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大飨,则必有赏。
今日借大破袁军之机,刘琦在均县附近大飨三军,赏赐荆益两军将士。
军中的粮秣已经所剩不多,若是大飨士卒,吃食分配到每个军卒手中的数量怕是有限,但比起平日里军中的两食来说,却是充裕太多了。
至少刘琦目下已经不再需要精打细算的省粮食了。
因为再过几日,这些兵卒就会随他返回襄阳,到了南郡,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秣供应到士卒们的手中。
到时候,军需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而是他老爹应该操心的事。
虽然这么说委实有点不孝顺,但论及收纳流民,养田蓄粮,打造安乐之土,刘琦觉得他父亲刘表在这个时代着实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历史上,荆州从刘表接手之后,十八年间一直在不停的吸取北方的外流人口,期间还接纳了张绣、刘备等北地的兵将,期间从来没有一次因缺粮而导致的危机。
这固然是和荆州本土的战乱很少有关系,但也不得不否认,这也离不开刘表的精心治理,擅施仁政。
论及搞内政养民,刘表当真是一把好手。
有这样一位好管家似的老爹替自己打理后方,刘琦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像是一个纨绔子弟般……在前线撒欢似的耍。
没粮就问我爹伸手要。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今日的大飨,诸将官性质都非常高昂,一个个喝的微醺不算,且在酒至半酣处,还有人提议唱歌起舞。
刘琦遂命人取来击筑,命善乐者在帐内敲打。
众将一边拍着节奏,一边高声吟唱高祖所作的‘大风歌’。
汉代酒宴之中,若有一人吟唱,宴中的其他人若是不符合,那便是有不敬之意,所以在场的诸位将校,皆是一同响应着击筑声欢唱。
刘琦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一个喜欢玩喜欢乐的人,前世的时候,刘琦也酷爱歌曲,他那个时代的流行歌曲,刘琦差不多都能唱出个大概。
但这首大风歌,刘琦是真心不愿意唱。
主要是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词,委实没什么意思。
可黄忠,贾龙,魏延,蒯越,张任、蔡勋等人,却能一直就着这三句话唱了好几十遍。
而且每一遍好像还都是不同的调。
每当唱出一个高调,众人就高举酒爵欢饮高呼,也不知道他们欢乐的点是在什么地方。
随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唱,刘琦实在是有点坚持不住了。
可他又不能不唱,好像不给在场诸将面子一样。
他感觉自己有点要被折磨疯了。
但问题是,更让他烦心的一幕出现了。
却见蒯越突然起身,醉态可掬地来到帅帐中央,拿着空空的酒爵,甩着自己的袖子翩翩起舞。
在场中人,除了刘琦之外,纷纷拍手大声叫好。
紧接着,便见贾龙,蔡勋,张允……甚至是黄忠和文聘竟也站起身来,在帅帐中随着蒯越跳了起来。
汉时酒宴中,共舞是一种文化习俗,很普遍很常见……
但他们跳舞的姿势委实是让刘琦接受不了。
穿越回了这个时代后,刘琦跟这个时代的人玩什么都行……但跳舞,那种甩大袖的姿势,他真心做不到。
刘琦急忙起身,借口如厕,偷跑出了帅帐。
走出帅帐,抬眼望去,遍地皆是篝火,三军将士欢声呼喝,朵颐而食。
望着那一个个兴奋与欢愉的面孔,刘琦的心中也颇感满足。
这或许就是成功的喜悦吧。
他感慨的叹了口气,又准备向别处去巡查。
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人正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低眉垂首的很是规矩,并没有特意打断刘琦适才的遐想。
就是出现的有点太突然了。
刘琦被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却是那位益州军司马,吴懿。
“是你?”刘琦皱了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走道没声呢?”
吴懿歉意的向着刘琦拱手,歉意道:“懿本想与公子说话,只是看公子观望远处出身,故未敢打扰,失礼之处,还请公子勿怪。”
刘琦摆了摆手道:“罢了,汝有何事?”
吴懿转头看了看刘琦的帅帐,隐隐间听到里面那‘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遂苦笑道:“公子,其实……末将已经在此静的公子许久了。”
经过贾龙和刘瑁之乱,益州军中现以吴懿为首的东州士诸将官,已经皆被贾龙送到刘琦的营中。
他们目下名义上在刘琦军中是属于益州的客将,但明眼人都清楚,这些东州士是为了能够让贾龙和赵韪快速掌握益州军,而被变相的被软禁在荆州军营的。
不过刘琦为人还算是厚道,给了他们充分的权益……就算是今夜的大飨,军中酒食也有这些东州士的一份。
只不过这些东州士眼下已经没有资格在帅帐内饮酒欢宴了。
他们只能独自居于一帐,彼此陪伴,互敬苦酒。
“吴司马不在自己帐内饮酒,来这里等我作甚?”刘琦疑惑地道。
吴懿似是略有犹豫,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末将等得蒙公子关照,今日三军得胜而归,飨饮以宴,我等想请公子移步,去我等帐中,我等诸人想敬公子三爵水酒,以谢大恩。”
“这样啊……”刘琦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起了吴懿。
让自己移步到他们的帐内,这些东州士,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么?
身为荆州军的主帅,又是掌管这些东州士目下命运的人物,刘琦完全可以很随意的拒绝吴懿。
但是他心中确实好奇,吴懿究竟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刘琦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向帅帐旁的一名随侍道:“找典君过来。”
“唯!”
少时,便见在帅帐内喝的满面通红的典韦,咧着大嘴笑呵呵地来到的刘琦的面前,满嘴酒气的冲刘琦道:“府君!如何还不回帐?诸公眼下都欢舞的紧呢!”
一听典韦提起帐内那帮妖魔鬼怪原地起舞,刘琦只能呵呵干笑。
“府君?”吴懿没明白典韦为何这般称呼刘琦。
刘琦对典韦道:“益州诸贤邀我去他们的帐中饮酒,你陪我一遭。”
典韦虽然憨直,但心中一直记得刘琦曾说过要以他做侍位军统领的话。
如今刘琦这般出言,典韦心中自然是明白他的真意。
府君这是怕出意外啊!
典韦打了个‘酒嗝’,抖擞精神,冲着刘琦一拱手,道:“诺!”
吴懿面色尴尬的看着典韦,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他自然知道,刘琦是信不过自己,才领这名大汉一同去的。
只是这汉子的身型,委实有些太骇人了。
他适才光是走到自己的面前,吴懿便有些错觉……好像他脚下的地都有点发颤。
“公子,请随我来!”吴懿伸手请刘琦随他一同过去。
……
此时,东州士所待的帐内——吴班、雷遇、吴堀、吴兰等人,正垂头丧气的等待着吴懿的归来。
即使帐内有菖蒲酒和吃食,他们却也都没有什么心情碰。
阶下之囚,还哪有心思酒肉欢宴?
少时,却听吴兰幽幽开口:“你们说,稍后刘公子来了,我们一起跪求于他……他肯放我们回益州吗?”
雷遇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刘家小儿与贾龙为伍,垂涎我益州之地,焉能放我们回去?简直大谬!”
吴堀则是叹息道:“话虽如此,但该求我们还是要求他呀,这要是再往南走,我们便随他去了襄阳,一旦进了荆州地界,日后若要返蜀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雷遇咬紧牙关,道:“大不了,玉石俱焚!稍后他若是不应,我便挟持了他!威胁他立书应允!”
吴班闻言,吓了一跳:“雷司马勿要胡闹,这可是在荆州的军营!彼有万人,你便是挟持与他,又能如何?回头却是将我们都害死了!”
雷遇咬牙道:“那尔等便都甘心随他同入荆州了?”
“嘘!”吴兰冲着他们竖起了一根手指,起身走到帐篷口,向外观望……
“回来了!”
众人纷纷原地起身,吴班拉了一把雷遇,道:“你可莫要做那寻死之事!稍后你若敢胡来,莫怪吾先与汝翻脸!”
雷遇随意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我不过也是随意说说!那还能真做此等小儿之事?某又不是刺客。”
少时,便见吴懿当先走入帐内,刘琦则是紧随于他。
众人见了刘琦,方要见礼,突然间却都愣住了。
只见犹如巨熊成精的典韦,跟着刘琦闪身进了帐内,
他一双虎目如电般的来回扫视着帐内诸人,看到谁,谁便是不由一个冷颤。
那偌大的身形,让人看着就不免心中发虚。
吴班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的雷遇。
却见雷遇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雷遇感觉到了吴班的目光,气道:“刘公子都来了,你还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了花儿不成?”
说罢,便见他堆起笑脸,迎上刘琦道:“刘公子,着实是让我等候的好苦,公子快请入上座……这位壮士也请一同入座,快请,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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