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灵龟,诛心之言!
金瞳大汉一张脸憋得通红。方才自己龟缩于绳茧中、自以为铜墙铁壁,纵然不敌那狐妖,也不至于落败。何况、自己数百年道行,尚有手段未及使出。
然而那狐妖,不但以飞剑破了他“作茧自缚”大法,竟还恶言相侮!
金瞳大汉顿时目眦尽裂、怒意滔天,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食肉寝皮!
金瞳大汉虎躯一振、身体便胀大了数倍,矗立在柳晓暮面前,宛如参天楼阁。而那些扎在它身上的玉笛,便如细小的芒刺、根根脱落下来,重又化为数道流光,飞回柳晓暮手中,凝成一支温润晶莹的白玉笛。
而那一盘垂头丧气的绳索,忽又如长蛇一般、绕着金瞳大汉攀援而起,跃出健硕的臂膀、再度变回那一杆黄黑相间的仙杖。仙杖大如椽木,丝丝黑气萦绕其上、显得格外 阴邪。
金瞳大汉口中嚎嚣、脚带妖风,挥起如椽仙杖,向着柳晓暮当头抽去。那黑气汇于杖端、聚作虎形,张开血盆大口,同时对准柳晓暮、便欲一口咬下。
柳晓暮裙衫狂摆、披帛动摇,似无法承受这劈面而来的妖风。便连篦金簪玉的云髻上,亦是青丝慌乱、步摇颤颤,仿佛被这当头一杖所慑,已经预感到那在劫难逃的结局……
孰料,凤眸细细无惶色,玉手纤纤自从容!
柳晓暮右臂轻抬、左手徐接,玉笛已凑至唇前。一串摐金伐鼓似的音符、如湍流潮涌,顷刻倒卷而上!先将那虎形黑气打散,旋即聚成一方无形有质的音盾,将那仙杖拦在半空、再不能寸进分毫。
音符铿锵、源源不断自笛孔生出,不断附着在那音盾之上,盾面隐约浮现出狰狞的饕餮纹来。音盾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厚实,很快大过了金瞳大汉的身形、压得它连连后退。
金瞳大汉龇牙咧嘴怪叫道:“呜啊!这是什么曲儿?尽是杀伐之气!”
说话间,金瞳大汉那孔武有力的双臂,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手中仙杖,早被推得高高扬起,此刻正抵在音盾之上,防止音盾猝然倒下、将它砸得粉身碎骨。以它目前道行,肉身一旦毁伤、必然大损修为,未来想要一步登仙,便再无半点可能。
笛声暂歇、音盾却不消散,柳晓暮嫣然一笑:“蠢猫,今日有耳福呵!姑姑给你吹的可是《将军令》。能死在这曲子里,也算你不枉此生啦!”
金瞳大汉双臂关节已是劈啪作响,咬牙切齿道:“雕虫小技!也想取本仙人性命……呜啊!本仙人若接下此招……不死,便和你没完!!”
“哦?是吗?”柳晓暮哂笑道,不再理会金瞳大汉。
笛声再度响起,音盾又大了许多,直如一堵透明的城墙、矗立在金瞳大汉面前。令它望而生畏,心底不由涌起深深的寒意。手中法杖虽长,但抵在这音盾之下、便如一根筷子撑着院墙,实是杯水车薪。
柳晓暮忽将笛声一收,旋即纤指弹出,一截玉指便弹在那白玉笛上。玉笛恍如离弦之箭、向音盾激射而去,顷刻便至。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玉笛射中了饕餮纹的前额。饕餮纹大为震动、立刻变得狂躁起来,要从音盾中挣脱而出。音盾再也承受不住,顿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向着金瞳大汉轰然压下!
“呜啊——”伴随着金瞳大汉一声惊呼,音盾已将它拍进洛水边的苇丛中。
“哗!喀嗤、喀嗤……”虎妖硕大的身躯,径直砸入苇丛与烂泥当中。许多芦苇应声折断、发出低微的哀鸣,很快被水声取代。
柳晓暮撤掉音盾、收起玉笛,凤眸中红芒一闪,便向虎妖落水的地方望去。然而,除了一处明显的压痕外,那虎妖竟失了踪影!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她落下身形、又细细找了一番,却未找到半点头绪,脑中不禁闪过一丝狐疑:难道这蠢猫怯战,竟直接逃掉了?
多思无益,不如静观其变。
柳晓暮又将视线转到岸上,看着奋力拼杀的祆教中人,眸光忽明忽暗、不知心中在盘算着些什么。却再没了出手的兴致,任由祆教中人将敌手杀死、或被敌手反杀。
却说元仲武手下僧道各提兵刃、一拥而上,只留给神策军数道背影。
神策军鹰扬郎将长孙恒业,见这些僧道抢在前头,便知他们是奔着元相与王宫使的犒赏而去,眼中不免露出几分鄙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诚如是也!
然而元仲武阴冷的声音,却在他背后响起:“长孙恒业!你迟迟不动手,是也想坐收渔利么?”
长孙恒业心中一惊,忙滚下马来、拱手拜道:“末将不敢!这便出击。”旋即、双手交握大环首刀,擎于身侧、向前虚斩而出,“将士们!冲杀!”
“杀啊——”喊杀声瞬间响作一片,士气节节攀升,顿时声威大振。
许多僧道听到脑后动静,心中却愈发焦急起来:这群丘八,惯会杀人!自己须得动手快些,才能多抢杀些人头、多换些银钱……谁说出家修行之人、不须金银傍身?江湖上行走,吃肉吃酒、眠花宿柳,哪一样都少不了黄白之物啊!
于是,甫一交手,祆教头目们竟微觉吃力!仿佛遭遇到虎狼之师的错觉、从每个人心头升起,许久挥之不去。
杨朝夕心明眼亮,顿时瞧见那些凶和尚、恶道士中,颇有几个棘手的角色。脚下更不迟疑,双足飞点、一骑绝尘,便向其中某个道士奔去。
那道士左手运掌如风、右手铁剑飞霜,正与炼药使、锻金使斗得不可开交,隐隐占了上风。
炼药使手中钉耙虽刚猛果断,却还不够迅捷。好几次露出空门、被那道士挥掌拍中肋下,气息顿时混乱起来。身形摇晃、双脚踉跄,若非锻金使及时拦下,便要被那道士铁剑劈杀。
锻金使膂力尤盛,一杆银钺势大力沉,却只勉强拦住那道士密如雨点的攻势。银钺夹着劲风、直劈下剁,却每每落空,反被铁剑屡屡刺中肘臂,几欲脱手扔下。
那道士手中铁剑,身黑刃白、样式古朴,一看便非凡品。兼那道士剑法爽利、下手狠辣,宝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人借剑利,剑逞人凶,不过数招之后、两个传教使已险象环生!
杨朝夕奔袭而至,手中玄同剑陡然送出、拦在那道士玄铁剑前:“两位,这老道交给卑下料理如何?”
炼药使对这“贺九郎”还有些粗浅印象,知道他轻功了得,纵然不敌那道士,想要逃开、却也容易。又想起方才五位护法、似对他青眼有加,想必定有些惊人艺业在身,便痛快道:“那便劳烦小兄弟了!这老道有些本事,倘或不敌,切勿逞强,走为上策!”
锻金使不善言辞,此时也附和道:“小心这老道,莫丢了性命!”
杨朝夕胸中一暖,不再客套。那道士的铁剑却已攻至面门,眼见便要在脸颊之上、戳一道透明窟窿来。杨朝夕心稳手疾,回剑一格,那铁剑便偏开寸许,擦着耳根划过。
那道士剑眉一掀、略有些惊讶,却是冷笑道:“小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贫道这套‘追风剑法’,便是当年那打遍中原、未逢敌手的公孙玄同碰上、也要避让三分,免得毁了自己一身侠名!哈哈!”
杨朝夕见他提起公孙观主,还不忘贬损一下,可见当年、必是在观主手下吃过大亏之人。不由揶揄道:“哦?这么说、公孙剑法也抵不过你咯?”
“那是自然……哎呦!小子居然也会公孙剑法!”那道士颇为倨傲,竟未听出杨朝夕调笑之意。正待再自行夸耀一番,冷不防被杨朝夕弹剑攻上,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一记“以曲打直”。
“很稀奇么?洛阳道门中,不会这套剑法之人、怕才是寥寥无几罢?”杨朝夕一声嗤笑,圆剑又攻,却是“以柔胜刚”的打法。
玄同剑的韧性,在澎湃内息辅助之下、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剑身劈削之间、形如一道道银光匹练,将那道士手中铁剑牢牢捆缚。原本以迅捷轻灵著称的“追风剑法”,便发挥不出速度上的优势,只能凭着一些取巧剑招,躲开玄同剑的纠缠,再刺向杨朝夕的要害。
那道士见不能速胜,便迅速摆正心态、不骄不躁与杨朝夕拆起招来。
“追风剑法”也非一味求快,而拟风之势、效风之威,穿廊独院,抛叶飞花,忽徐忽疾,骤起骤停……想必创出这套剑法之人,也算得上一代宗师。只是师徒相授、代代传承之下,这剑法原本的剑旨、剑意,却只剩下了两三成。
杨朝夕瞧在眼中,只觉似是而非、谬误百出。但因为不曾见识过真正的“追风剑法”,只是觉得、似这般花里胡哨的剑招,着实配不上这“追风”之名。
但那道士能够凭这一手谬误百出的“追风剑法”,接连击退炼药使和锻金使,却还有一路掌法作为辅攻。剑掌相合,互为表里,方才出其不意、屡屡得手。
杨朝夕与他拆了四五记剑招后,忽觉一袭寒意奔自己小腹而来。低眉一看,却是那道士左掌不知何时,竟已悄然拍至!
杨朝夕待要躲开,那左掌已然变爪、向他小腹抓下——嗤啦!绛红莲蓬衣顿时被抓开一道豁口,露出里面的衣衫来。若再慢上半寸,只怕小腹上已是五道抓痕了!
那道士一击未中、便即撤手,重新挥起铁剑,继续与他拆招……不过数招后,又是觑准空门,一掌向杨朝夕脖颈斜斜劈来。
杨朝夕看着这掌法,竟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不禁沉声问道:“这是‘捕风捉影手’!你从何处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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