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袁术却并未察觉到孙策的情绪变化,而是抚掌感慨道:
“诸公,南阳乃是天下之中。”
“北仰洛阳,南俯荆襄。”
“左控巴蜀,右握豫扬。”
“当年高皇帝由南阳入关,立大汉四百年基业。”
“光武帝由南阳起兵,方才重头收拾旧河山。”
“而如今我袁公路,也同样坐镇南阳。”
“我任朝廷左将军,正是欲扶大汉于将倾之际。”
“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
“此事还需仰赖诸公之力啊。”
“哈哈哈。”
底下的孙策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个袁术好大的口气,将自己和高祖与光武相比。
难得你还想践位称帝么?
他对袁术此举嗤之以鼻。
谁料席间众人却纷纷应和,道:
“袁公英明神武,能平治天下者。”
“除袁公外,谁堪此任也?”
袁术听罢,哈哈大笑。
仿佛他的真的就已经成功了一般。
会向高祖、光武一样载之史笔,流芳百世。
孙策只觉此间的饭食再难下咽,便欲退席而走。
忽然却被一男子叫住。
孙策一看,却是袁术账下的谋士杨弘。
他心里清楚孙策的本领,便有意为袁术招揽他。
只见他在孙策耳边低声劝道:
“主公如此喜爱将军,伯符你何不认他作义父?”
此话一出,顿如火上浇油。
使得孙策那按捺已久的怒火终于一飞冲天。
岔气直冒顶门心头。
他反手就是一记重拳。
咚一声。
将杨弘打飞了三米远。
重重摔倒在地。
血肉横飞,惊翻四座。
众人皆惊,纷纷望向孙策。
只见孙策拔剑怒喝道:
“我乃何人?”
“岂甘为袁术之子?”
袁术平生最好面儿。
孙策这话就如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啪——
袁术拍案而起,喝道:
“大胆孙策!安敢在我席上公然打人?”
“你要造反吗?”
话毕,周围顿时涌出数十名持剑卫士。
吓得周围女婢花容失色,纷纷退至一旁。
席间众人也全都站起身来,担心待会儿打起架来会误伤到自己。
孙策持剑愣立了良久,旋即长叹一声。
将宝剑收回了鞘,朝袁术拱一拱手:
“末将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宴席。
周围军士竟无一人敢拦。
眼见孙策走远,众豪绅才纷纷坐下。
向袁术谏言道:
“那孙伯符如此无礼,主公刚刚何不留住他?”
袁术瞪他一眼,道:
“留住?”
“此间你们谁能留住他?”
众人默然。
袁术望一眼孙策的背影,眼眸轻蹙。
若是此人不能为吾所用……
当杀之!
孙策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只他一人,回想起自己父亲何等英雄。
而自己却沦落到要看别人眼色。
只是枉为孙家男儿。
多日来的压力,使得十六岁的他心态终于绷不住了。
放声痛哭起来。
这时。
以程普为首的江东四将知道孙策今日在袁术那里受了辱。
便纷纷自发过来看望他。
看着泣不成声的孙策,程普又回想起了孙坚临死前的重托。
只因善后之事实在太多,便一直来不及与孙策说。
如今是时候该跟他说清楚了。
程普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
“少主,今非哭泣之时。”
“你当挺起腰来,承主公大任。”
孙策见着众人赶来,乃擦拭了眼泪。
他不会在自己手下面前哭泣。
“想当年我父亲纵横天下是何等的英雄?”
“而我今日却被几个酸臭儒生所辱。”
“我堂堂丈夫,岂能受此大辱?”
“哈哈哈。”
他仰天一望,惨然大笑。
看着周遭四四方方的宫殿。
锁住的不仅是他这个人。
更是将他的雄心壮志也给禁锢了。
他面色一白,叹道:
“我白天在席上受人戏弄,而却我不能拔剑相拼。”
“只能忍气吞声,我真是没用!”
他一拳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
那桌子顿时裂成了两半。
程普淡淡一笑,和祖茂、黄盖、韩当三人一起围到孙策身边。
他们拍了拍胸膛,劝道:
“令尊在时,多曾用我等。”
“如今少主既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等呢?”
“而却一个人在此独自伤感。”
孙策一愣,自父亲死后,袁术霸占了他孙家的基业。
江东兵马也被夺了,自己也不得不屈身侍奉袁术。
这些日子以来,他只顾着打仗。
完全忘了询问几位江东老臣的意见。
孙策拱手向四人拜道:
“伯符愚昧,还请四位老将军为我开导。”
程普点了点头,问道:
“少主,那玉玺还在吗?”
孙策点了点头,从怀间取出了玉玺。
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他便一直带在身边。
程普见玉玺完好无损,又问:
“少主这玉玺打算如何处置?”
孙策低眉,沉思了片刻道:
“大丈夫岂可受制于他人?”
“我父亲英雄盖世,我绝不能困于此地。”
“是以,我打算以这玉玺为质,向袁术借兵马。”
“老将军以为如何?”
黄盖一听,忙打断道:
“万万不可。”
“主公在世时,正是因为此玉玺而与诸侯结怨。”
“被刘表暗算,死于乱箭之中。”
“用老将军生命换来的玉玺,岂能拱手送给袁术?”
“何况袁术那厮心胸狭小,此玉玺给他。”
“怕是有去无回。”
孙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只觉压力山大。
若非黔驴技穷,他又怎会出此下策?
“老将军说的有理,只是我若手中无兵。”
“玉玺也迟早会得而复失,陷于他人之手。”
“所以我才要用这夺去我父亲生命的玉玺,去换取他梦寐以求的江山!”
他站起身来,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
正要歃血为誓,却被程普打断。
房间里的五人中,只有程普接受了孙坚的临终所托。
孙坚的话,他一直牢记于心。
“公覆说的有理,而少主的决心亦是难能可贵。”
“只是这玉玺,少主却是万万不能交给袁术的。”
“哦?”
孙策好奇问道:
“这是为何?”
程普呵呵一笑,道:
“少主可知主公临走前,吩咐我将这玉玺交给何人吗?”
孙策一愣。
难道父亲的玉玺不是留给我的吗?
亏我还整天当个宝似的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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