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数十呼吸的时间,曹昂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但是依旧有些阴郁,眼眉之间甚至多了几分戾气。
“当真没有办法?”曹昂目光凌厉,盯着的贾诩。
“没有!”
贾诩摇摇头,然后轻声的解析说道:“如若能救,世子认为大王会不给我们下令营救吗,夜楼什么都能做,但是不能做白白送死的事情!”
“那要汝等何用!”曹昂可不是曹操,曹操在这种情况之下,能稳得住心态,甚至堪比冷血般的平静,但是曹昂不行,曹丕是他的弟弟,他很难做到袖手旁观,任由他死在明国。
“世子也无需太过放心!”贾诩目光幽幽,晦暗不明的眸子之中藏着不一样的心思:“大王明知二公子被俘,却不让我们营救,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营救也没用,只能白白送人头给明国而已,机会之渺茫,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到,有可能把精锐葬送于此,而这第二方面……
他没有说下去了,只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曹昂。
“父亲已经开始做第二手的准备了吗?”曹昂也是一个很聪慧的青年,他看着贾诩的眼神,心中一突,脑海之中划过一道灵感,却能想到了贾诩说不出口的话。
“当今时势,谁又能有信心,能扛得住明军的进攻,此战之后,牧景称帝,已无障碍,天下非诸侯而立,乃明汉之争也!”
贾诩叹气:“大王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已经能自己许给了大汉,唯一能为曹家做的事情,只有这件事情了!”
“某不相信!”
曹昂浑身的气息暴走,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睛如同铜铃般睁大,拍案而起勃,怒然而驳:“我的父亲,是最自信的,哪怕兵败如山倒,亦不会学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定会如那勾践般卧薪尝胆,卷土重来!”
贾诩不言,双手放在胸前,静静的看着曹昂,神色很淡漠。
曹昂怒后,却自己的平复了情绪,他来回踱步,思绪很混乱,他从没想过,连他父亲,都失去了和明军对战的信心了。
他们还有赢的希望吗?
“世子,其实你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这件事情!”贾诩这时候,才开口,静静的说道:“或许这样,才能让大王无后顾之忧,奋力一搏,背水一战!”
曹昂闻言,虽然有心反驳,却不得不承认贾诩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忠义两难全。
天下和家族,总要顾着一个。
曹操昔日为家族所累,自有保留,如今放下了,却也能全心全力的为这天下争一场,夺一次。
“父亲既有安排,某就不指手画脚了!”
曹昂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刚才的提议,某同意了,不能为父亲分忧,已曹昂之过,今唯一可做,乃是为父亲守住许都!”
“诺!”
贾诩拱手行礼,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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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日落月升,黑夜和白天会交换,黑暗会把光明笼罩,而月落日升,光明也会冲破黑暗的囚笼。
当黑夜渐渐的过去,朝阳从东边升起,璀璨的光芒会渐渐的把这世界给照耀的明亮起来了。
不过许都城即使在灿烂的阳光笼罩之下,也有几分阴鸷之气的笼罩,阴沉的气氛让很多人都感觉不对劲。
很多人能少出门,尽量少出门。
往日热闹繁杂的街道,市集,这时候都显得有些寂寥,仿佛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一样。
不过再大的风雨,按不住文人骚客的雅致,这时候很多茶肆,酒肆,依旧能看到读书人的身影,高谈阔论。
曹操虽诛杀边让而让士族不太满意,但是本身曹操文学素养了得,对于读书人也很是礼让,许都城之中还是听优待读书人的,长而久之名声传出去了,也能迎来不少的读书人进入许都。
许都毕竟是如今的朝都,属于天子脚下,出仕机会最大,一个不小心,在曹操面前露面了,或许被荀彧这些大臣看好了,一句话就能出仕了。
这自然能吸引很多读书人。
读书人聚集的多了,少不了谈天论地,煮酒论天下,这是读书人的爱好,这也造成了许都的学术氛围比较浓郁。
一个雅致的茶室之中。
两个青年对立跪坐。
“你这都敢出来见光了,特征这么明显,不怕见光死啊?”左边的青年,略显阴柔,连声音都尖锐很多。
这是赵信。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而中隐隐于市。
他们没办法隐与朝堂之上,也不需要隐于野外,越是明显的地方,反而越是能隐藏,市集之中,本身人流多,好隐藏。
“没事,你死了,我估计还能活着!”
跪坐对面是谭宗,反讽刺了一句。
谭宗喜欢喜,不管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都笑的很灿烂,得意的说道:“他们的画师技能太差了,画像与我十万八千里,当面都认不出来,至于我的腿,都知道我是一个残废,但是装上假肢,我也能当一个瘸子的!”
残废是走不了路的,谭宗就是,他的腿是截肢,这年头的技术,等于是残废了,连动一下都得让人扛着。
但是很多人没想到的是,明国工艺超群,谭宗让科技院那些大拿技术们,专门定做了一个机械假肢,用大毅力适应了一年多,虽然依旧很难安然走路,但是一瘸一拐的还是能走。
有时候特征被别人抓住,也是好事,这样会出现灯下黑盲点,反而能更好的把身份藏起来,夜楼以为他这个残废,哪怕来许都,也只能藏在老鼠窝里面,也想不到他敢这么光明正大在这市集之中厮混。
“胆子够大的!”赵信撇了一眼,虽说有灯下黑的想法,但是也不可否认一点,那就是他胆子很大,一被发现,想逃都难。
“得出来喘口气啊!”
谭宗端起一杯茶,闻了一下:“这个许都就是没有什么好茶!”
“别挑了,这都是从我们明国偷偷运回来的,虽然次品货,但是也是从南中出产的普洱茶,在许都,可是很稀有的东西!”
赵信抿了一口,淡然的说道。
明国的经济发展很快,蜀锻本来就是布匹之中的精品,另外茶,盐……除了那些关乎军事物品之外,很多东西都有出口,每年为明国挣下不少的赋税和收入的,而且都是这个时代最好的。
明国的茶,精品普洱,他们自然喝了不少,如今和一些次品普洱,自然有些不舒适了,不过聊胜于无。
“和赵夜谈好了?”谭宗放下茶盏,目光从窗口上看着下面的市集,市集虽必平日清净了一些,但是来往的人流还是不少的,许都也是一座很有活力的城池。
“谈了一些!”
赵信叹了一口气,道:“这厮今非昔比了,比我想象之中要难缠一点,把我义父的那点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皇陵军虽然被我们打了很多次,几乎打残了,但是也不能小看,小心阴沟里面翻船!”谭宗提醒说道。
“放心,残阳之光,熄灭不过早晚的事情!”
赵信自信的说道。
皇陵出来的,都是一群鬼,这些人见不得光,暴露在光芒之下,就肯定活不长了,以前的老一批还好,但是现在皇陵军很多都是新手,是赵忠后来培养的,能力上差一截。
他自然不畏惧。
他看着谭宗,微笑的道:“你让我来许都,不就是让我去对付皇陵军的吗,我熟悉他们,也能对付他们,不过现在,得帮一帮他们!”
“你确定是帮他们,而不是卖掉他们吗?”谭宗笑了笑,赵信这厮,可比他还要阴险一百倍,景武左右两司本身存在竞争关系,可右司对左司了解很深,但是左司对右司,却了解的不过只是皮毛,这一点上,看得出来的赵信的手段之厉害了。
“不好卖啊!”
赵信耸耸肩,不否认有这样的心思,但是赵夜给了他警钟,他衡量了一下,觉得把他们卖了,还不如帮他们来的利益大。
“怎么,赵夜给了你什么条件了,这么让你犹豫不绝?”谭宗眯眼。
“没有条件!”
赵信摇摇头:“倒是给了我一份想要的资料!”
“说来听听!”
“荀彧的行程详细消息,我们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赵信说道。
“他们想要你杀荀彧!”
“伤!”
“不想杀,让我们伤了荀彧,明白了!”谭宗道:“这是不想要荀彧碍事啊!”
“朝廷之上,荀彧本身就是执掌大权的!”
赵信道:“天子有所动,必然先拿下的荀彧,但是荀彧本身立场有些偏向天子,天子不忍下死手,或许他认为,只要他成功夺回权力,还能用荀彧!”
“异想天开啊!”谭宗又笑了,这回是讽刺的笑容,笑的是天子刘协的天真,历经这么多,还这么天真,有些幼稚了。
“我想着,要不就干一把大的!”赵信道。
“杀荀彧?”
谭宗猜到了,他看着赵信,道:“能杀吗,有机会杀吗,杀了之后呢?”
三个问题,让赵信有些为难了。
“要说能杀,这个不太确定,大王都未必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荀文若是曹操的丞相,王佐之才,非同小可,不过用这样的手段,除掉他们丞相,免不了就会让他们同样的手段来报复,会有一些手尾的,甚至会导致我明国官吏的安危生死,而且对我们明国来说,也不光彩,会让很多人对我们明国有不好的印象,所以有些犹豫!”
赵信想了想,道:“但是,荀彧乃是王佐之才,大王也说过,他一人,可堪比百万军,此人在曹操身边,帮助太大了,若能除去曹操一臂,对我明国而言,乃是好事!”
谭宗把玩手中的茶盏,静静的听着。
“至于有没有机会,如果他们提供的消息确凿,倒是有机会的,他身边的守卫虽强,可我们的力量也不弱!”
赵信继续说道:“而杀了之后,倒是有些问题,到时候天子肯定翻脸,说不定把脏水直接泼到我们身上!”
谭宗想了很久,拳头我握起来了,约莫百余呼吸的时间之后,他才开口:“还是按照他们想法,伤而不死!”
“为何?”赵信皱眉。
“荀文若是汉室和魏王之间的一个平衡,他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我们手中!”谭宗道:“唯有死在曹操的手上,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我们可以杀人,但是利益必然最大化!”
“曹操会杀他?”
赵信问。
“你觉得天子有机会成功吗?”谭宗反问。
“成功?不可能,他没机会,哪怕这次让他真的拿下许都,把曹昂这些人杀的一个血流成河,他也没办法脱离曹操!”
赵信摇摇头:“他想的太简单了,还真以为汉室四百年的底蕴,让他得了许都之后,振臂一呼,就能从者如云,能让豫兖各郡县投奔,想的太美好了!”
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了。
天子注定没有任何机会的,哪怕这一次,他成功了,他也没有机会,即使他能杀了曹操,不过也只是落入另外一个诸侯的掌控而已。
汉室四百年的底蕴,早已经在十常侍乱政,外戚弄权,黄巾之乱,天下纷争,诸侯之战,一点一滴,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就对了!”
谭宗道:“天子会输,曹操会赢,曹操的心性,你我难料,但是我却觉得,他不会杀天子,因为对抗我明国,他还是需要天子这面旗帜,才能把天下诸侯集起来,联手抗御我明国!”
“如此以来,荀彧尴尬的位置,又会有很大的作用力,他早晚会惹怒曹操,曹操一怒之下,杀了他,便失了人心!”
赵信反应很快,迅速就想通了谭宗的心思,不得不说,谭宗这厮,越发深沉,反而心思敏捷,论阴险或许不如自己,但是论大局观,谭宗可是在牧景手把手教出来的,自己还真不如谭宗的厉害,所以谭宗能看到自己很多看不到的未来。
“我们的任务很清楚,全力帮助天子,天子闹腾的越厉害,曹操就损伤越大,我们要的就是曹操的损伤,是曹魏一系的削弱!”
谭宗把目的说的很明白。
“嗯!”
赵信也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做一点好事,无偿出手,帮帮他们!”
“你做事情的时候,还得小心一个人!”谭宗道。
“谁?”
“杨彪!”谭宗眼眸眯起来,眼眸深处迸射出一抹锐利的精芒,道:“几朝老臣了,能屈能伸,心思敏捷,而且盯了我们很久了,也熟悉我们,当初在长安,他逃的多快啊,弘农杨家的家主,还是关中世家的领头羊,这厮手上有多少能耐,我们都未必能猜得透,而且我认为这一次,他未必会参与进去,反而会……”
“置身事外!”
谭宗一字一言的吐出四个字。
“为什么?”赵信有点难相信,作为保皇党的领头羊之一,杨彪会岿然不动,不太可能吧。
“我们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得到,世家门阀,哪里有对天子忠心耿耿的,他们关心家族,多过关心朝廷,他身处保皇之中,更多的是一个态度,不是立场,到时候只要曹操给他一个机会,立场可以变的!”
谭宗道:“而且他置身事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说不定有机会把我们看一个透,然后连根拔起!”
牧景曾经教育过他一件事情,他记忆尤森,那就是那些能历经数朝还不倒下的老臣,一个个都是老狐狸,最不能小看的人。
所以谭宗不敢有半点小觑了杨彪。
“可能吗?”赵信有些不敢置信。
“很有可能!”
谭宗道:“关中世家的力量,你心里面没有点数吗,他们能调动的死士,加起来能比我们两司都多,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他们不是对手,但是玩这些暗杀,斗心眼的事情,他们可是老祖宗级别的!”
那些世家,屹立太久,底蕴太深厚,哪怕你把弘农杨家屠了一个干净,也未必能除掉多杀关中世家门阀的力量。
这杨彪手中,不仅仅掌控关中读书人的根基,还有多少暗探死士在手里面,可真说不清楚啊。
“这些老家伙,就是阴险啊!”赵信苦笑:“这许都城还真是步步艰辛啊,真是半步都不能走错!”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从渝都叫来,还集结我景武左右两司的力量!”谭宗道:“我就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到时候被他们抓一个现行!”
他看着远处,看着这座城:“咱们景武司,在这座城之中,是要做点什么,但是不能栽跟头,所以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小心,再谨慎,再小心!”
“明白了!”
赵信收敛起来了轻蔑的心思,反而变得凝重起来了:“凡事我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给你,或许有帮助!”
“什么?”
“许都城包括郊外,兵马布防图!”谭宗说道。
“哪里来了?”
“我们左司天级密探给的!”谭宗平静的道。
“左司真牛!”
赵信竖起来了大拇指,天级密探,左司有,右司也有,出了指挥使和大王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他把兵马布防图拿起来了,仔细的看了看:“怎么看了这么别扭!”
“这里面的数据,一半真,一半假的,你要是看过其他的,比如真的,或者假的,看起来自然别扭!”谭宗说道。
“不对!”
赵信把怀中另外一张拿出来,对了一下,然后道:“天子身边也有能人啊,你的应该是一张他们得到原图,所以他们认为是真的,但是有人把这张图改了一圈之后,又丢出来了,这是想要误导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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