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三十六,那五九是多少?”
“嗯……六十三?”
“景颉,”沈蕴感叹,“我看你不是记忆没了,是智力也没了吧。”
眼前的黑暗差不多快适应了,逗景颉念了五六遍九九口诀也腻了,沈蕴伸了伸胳膊,开始第十六次思考拒阵外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当时还是应该拦一下的,弥远从小就乖,哪里接触过什么赌博……我当年倒是想悄悄带他玩,唉算了,师姐得骂死我……”沈蕴嘴上嘀嘀咕咕,心里已经愈发不耐烦,或者说是被隔绝在静音之中的焦虑正在心头不断累积。
小师侄的修为比自己低,沈蕴想解开面前的拒阵并不困难,他愿意待在里面,只是因为他信任着燕也归和路弥远。但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日出了,如果在日出前他俩还没能解决庄家……沈蕴抿起唇,不愿去做多余的猜想。
“不如我再给他俩半刻钟,半刻钟之后要是还没有消息,我就……”他这一句自语还未说完,耳畔忽然有一道劲风袭来!
常年习剑的本能让沈蕴向旁一闪,他只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发尾飞过,落在后面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躲得好。”
“燕仙师?”耳畔乍然出现景颉以外的声音,沈蕴不禁愣了一下,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他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也就说明困住他的拒阵破了。
“弥远呢?”沈蕴立刻问道。
“路同修上楼了。”
沈蕴目不能视,只能通过声音判断燕也归和自己隔着大约一丈距离,奇怪的是对方这一句回答从沈蕴的左耳跑到了右耳,还伴随着匆匆脚步声,仿佛在躲避什么。
除了燕也归的声音外,灌入耳中的还有更多嘈杂,这些鬼哭狼嚎同样顺着燕仙师的脚步从左至右,顷刻间又从右至左,期间还夹杂着像是桌椅板凳的叮哐乱响。
“这都是什么动静……”沈蕴越听越一头雾水,忍不住扬声连环发问,“赌局结束了?怎么不是你而是弥远赢到最后了?外面发生什么了?庄家呢,庄家死了没?”
“赌局结束了。我正在打架。我的赌技略输路同修一筹。外面一片混乱。庄家不知道。”尽管在厅中躲得狼狈,燕仙师的声音却始终保持着八风不动,他依次回答完沈蕴的问题的同时,人已经欺进沈蕴跟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干嘛,燕仙师您不是一朵不沾凡尘的高岭之花吗,这会跟我拉拉扯扯像什么话?”沈蕴怪叫。
“那就劳驾低岭之花的沈同修高抬贵手,帮我把这群疯了的赌徒收拾了。”燕也归懒得跟他废话,把木凳塞到了他的手里。
“我眼睛都瞎了可是伤员……”话虽这么说,沈蕴掂了两下手里的凳子,嘴角已翘了起来,“行吧,谨遵庭训协律合作,燕仙师带路,指哪我打哪。”
他捋起袖子,闭眼朝燕也归龇牙一笑:“我跟你说,在师尊没赐我同春剑之前,我在丹成的别名是——条凳战神。”
坐以待毙不是沈蕴的个性,他一向奉行的是主动出击。
燕也归的确不擅长与人搏斗,除了开始偷袭得手的那两下,在路弥远上楼之后,他便再无什么进攻余地,只能凭着修真人士步履轻盈,才勉强在满室的赌徒中周旋。但这会手上有了沈蕴,情势便立刻逆转。
有燕也归指引开路,天贤庭剑范大人果然不负“条凳战神”之名,他身高腿长手脚并用连踹带砸,一张短凳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于是大厅内变得更鸡飞狗跳了。
像是为了补偿失却的视觉,沈蕴另外的四感逐渐变得异常敏锐,他又一次听从燕也归的指示,将左手边的赌徒一把砸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燕仙师,我揍的真的是人?怎么感觉敲起来的硬硬的,不像是人呢?”
燕也归淡淡瞥了一眼左方:“哦,路同修上去没一会,这群人就不知为何异变成鬼物了。”
“这种事你不早说!”沈蕴吓得跳了起来。
“反正是人你也要揍,是鬼物你也要揍,有什么区别么。”燕也归答得轻描淡写,“前方又来一个,高六尺七寸,记得打头。”
沈蕴依言挥手一劈,却像是砸在了一颗熟透了的柿子上,触感软腻而沉滞,有什么液体迸溅到到了自己的脸上,沈蕴更惊了:“……我不会把这人砸死了吧?”
“没死,他本来就长那样。”燕也归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眼底平静无波。
两人合力之下,终于使整个三楼从鬼哭狼嚎变成一片哀鸿,除了他俩之外还能双脚站在地上的人只剩一个在墙角装竹竿的景颉。沈蕴平复了一下呼吸,丢开手里的矮凳:“好了,总算能安稳说两句了。”
“沈同修想说什么。”
“他们都已经是丙等鬼物了?”沈蕴又确认了一遍。
“不算是。”燕也归环顾地上狼藉,“既然这里似幻似真,我觉得或许是庄家想让我们把他们误认成鬼物。”
“啧,有点说不通。庄家要想吓唬我们多得是办法,误认鬼物算什么。”沈蕴也不纠结,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我刚刚揍的人里有那个当庄的男孩吗?”
“有,那孩子是第一个异变的。”燕也归答道,“他想抱住你的大腿啃两口,你把他踹飞出去了。”
沈蕴:“……”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又道,“燕仙师,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猜测——不是庄家想让他们变成鬼物吓唬我们,而是庄家自己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的幻术出了岔子。”
“大概吧。”燕也归答得不置可否,“沈同修还有其他话么。”
“有。去四楼的门在哪。”
“就在你的右边,你要去四楼做什么?”
“当然是上去找人。”
“你明知上去的楼梯用幻术构造。”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蕴笑笑,“据你所言,弥远上楼之后没多久这群人就异变了,框住我的拒阵也消失了,他肯定是在上面出了变故。我是他师叔,他是我罩着的人,我必须上去看看。”
燕也归难得沉默了片刻,他薄唇无声微动,像是在掐算着什么,过了一会青年道:“卦象说开门见煞。”
“那我就去见煞。”
“你没有眼睛。”燕也归强调。
“那不是更好吗,看不见煞,自然就不算见煞。”沈蕴道。
燕也归:“……”
沈蕴难得在辩道上胜过室友,他笑容愈发得意,一抬胳膊,略用巧劲就脱开了燕也归的手,顺势将对方往景颉在的方向一推:“现在三楼已经没危险了,大不了我也给你们设个阵。放心,我的拒阵可比我师侄厉害多了,就算我人没了,这个阵都够你们仨撑到天亮。”
他说完咒诀扣出,精准地将燕也归三人关入阵中,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右手边的楼梯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足尖碰触到了阶梯,触感是坚实的。沈蕴踏上木阶,继续往上走去,最后停在了紧闭的门前。
开门见煞么。
沈蕴笑了起来,指尖灵力如刃,直指向门口:“那就见见吧。破。”
大门炸开,滚滚黑雾轰然涌出,瞬间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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