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愣了愣,然后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蹦了起来:“……都怪昨天那本小说!”他飞快地套上外衣,一边系腰带一边问道,“其他人没发现你吧?”
路弥远立刻保证:“我走路很小声的!”
“那就行,”沈蕴点头,“对了,一会我们不从正门走,太危险,容易碰到鲍爷爷他们。”
从宗门下山只有一条山路,路弥远不由困惑:“那从哪里?”
沈蕴龇牙笑道:“上个月师尊不是带我去瀛海的清谈会么,我在那认识了个叫崔兴言的哥们,他送了我几张御行符,我待会往我的铁剑上一贴,咱们直接从观风院飞下去!”
“飞……”路弥远瞪大了眼睛,“我也可以飞吗?”
“你哪会飞,肯定是我带着你飞啊。”沈蕴答得理所当然,他收拾好了后,也懒得从大门走,从墙上拿起自己的破烂铁剑,直接一个利落抬腿,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落地后的小师叔扫了一眼师侄:“你这什么打扮?”
只见小朋友背后挂着一顶斗笠,左手拎着一只彩漆食盒,右手拿着一根鱼竿,腰上配着一把小木剑,比沈蕴还要全副武装。
路弥远认真答道:“踏青的打扮。”
沈蕴:“……”
路弥远继续道:“其实我还想从厨房里偷小炉子和炭块出来的,但是张妈妈在上面煨了黄豆蹄花汤,我不敢动……”
“够了够了,你哪还有手拿这么多东西。”沈蕴打断了他,“你是我的头号跟班,出去是要给我这个老大充场面壮气势的,以后这些东西让其他跟班拿,听到了没?”
“哦……”路弥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以后要带什么呀?”
“把你的人带着就够了。”沈蕴接过路弥远手里的鱼竿食盒,“赶紧走了,阿南他们还在山下等着呢。”
这个时辰陆陆续续已经有了弟子走动,沈蕴和路弥远二人做贼似的左闪右躲,蹑手蹑脚往观风院赶去。
司君齐这段时间又外出云游,院里空无一人,沈蕴拍了拍头上的落叶,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吓死我了,刚刚差点被宋哥发现,他最喜欢跟师姐告我的状了……”他说着,顺手将路弥远头上的落叶拍了拍,拉着小孩来到了丹成峰的后崖。
这地方路弥远还是第一次来,他感受着从百丈崖底吹来的飕飕冷风,往后退了一步:“师叔,要不……要不我们还是从正门走吧,大不了躲着大家一点……”
沈蕴挑眉:“你怕啦?”
路弥远瘪了下嘴,显然不敢说那个字。沈蕴得意地笑了一声,将食盒和鱼竿交给路弥远,抽出了自己的铁剑和御行符:“你看好了。”
上回去清谈会,他不光认识了崔兴言,还有其他各宗的少年剑修。跟沈蕴闭门造车自学成才不同,这群人是正儿八经的宗门精英,从小习剑,飞剑御行这种技能都是七八岁就开始练习了的,着实把沈蕴羡慕得不行。剑招这类东西他可以自己摸索,但是御行一术若没有法器,就跟骑乘之人没有坐骑一样,根本无从练起。
好在他模样漂亮,性格又大方开朗,完全没有那些符修们的清高脾气,大伙称兄道弟几句,这群少年不仅乐得将御行诀窍和御行符一并给了他,顺便还邀请他下次有空一块飞去昆阆山庄泡温泉。
在外面学了新花样,现在正是能在小师侄跟前大显身手的时候。沈蕴贴上御行符后一抛铁剑,在铁剑尚未落地之前足尖一点,飞身一脚踏上铁剑,剑身被双足吸住的同时也悬在了半空中,在路弥远跟前来回晃着。
“怎么样?”沈蕴咧嘴笑着。
路弥远十分捧场地张大了嘴:“师叔好厉害!”
“那当然,教我的朋友都说没见过像我这么一点就通的人,”沈蕴从不谦虚,“还说我不该学阵术,应该从小就练剑,没准将来会比龙玄少主还厉害呢!”
路弥远毫不犹豫:“师叔就是最厉害的!”
面对这样纯然又真挚的崇拜与仰慕,饶是厚脸皮的小师叔不由脸上也有点发烧,他咳了一声:“好了,东西给我,上来吧。”
路弥远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晃晃悠悠的铁剑:“怎么上呀?”
“一踩就上来了,然后抱着我别撒手就行。”沈蕴往前挪了挪,给路弥远空出了踏脚的地方。
路弥远咬了咬唇,他伸出手抓住沈蕴的衣裳,一抬腿也跃了上来,剑身顿时因为重心变动而剧烈摇晃了一下,吓得他立刻一把抱住了沈蕴的腰。
沈蕴稳了稳剑,又提醒他道:“最好十指扣起来。”
路弥远照做。
沈蕴问道:“抱紧了没?”
抵在背上的那个脑袋刚上下晃了晃两下,剑便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疾风猎猎从耳边划过,脚下仿佛踩在云霭之中,下方是幽幽深崖,前方是旭日朝阳,背后紧靠着至亲同门,在俯瞰神州的这一刻,沈蕴忽然终于有了点修道究竟是在修什么的感觉。
“师叔……”
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细的吸气声,显然路弥远也被这第一次看到的壮丽景象所震撼到了。沈蕴一时坏心起,问道:“弥远第一次御行,怕不怕?”
“有师叔,我不怕的。”路弥远软声答道。
“真的?”
“真的。”
“可是……”沈蕴故意顿了顿,“御行符好像失效了哎。”
“什——”路弥远话未说完,剑身便骤然向下,朝着地面急速俯冲!
男孩短促的尖叫声淹没在了呼啸风声里,没有灵力可吸附支撑,他的双脚从剑身上脱离,仿佛随时会被甩飞出去,只剩双手还死死地抱紧沈蕴。
五十丈,三十丈……
眼看二人就要坠落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的刹那,剑身又以一个匪夷所思地弧度向上扬起,擦着草间叶面,重新一飞冲天!
晴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其凌厉的弧线,沈蕴挥着鱼竿哈哈大笑:“刺激吧?这也是他们教我的,崔兴言那帮人还说拿这招跟我比胆子,结果没一个赢……”
后面的话沈蕴没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了后颈上有一点湿意。
沈蕴一惊,心想坏了,赶忙重新降落回了地面上。对方落地之后始终低着头,等沈蕴转过身后顺势继续环手抱紧了他,脑袋牢牢抵着小师叔的胸口。
沈蕴摸了摸路弥远的头发:“吓哭啦?”
小朋友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下次……不会了。”路弥远小声说。
沈蕴眨了下眼,过了一会才明白路弥远的意思,他不由又无奈又好笑:“你是笨蛋吗?”
“我不是。”路弥远否认,“你教给我,下次我就不会怕了。”
“真的?”
路弥远用力点头:“嗯。只要师叔不丢下我,我什么都不怕。”
“那你抬头。”
路弥远乖乖抬起了下巴。他小脸苍白,双眼依旧闭着,细细密密的睫毛上全是小水珠。
面对着这样的路弥远,沈蕴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两人有着一个头的身高差,他说话时的吐息正呼在小朋友的鼻尖上:“行了,这次算我的不对,吓唬你的分寸有点过头,你可不许向师姐告我的状啊。”
“嗯……”
“主要是你平时跟我练剑的时候辛苦成那样都没掉眼泪,我也没想到这回就……都落地半天了,你怎么还不敢睁眼睛?”
“不是的师叔,我真的没哭,”路弥远嗫嚅着解释道,“是有灰吹进去了……”
沈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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