在我们进来之后表现的很害怕,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要知道,他之前可是被吓疯了的,可是在我们进来之后,他居然在呼救!试想,一个疯子,怎么可能还会呼救?而且在刘寡妇起身的那一刻,王二狗还求饶了,怎么看都觉得可疑!
王二狗一把推开陈先生,然后自顾自的坐在床边缘,看着刘姐讲,你这副身体本该是我滴!可惜了,让你先走一步。这就是命,我认了。
王二狗的话无疑是平地里的一个炸雷,什么叫本来应该是他的?他要这个尸体来干什么?
陈先生问,你要这个尸体搞么子?
王二狗冷笑一声,反问了一句,陈先生,亏你哈是孩匠,难道你没听过“瞒天过海”?
“啪!”刘姐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说站起来,双眼瞪着王二狗,似乎很是愤怒,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王二狗看到刘姐的反应,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笑着讲,你看,你这位师叔就晓得。
陈先生回头看着刘姐,问,师叔,啷个回事?
刘姐说,这件事我后面再告诉你。
说完之后,刘姐就走到王二狗面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瞒天过海”的?
王二狗冷笑道,不仅我晓得,陈泥匠也晓得。不然你们以为陈泥匠是为么子死滴?嘿~他以为他可以,没想到把命都搭进去咯。
我感觉到我的智商再一次受到了压制。陈泥匠竟然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瞒天过海”死的?陈先生不是说他身上阴气太重,被活活给压死的吗?怎么现在到了王二狗的嘴里,却又成了另外一种解释?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还有这个“瞒天过海”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姐突然一把提起王二狗的衣领,再一次问了之前的问题。
王二狗似乎不为所动,而是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才幽幽的开口讲,我终于晓得咯,到头来,我和陈泥匠都被廷公当猴耍咯。
一听到我爷爷的名讳,我顿时就不开心了,我问,你什么意思,你们的事,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王二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即便被刘姐拽着衣领,他也无所谓。他忽然转头望着窗外,任那月光透进来,我刚好能看见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绝望。
王二狗自杀了,是咬舌自尽,即便是陈先生和刘姐,都没能阻止下来。
他临死的时候,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话:
刘寡妇的尸体,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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