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不知道校事府门外,一名女子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如今,他满心都在“羽儿”身上。
——“奏事!”
一声呼喝…
当即第一名首领回禀道:“禀报曹司空,陆司徒最近派人大肆采买桑皮、藤皮、竹、檀皮、麦杆、稻杆,此外…绘制‘帘床纸模’,这些行动倒是与蔡侯纸的抄纸技艺颇为相似,只是,用料更多了许多。”
说着,他将一卷手卷放在桌案上,展开…上面描绘着龙骁营内的甲士大肆接触商贾,购置原料。
“蔡侯纸?”曹操眼眸微眯,心头嘀咕一声“羽儿这是在做什么?造纸么?”
当然了…曹操对纸的印象,还刻板的停留在最初级的“蔡侯纸”阶段,没别的,就是贵…而且皱巴巴的,不适合书写!
想到这儿,曹操注意到在手卷的最后一幅,绘制出几名龙骁骑去迎接一位年轻人。
这让曹操生起了一些好奇。
“他是谁?”
“左伯!”这校事首领回道:“东菜人,字子邑,长相奇丑…却是陆司徒特地命人去请来的,似乎也与这造纸有关。”
噢…
曹操点了点头。。
尽管不知道羽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看起来,这造纸,羽儿是很上心哪!只是…当此曹、袁决战之际,如此兴师动众的做这造纸技艺,曹操是愈发看不懂了。
“继续…”
曹操扬起手…
第二个校事首领回禀道:“陆司徒秘密派遣司马懿赴冀州,就在昨日,司马懿已经潜入冀州!”
手卷展开,第一幅图是司徒府门前,司马懿拜见陆羽,辞别陆羽…第二幅图则是司马懿擦着眼睛下跪的画面!
曹操点了点头。
依旧是不明所以,可…珠玉在前,羽儿派遣一个杨修,都能把并州搅得天翻地覆,此番…羽儿派遣司马懿去冀州,那…
曹操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冀州的水…怕是也将被此司马仲达搅浑!
“下一幅…”
曹操继续吩咐。
第三名校事首领回禀。“就在昨日,龙骁营高顺与张辽测试了一把‘刀’,长约三米,重量超过二十斤,高顺凭借此刀一刀劈出,战马碎裂成四段,单单脖颈处就碎成了三段!”
手卷展开,是张辽骑着马冲向高顺的画面…
而高顺以腰肢力量为枢纽, 一刀挥出…最后一幅画卷, 赫然将战马的碎裂, 血雨挥洒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这刀叫什么名字?沐儿怎么从未向我提起?”曹操当即问道…
“此刀名唤‘陌刀’。”头领如实道:“昨日测试时沐姑娘也在场,也是于昨日,锻造坊停止了一切兵刃、铠甲的锻造, 全力以赴锻造此陌刀!”
“陌刀?”
曹操轻呼口气,口中轻吟一声。
旋即…他的眼眸冷凝, 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竟是爽然笑出声来。
一边笑,他不忘朝着曹仁、曹洪感慨道:“我就知道, 陆司徒一定会带给我惊喜!好一个陌刀,好一个一刀之下,战马碎裂!”
曹操看起来无比激动…
他大踏步走到画卷面前, 比起“造纸”, 比起“司马懿”, 无疑…这“陌刀”更让他亢奋不已!
曹、袁决战在即, 曹操需要的就是这等神器!
“还有么?还有比能一刀劈碎战马还让人亢奋的图卷么?”曹操大喊一声。
其实他的本意是听到这儿,够了…
单单这陌刀的出现, 足够让他曹操在即将到来的战场平添许多信心,至于…这话,是随口一问。
哪曾想…曹操的话音落下。
“有…禀报曹司空, 还真有!”
啥…
曹操有点懵?
他好奇的望向最后一位校事头目,眼神中满怀疑窦, 比一刀劈碎战马还让人亢奋的图卷?这…
不等曹操开口,这头目大声道:“就在一个时辰前, 陆司徒于龙骁营中检阅枪兵…”
曹操听着,心里觉得, 这不挺正常的么?
哪曾想…
头目这第一句话脱口,第二句就来个了大翻转。“怎奈,附近牛棚着火,陆司徒带人去看,发现是何晏在做测试,是…是陆司徒新成立的提炼坊提炼出一种名为‘白磷’的白色粉末,此粉末在高温下既能焚起冲天火焰!竟是旦夕之间将牛棚中的十头牛给烧死了!这些牛甚至没做出半点反抗!”
画卷展开…是冲天的大火将牛完全焚烧在其中, 几乎是瞬间,牛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方才陌刀能劈断马颈还符合一定的常理。
那么现在…一头牛旦夕之间被烧死?这事儿离谱啊!
要知道,牛虽然勤劳,虽然脱离了低级趣味,虽然忠心,虽然苦干…可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抗击打能力,对火焰的抗性,乃至于…生命力是完全优于人类的。
哪怕是两军交战使用火攻,可试图旦夕之间焚灭数万士卒,那也是绝无可能,人会动,牛也会动啊!
顷刻间烧死,顷刻间毙命,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符合火焰的常理啊!
当然了…
曹操哪里会知道,这燃点仅为四十度的白磷,不单单是遇火既焚。
更有甚者…
他的火焰中带着大量的毒素,让人…啊不,是让牛无法动弹,再加上那火焰漫天下窒息一般的浓烟,真的能做到让牛顷刻间倒下,陨亡之后…皮毛还在焚烧!
“咕咚…”
惊讶的不止是曹操,这次…就连曹仁、曹洪也惊讶到无法呼吸。
曹仁惊诧的地方在于这火焰恐怖的破坏力,曹洪惊诧的地方则截然相反,他心疼这十头牛,要知道…
这个时代…一头牛足够换三匹马了。
而现如今…在黑市上,一匹马的价钱都是以十万钱计!
曹洪掰着手指头算算,顿时很想哭,几百万钱就这么…没了!
肉疼…
不光肉疼,曹洪感觉他的心、肝、脾、肺、肾…哪,哪,哪都疼!
就在这时…
“报…”一声通传,一名虎贲甲士快步闯入校事府内!
按理说,校事府的规矩…只有各校事首领与曹操、曹仁、曹洪才能进入,这是确保情报的机密性…哪怕是许褚也只能守在门外。
可…
曹操的眉头微簇,可不等他开口,这虎贲甲士连声道:“丁…丁夫人到了,她执意要闯校事府,我等…我等不敢阻拦!只能…只能来禀报。”
丁夫人?
曹操下意识的就想问,是哪个丁夫人?
印象中,他的正室夫人丁蕙素来讲规矩,决计做不出闯校事府这等事!
可…不等开口,曹操的眉头一挑。
是丁香…
没错,能让虎贲军不敢动的,称作是丁夫人的…除了他的正妻丁蕙外,那只剩下夏侯渊的夫人——丁香!
而恰恰,这位夏侯渊的夫人…可是曹操的梦中情人,是曹操变为“曹贼”的关键人物!
呃…
下意识的,这位枭雄豁然起身…竟是浑身颤抖了一下。
说起来,因为丁蕙与丁香的姐妹关系,因为曹操与夏侯渊的族兄弟关系…曹操与丁香倒是经常见面,甚至…丁香目前为止生下五个崽儿,每生下一个,曹操都会去看她。
这点上看…曹操可比小老弟夏侯渊都要贴心许多!
甚至,对于丁香…也就是夏侯渊的这些儿子,曹操一向是视如己出!
只是,曹操心头的想法…夏侯渊不知道,丁蕙不知道,丁香自然也不知道!
这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初恋啊!
这是唯一一个,曹操想动却不能动的女人。
…在丁香的眼里,曹操就是她的好姐夫啊!
此番…
丁香冒然前来,难免让曹操心头一阵悸动。
可不等他开口,丁香已经出现在了曹操的面前。
而她丝毫不扭捏,莲步轻移,行至曹操的面前…开门见山道:“姐夫,你好生粗心…姐姐都四个月了,姐夫还没有发现么?”
呃…
曹操一愣。
此刻,他满脑门想的都是这位眼前的初恋情人,下意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姐姐四个月?什么四个月?
“怎么?四个月?什么四个月?”
曹操吟出这么一句。
谁能想到…这位问鼎中原,让人闻之色变的枭雄曹操,此刻在丁香的面前,竟宛若一个青涩的少年郎一般,有那么点儿紧张,有那么点儿智商下降的味道。
“姐夫,是姐姐她有了…都怀孕四个月了?姐夫竟都没有发现么?”
啊…啊…
如果说方才,曹操是见到初恋情人而呆了一下,愣了一下。
那么现在…他就是听到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而双目瞪得硕大,胸口竟也开始跌宕起伏。
有了?
丁蕙她…有了?
嘶…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顷刻间,许多事儿回忆在了他的眼前。
他记得…前段时间,准确的说,就是四个月前…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这位正室夫人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狼似虎…完全是要把曹操的身体掏空的节奏!
印象中,那段时间…无论曹操晚上是在书房,还是在哪里,丁蕙均会准时出现,到后面…都快要成为曹操的梦魇了。
那时候的曹操…就一个感觉。
这特喵的就是活脱脱的“围城”啊…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个中滋味,并不好受!
“呼…”
想到这儿,曹操再度倒吸一口凉气,时至今日,他懂了…多半是成亲二十多年无子的丁蕙,从哪里寻觅到了一些药方,继而…调好了身子,继而…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等等!
曹操感觉脑袋有点乱,他猛然想到了…昔日…羽儿的药方似乎治好过夏侯惇…
那么…
“咕咚!”
一口口水下咽,整个事情的原委一下子跃然于眼前。
这是“医仙”羽儿的药方治好了他的夫人——丁蕙,继而…便是“悲伤”的故事…
然后,丁蕙就有了,就已经四个月了!
想到这儿,曹操的眼眸瞪得更大了…
“姐夫不应该…很高兴才对么?”
丁香的话接踵而出…
“高兴…哈…高兴…”曹操笑的极为勉强。
这一刻…
他想的更多,也更远…这是高兴的事儿么?他曹操明明很想哭!
这事儿,离谱,离大谱啊!
曹操骤然想到的是“世子之位”,是羽儿这个…他早已定好的世子人选!
丁蕙的怀孕,这几乎打破了他原本所有的计划。
要知道,曹操的计划中…
如今的长公子是曹昂,严格意义上讲…他也不算是嫡子,算是正室夫人丁蕙养大,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嫡长子,而同样的操作…也可以作用在羽儿的身上。
待得父子相认的那一天,让羽儿先是认弟弟曹德为父亲…然后过继给曹操,如此一来私生子的身份就可以避免!
接下来…便是认他曹操的正妻丁蕙为母亲,只要丁蕙接纳,按照年龄…他便一跃成为了嫡长子,成为了曹操这大业顺理成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可…
如今丁蕙肚子里的孩子,将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若然是男儿…那就不好办了!
所谓养子身份的“嫡子”与正妻亲生儿子的“嫡子”…还是有巨大差距的。
俨然…
那时候的羽儿要继承大位,就要费更大的功夫,有更多的阻碍!
不说别的,单单丁家与丁夫人这关就不好过,谁不心疼…自己肚子里的儿子呢?
可偏偏…
这事儿就离谱,是羽儿帮丁蕙怀上…啊不…是羽儿的药帮丁蕙怀上的,曹操怎么顿时脑海中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呀!
他就不该从了丁蕙…他就该忍住!
呵呵,这什么事儿啊…
以前是身体累,现在改成了心累了!
此时此刻的曹操满脑门写满的就是四个大字——“我太难了!”
“姐夫这笑…怎么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呢?”
丁香的话再度传出…
呵呵…
曹操就“呵呵”了,曹操心里嘀咕着,他没哭出来就不错了,除非你姐…生的是个女儿,那才是喜大普奔,普天同庆呢!
否则…
“太累了,你姐夫这段时间太累了…”曹操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
可这笑容刚刚浮现就戛然而止…
因为,猛然间…一阵剧烈的痛感骤然升腾而起,像是从腹部直冲脑门…一时间,曹操的脑袋犹如山呼海啸,刀砍斧劈…
痛,这次是真的痛,痛不欲生!
——“痛…”
——“痛煞我也!”
——“快…快传医官!”
说话间,曹操整个双腿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了过去,昏迷不醒…
“姐夫…姐夫…”
丁香一把托住曹操,曹仁与曹洪赶忙围了上去,可…除了呼喊医官,他们也是手足无措!
“大哥…大哥…”
“大哥…”
整个校事府一时间乱作一团。
恰恰就在这时。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而起…
“报…七百里加急,急件…急件!”
一名甲士手捧着竹简快步行至校事府门前…
曹仁看了大哥曹操一眼,凝着眉…快步走去,一把接过,迅速的展开。
这不展开还好…
一展开之下,曹仁整个额头都在冒汗…
——颜良率五万大军南下…征讨白马!
——袁绍携五十万大军南下,进攻延津!
这…
曹仁整个人一下子慌了。
而一旁的曹洪见他脸色不对,急忙问道:“子孝?出什么事儿了?”
“唉…”曹仁长叹一声,他的眼眸回望向曹操。“大哥昏迷,恰恰这时候袁绍大军南下了!”
啊…啊…
曹洪疾呼一声,一双眼眸瞪得硕大,“这…这…这咋办哪!”
“去…去告诉陆司徒,去…去告诉荀令君!”
曹仁当即吩咐…
这一刻,他必须冷静…尽最大可能的冷静下来!
…
…
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常山最北部…
飞龙山下,酒肆内的客房中!
一张案几上摆放着三份竹简,其中之一是一封收到的信,上面阐述着如今袁绍与颜良分兵两路南下的行动。
第二封似乎是一封要寄出去的信,而最后一封竹简上有些乱,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篆体小字!
其中,一些重要的字会划上圈…
比如…
当世第一戟——李彦;
枪神——童渊!
河北颜氏两位小姐——颜云、颜雨;
还有…最醒目,也是最浓墨重彩的——“颜良!”
这些名字,似乎都很重要,可唯独“颜良”这一个名字,被勾画了无数次,更添了几分耐人寻味!
在这第三封竹简旁有几枚毛笔,这是上好的毛笔…人称“张芝笔”,价格不菲…
而这“张芝笔”的主人正是那名年轻的白袍斗笠男人。
这一次…
这白袍少年没有头戴斗笠,露出的那白色的头发格外的与众不同!
也不知道是遗传的“少白头”的缘故,还是太过惆怅,总而言之…他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俩个字——神秘。
而他的笔不住的将竹简上“颜良”这两个字勾掉,然后再度…写上。
似乎…
这个名字,让他颇为犹豫!让他下不了决心!
终于…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眸徒然睁大…
像是最终做出了决定。
紧接着,大笔一挥,还是勾去了颜良的名字,似乎是为了不反悔,刻意的将所有的笔全部抛远!
紧随其后,他的口中喃喃吟道:
——“颜良,颜氏一族的长公子,武艺非凡。”
——“奈何,性格太过急躁火爆,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中,而这注定他养成的是那骄傲、狂妄的性格!由他挂帅,奇袭白马…势必落入埋伏!”
——“父亲此举,河北四庭一柱怕是要陨落一员了!”
一声感慨过后,他将那封写好的要寄给袁绍,能救下颜良的书信丢入火盆…
紧接着…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好,正好用你的命…逼出最强悍的颜氏一族!”
——“颜云夫人痛失爱弟,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吧?”
——“呵呵…”
白袍男子浅笑一声。
——“十个颜良?又能比得上一个童渊么?”
讲到这儿,他的眼眸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狡黠的笑意悄然而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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