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关于爱,你想说一些什么?
年初下决心要写这本书时,我曾想,或许我即将阐述的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
那时我在东北旅行,灏灏天地,莹白如新,每日睁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前喝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看外面扬扬坠落的白点。
而这一场风花雪月的核心究竟是什么?
总是在第一口咖啡由喉淌入胃之后,开始在脑中发酵,伴着约莫有点儿醍醐灌顶功效的咖啡。
关于风花雪月,关于爱。
故事原本的设定,早在短篇时便已经呈现:爱人他嫁的那一晚,阮先生遇上陈小姐,以此展开了一场长达十余年的情感纠缠。
许多人在看完短篇后问我:阮东廷对恩静究竟有没有付出过感情?
对于这问题,其实我曾经是吃惊的——怎么会没有呢?
你看他每年都记着她的生日;你看在尖沙咀的人群熙攘中,他握住她的手;你看她说出那句“阮先生,我们离婚吧”时,他那样惊慌失措。
可故事的开头便注定了她这一生的艰苦:他心里是有人的,嫁给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人的。
移情,别恋,这是多么难听的词。
可她这样好,陪伴那样长,长到他不得不在这日渐紧张的关系中,对她产生了感情。
在整理故事脉络的某一晚,我一边理着阮、陈、何三人的情感,一边听Leonard Cohen的《Famous Blue Raincoat》。
里面有一句歌词:“我想像着,你嘴里衔着玫瑰的样子,专门窃取爱情。”
凌晨一点钟,我突然想起该给我的朋友阿P打一通电话,问一问他,关于爱情。
那时这文艺男青年刚陷入一场恋爱中,原想着他要么在工作,要么正在约会,总之还没有入睡。
果然铃响了两声他便接起,我问他:“在你看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大抵是因他正在经历这样的感情,所以没多想,阿P便说:“你想看她笑,想让她快乐,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
你想看她笑,想让她快乐,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原来,这就是一个恋爱中的男子对于爱情的定义。
后来我将这句话用到了《阮陈恩静》里——这一个故事,从动笔之初到结束之时,我数不清自己已修改了多少次。
将第一版与最后一版拿出来,竟找不到几句完全一样的话。
可这一句却始终在那里,从第一版到最终版,原原本本,岿然不动,就嵌在那里。
爱是什么呢?
是你想看她笑,想让她快乐,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
所以后来,恩静原谅了阮先生。
所以后来,阮先生愿意为了他爱的女子,改变自己。
“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他说:“你想看她笑,想让她快乐,无论她犯再大的错,你都会原谅。”
“爱一件事呢?”
“你想将它占为己有,或者让它成为永恒。”
在那一通电话里,他说。
然后我挂上了电话。
突然间,想起金庸先生在《书剑恩仇录》里的那一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或许正因情深不寿,这世上最终成为永恒的,总不是爱情。
如叶芝曾经那么狂热地爱过茅德·冈,可一百年后,人们只记得“多少人曾虚情假意,爱过你的美丽,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只记得叶芝曾为某人写过那么多诗句,谁还会记得茅德·冈?
苦痛成就不朽,失败的恋情成就永恒的诗,可读诗的人,谁也没兴趣去理会这成就究竟从何而来。
即使它那么短暂,可哪场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爱情不短暂?
情深,则不寿。
可明知情深不寿,遇到爱情的那一瞬间,你唯一想做的事,还是陷进去。
盲目却热烈地,笨拙却诚挚地,用力过度地,不管不顾地,陷进去。
所以,不要再问我恩静究竟爱阮先生什么,也别再问我秋霜为什么对阮生恋恋不忘——当遇上一个携带着爱情而来的人,当理智与热情交混难定,你会做的,或许,亦是与恩静相差无几的选择。
只是,愿你遇上自己的“阮先生”时,他是心无旁骛的。
愿你得到你的良人,却不必经历与恩静同等的沧桑与艰辛。
愿你安好,得偿所望。
愿快乐。
吕亦涵
2015年11月,写于泉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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