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沈蕴一怔。
“你们天贤庭的人拐走了我们家的虹袖,难道不应该赔钱吗!”一提到银焕,老鸨的脸上顿时浮起怒色,他叫道,“这银仙师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了,既然和我们家虹袖有情,难道不应该好好地过明路为他赎身吗?一声不响就夜奔算怎么回事?这几天的酒钱,房钱,一样没付!更别提我栽培虹袖这么多年,让他从小叫花子摇身一变这云丛城最好的琴倌,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血,真是……真是有没有天理了!”
这老鸨明明是个男人,一甩手帕一扭腰的模样却像极了泼辣女子,说话时又快嗓门又大,一字一字扎得人脑仁疼。
沈蕴侧头避开飞溅的唾沫星子,好不容易从这一堆抱怨中梳理出他想要的信息:“你是说银焕和那位叫虹袖的小哥私奔了?不可能吧,他……”
“什么不可能,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是私奔了是什么?”老鸨打断了沈蕴,他横迈一步,正挡在两人身前,气昂昂道,“你们仙家大门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是进不去,但我的玉容馆也不是能让你们轻易离开的。”
老鸨何等人精,他见两位少年白净无暇,想来便是那种没出来历练过几次的,只要胡搅蛮缠几句,少不得就会老实掏出腰包,于是口中愈发呼呼喝喝,伸手就要来拉沈蕴的胳膊,摸沈蕴的口袋。
沈蕴自己喜欢跟人勾肩搭背,不代表喜欢被人动手动脚,但他也不好刻意去闪避,于是手上凝了一道气劲,打在了对方的曲尺穴,老鸨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裳,只觉自肘下一股酸麻骤然涌出,传遍全身,一时动弹不得。
沈蕴站起来,朝着老鸨笑吟吟道,“您也不必挑我俩这软柿子捏——既然是金极城的少城主欠了钱,您怎么不去金极城讨呢?要说仙家大门进不去,难道金极城门也不让百姓进吗?”
老鸨又是疼痛又是语塞,脸上的浓妆全皱成了一团。他张口欲骂,结果喉头似乎也被麻痹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您这玉容馆怪不讲道理的,但点心倒是做得不错。”沈蕴似乎吃上了瘾,他一手又拿了一块桃花糕,朝路弥远招呼一声,“走吧,去镇上别处问问。”自己已经往门外走去了。
路弥远点点头,跟着站起了身,他迈了一步,却是来到了老鸨的跟前。
沈蕴那一下并不重,但普通人总得要个一时半刻才能缓过劲来,路弥远伸手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在他肘处按了一下,那股麻涨感便立刻得到了缓解,嗓子似乎也能出声了,老鸨正要开口。
“不要乱碰。”
少年低声说完这句后,人便消失在了老鸨跟前。
眼看放跑了两只肥羊,男人心中懊悔不已,他正要呼唤外面的人拦住沈蕴二人,忽然那条才褪去酸麻的胳膊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灼燎了一下,老鸨惊叫一声,猛地捋起袖子。
阳春四月,窗外朝阳正艳,他的肘上却起了一串严酷冻伤。
“里面什么动静?这老妖婆……妖公怎么又开始乱叫了?”沈蕴叼着糕点,看了一眼从门口走出的路弥远,又看了一眼馆内。
“非礼勿听,师叔。”路弥远道。
.
一块桃花糕下肚,另一块糕吃了一半,沈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去,发现是那位帮他俩开门的小倌。
对方气喘吁吁地小跑到二人面前:“二位仙、仙师别走……”
沈蕴微笑道:“我们不急着走,你先缓口气再说。”
明明只是一句顺口安抚,对方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脸又红了。他嗫嚅两声后问道:“我刚刚在屋外听见,两位仙师是去准备寻银仙师和虹袖的么?”
沈蕴点头:“怎么,小哥知道线索?”
“也不算线索……”
少年和沈路两人来到僻静处,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才继续道:“我那天晚上和……和人吵了架,心烦意乱,就在馆中乱逛,逛到后院时正好看到银仙师和虹袖在一处说着悄悄话。两人一开始也好好儿的脑袋挨着脑袋,后来似乎也起了争执,看到他俩吵架,我心里也怪难受的,心想如果银仙师欺负虹袖,我是虹袖的好兄弟,待会就冲上去帮他。”
“你还是个挺讲义气的小兄弟,”沈蕴道,“他们俩在争执什么?”
少年挠了挠头,“我听见银仙师说,‘我是真的有家训立誓,绝不能沾赌的’,虹袖说‘你明明昨日还炫耀上回赏剑礼的盘口赚了多少钱’,银仙师说,‘那不一样’……”
“嗯。一个坐庄,一个闲家,确实不一样。”沈蕴嗤笑一声,评价道,“小情人拌嘴太啰嗦,你直接说吵的结果。”
“结果就是他们又争了几句,银仙师拗不过虹袖,就说‘那要不明天就去六博楼’,虹袖这才高兴了,说‘公子果然是爱我的’,两人就抱到了一起……”
“可以了,可以了,非礼勿言。”沈蕴连忙打断,“这个六博楼是什么地方?”
“我曾经听我的……”少年顿了一下,“我的朋友说过这个地方,好像是个赌庄,他之前就在里面赚了大钱。”
“那你知道这个赌庄在哪吗?”
少年摇头。
既然两人是去赌庄,怎么会一起失踪?总不能是都输光了家当,被人扣在里面了吧?沈蕴总觉得有什么关窍似乎没对上楔缝,他见也问不出什么,便开口向少年告辞,对方却又期期艾艾地唤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沈蕴问。
少年伸出手,忽然又像是怕自己脏污了沈蕴的衣袖般顿在了半空,生生改成了一个行礼,“我、我叫碧岑。沈仙师可要……可要……”他勉强笑了笑,“可要找回虹袖他们呀。”
沈蕴怎么会看不出这少年对自己有好感,而他一向对喜欢自己的人都会温柔一分,于是朝对方微笑道:“嗯,放心吧。”
等两人走至街口,路弥远回头,发现那个叫碧岑的少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朋友在磨蹭什么?掉东西了?”
沈蕴比他快了两步,回头看着他。
路弥远摇了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镇上已逐渐热闹起来,各色的摊铺也开了张,沈蕴一路打听一路吃吃喝喝,倒像是来逛街游玩的,他正琢磨是买绿茶味的瓜子还是原味的瓜子,身边的路弥远突然道:“刚刚那个少年叫什么?”
“好像叫……碧……碧什么来着?”沈蕴想了一会发现想不起来,便懒得想了,“我记不清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因为我发现我也有点记不清了。”路弥远道,“买原味的吧。”
所以他要更加谨慎,更加耐心,要让这份温柔染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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