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速度很快。当袁谭收到吕虔的消息时,他已经赶到曹昂的大营外。
曹昂的大营在泗水、济水的交汇处,北侧是泗水,南侧便是大片沼泽区。从戚县赶到这里要过三次河,每一道河都可以成为防线,但孙策却没遇到什么阻截,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除了几个斥候远远地看着,连几十人的部队都没看到。
孙策清楚,这不是什么运气,这是一个陷阱。袁谭等的就是他。来很容易,走就难了。
看着远处火光点点的大营,孙策暗自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是一个坑,他也要往里面跳。因为那里不仅有一万多疲惫的将士,还有他的父亲和弟弟,他不能坐视不理,只能硬着头皮上。
“将军,走吧。”郭武策马赶了过来,提醒道。
孙策回头叫过马超,让他押送着备马、驮马先赶往孙坚的大营。驮马背上装满了粮食和箭矢,都是孙坚急需的物资。马超也没想太多,带着人去了,孙策对郭武说道:“去通报一声。”
郭武愣住了。“什么?”
“去和曹昂打个招呼,告诉他我来了。”孙策笑道:“过门而不入,不礼貌。问问陈宫在不在,就说我久闻大名,想见他一面。”
郭武哭笑不得,却也没多说什么,策马向曹营的大营走去。孙策一行举着火把,早就惊动了大营里的人,于禁收到消息,赶到营楼上张望。见郭武独自一人,于禁这才放松了一些,示意部下不要紧张,让郭武走到营堑前。郭武通报了姓名,说明来意。于禁沉思片刻,命人去中军报告。
曹昂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与陈宫、曹仁等人商量了大半夜,刚刚和衣躺下就接到斥候报告,说有数量不明的骑兵出现在身后,估计是孙策来了,连忙披衣而起,传令各营戒备。孙策只有千余骑兵,不可能攻营,可是必要的警戒还是需要的。按照预定的计划,孙策一旦进入包围圈,就不能让他再离开了,曹昂的防线也要相应的调整。
可是孙策要与他见面,他还是很意外。
这时,曹仁快步走了进来。曹仁是中军大将,斥候营也由他指挥,孙策到达的消息,他比曹昂知道得还要早一点。得知孙策约曹昂见面,曹仁连连摇头,一口否定。
“不能见。你别忘了文丑是怎么受的伤,孙策身边高手甚多,万一他又耍诈,那怎么办?”
“要见。”陈宫走了进来,一边走路一边整理着衣襟。他两眼通红,长时间的思考让他看起来很憔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候不能示弱,以免落人口实。”
曹仁没好气的说道:“出了事怎么办?”
“穿上重甲,金丝锦甲也穿上。不可过营堑一步,弓弩手戒备,只要孙策有任何举动就用弓弩射他。”
曹仁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什么,命人来取甲胄,亲自为曹昂披挂,又亲自提矛上马,护在曹昂左右。他们离开中军,来到于禁的大营。于禁一看曹昂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刻拦在马前。
“府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一军之主,不能以身犯险。”
曹昂在马背上躬身施礼。“多谢文则提醒,我会留意的,还请文则为我掠阵。”
于禁还要说话,陈宫喝道:“啰嗦什么,府君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开营门,加强戒备就是。”
于禁沉下脸,刚要反驳,曹昂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争了。于禁无奈,只好喝令打开营门。曹昂在曹仁的陪同下出了营门,立马营堑前,冲着远处的火光举起手。
“孙将军,别来无恙?曹昂在此。”
孙策远远地看着曹昂一行出现,轻踢马腹,来到营前。营前火把通明,亮如白昼,营楼上人影绰绰,营栅后同样是黑压压的人群,不用看也知道有无数张强弩已经上好了弦,随时可以发射。他在一箭之地外停下,郭武、徐盛持盾护佑左右,不敢有丝毫大意。
“曹府君,你隔得这么远,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曹仁大声说道:“深更半夜,不请自来,如此恶客,何必礼敬。”
孙策听声音耳熟,又仔细看了看。“刚才说话的莫非是曹子孝?你这戾气很重啊。气大伤身,足下还需要多养性才好。”
“我戾气再重,也未曾伤及无辜,不及将军万一。”
孙策哈哈大笑。“曹子孝,我是依律办事,你应该知道你们曹家的产业是怎么来的。说实话,我只是罚没你家产业,可没滥杀无辜。”他顿了顿,又道:“比起派胡骑侵袭豫州的袁本初,我自认还算是讲道理的。你说呢?”
曹仁一时无语。虽说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但袁绍派胡骑奔袭豫州这件事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好了,你若是记恨我,想杀我报仇,现在就可以放马过来,我给你报仇的机会,与你决一生死。如果不敢,那就站在一边,不要说话,徒惹人笑。”
曹仁大怒,脸色一沉,刚要说话,曹昂伸手拉住了他。“叔父不必理他,激将法而已。”
曹仁咬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孙策一眼。不过他背着火光,又隔得这么远,孙策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看到了也不会在乎。曹昂大声说道:“将军不远千里而来,孝心可嘉,在下深表佩服。只是天色不早,将军想必也累了,若是有事,还请将军直言,若是无事,将军还是早点去见令尊为好,在下就不留你了。”
“若是无事,我何必来见府君?”孙策笑道:“听说陈公台为府君谋主,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曹昂回头看看陈宫,低声说道:“公台兄?”
陈宫踢马上前,站在曹昂另一边,扬声道:“陈宫在此,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孙策远远地打量了陈宫片刻,大声说道:“陈公台,我从戚县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想必是此地已经安排好了陷阱,等我入彀。不知此计是出于足下之手,还是辛佐治为袁显思谋划?”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孙策冷笑一声:“如果出于足下之手,足下就是为人谋而不忠。如果是出于辛佐治之手,那足下就是为人欺而不智。岂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们费了这么大心思诱我来,如今我来了,你们又能奈我何?有人敢出营一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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