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圣母像与宝藏
安德鲁在三周前寄来的一份密函中,他曾建议乌弗拉尔多加留意一下教皇宫,并认为教皇宫的某地应该就是这笔巨额财富的最终埋藏地。安德鲁在信中还说,一旦事实成立,他愿意效仿5个世纪前法王腓力四世与教皇克莱门特五世达成的协议,同乌弗拉尔平分了这笔宝藏。
为了让乌弗拉尔有充足的资金运作该项目,安德鲁让会计团队核算了属于前者的所有收益,一共52万里亚尔。这笔钱随着安德鲁的那封亲笔信一同交到乌弗拉尔的手中。从某种程度上说,经纪人乌弗拉尔与雇主安德鲁的关系就此终结。取而代之的,是二人新一轮的冒险合作,一切收益也自然对半分享。
尽管安德鲁在信中言辞凿凿,但乌弗拉尔依然能读出前任雇主内心隐藏的不满情绪。期初,乌弗拉尔表现的有些愤怒,他认为是犹太人佩里埃联合会计师贝尔纳背叛了自己,还成功怂恿安德鲁检察官有了过河拆桥举动。
但信函读到最后,安德鲁已有意无意提及乌弗拉尔与其大哥在波尔多的种种小动作,其中就有兄弟俩与白马酒庄的迪卡斯伯爵联合在一起,侵吞了原本属于波尔多联合产业公司的财产,包括2座酒庄及其附近30公顷的葡萄园。
此时,乌弗拉尔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安德鲁检察官的监视之下。倘若对方真想对乌弗拉尔家族进行过河拆桥的话,别说自己的50多万佣金,恐怕兄弟俩私下获得酒庄与葡萄园都会被税务检察官寻个正当理由加以罚没。
权力的失衡使得乌弗拉尔与安德鲁之间地位不平等,简单的说,检察官可以随时招来一批诸如佩里埃之类其他代理人,但乌弗拉尔却只能依靠或相信安德鲁,一旦失去了来自后者权力的庇护,势必被周围环视的野心家所吞噬。
就在十天前,乌弗拉尔大哥存放于马赛港仓库的货物被当地海关查封。一番毫无意义的交涉之后,铁面无私的海关缉私队队长宣称乌弗拉尔兄弟涉嫌逃税,不仅要罚款3万里弗尔,还要全部没收价值5万里弗尔的货物。正当大家急得焦头烂额之际,乌弗拉尔总算找到一个办法,他拿着安德鲁写给自己的一封普通信件径直找到海关关长,并宣称他本人是税务检察官在普罗斯旺地区的代理人。
于是,情节很快反转过来。不出10分钟,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被原数返还,至于罚款单也随之撤销。那位马赛海关的关长当着众人的面,声色俱厉的训斥了缉私队队长一番,还微笑着请求乌弗拉尔的原谅,宣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希望不要让忙碌的税务检察官关注此等小事。不仅如此,马赛的海关关长还暗示,他将免去乌弗拉尔兄弟的货物关税。很显然,自从波尔多海关事件之后,安德鲁—弗兰克已是所有港口城市闻风丧胆的人物,一种噩耗。
经历了马赛事件,乌弗拉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短板所在,并为之前的狂妄无知而懊恼,他随即写信给安德鲁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希望能延续双方的雇佣关系,并依然保留原有的两层佣金。与此同时,乌弗拉尔还给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哥一大笔钱,让他立刻返回巴黎,在郊外买一栋庄园赡养父母,永远不再介入自己与公司的事务。
为方便行事,乌弗拉尔在阿维尼翁市郊购买了一座2层楼的公寓。这是一座外表极为普通的房子,二楼的露台很小,庭院也不大仅容下两辆马车。不过,公寓背后就是航运极为发达的罗讷河(也称隆河,法国五大河流之首)码头,交通位置极为方便。
下车伊始,守在公寓外的一位仆人便急忙跑过来,在乌弗拉尔耳边了低语几句。他脸上微微一变,随即又叫住准备离开的马车夫,与随从再度登上马车。
“出了什么事?”随从马莱低声问道。
他是乌弗拉尔的远房表兄,今年32岁,比起乌弗拉尔亲生大哥说话做事要靠谱的多。当初马莱就坚决反对一切恶化同安德鲁检察官关系的举动。后来也是马莱竭力说服表弟主动向安德鲁认错并重新臣服,以换取双方再次的合作机会。
乌弗拉尔笑了笑,解释说:“是好事,公司的会计师贝尔纳今天到了马赛,他是从波尔多坐海船过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赶往马赛去接贝尔纳。”
听到这里,马莱同样高兴起来。那是因为贝尔纳会计师的到来,就意味着安德鲁检察官以雇主身份再度接纳了乌弗拉尔。贝尔纳不仅仅是波尔多联合资产公司的总会计师,更是安德鲁的真正心腹兼老乡。在亲密程度上,无论波尔多的佩里埃,还是阿维尼翁的乌弗拉尔,都相差了一大截。
人一旦有了主心骨,自然会感觉神志清爽,心情舒畅。乌弗拉尔也不例外。只要安德鲁的仕途不倒,作为小弟的他就不再担心受怕,怕遭人暗算或出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确定那笔240万弗罗林(折合约8千公斤黄金)的具体位置。在恩主的来信中,检察官指明了宝藏位于教皇宫之内,而且是相当显眼地位位置。至于安德鲁如何知晓尘封了数个世纪的隐秘之事,乌弗拉尔不愿多想。
马莱用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我粗略估算过,玛利亚圣母像的地基和塑像内部,足以容纳240万弗罗林。我很佩服教皇克莱门特五世,居然将那笔黄金藏在如此显眼的位置,近五百年来,却一直未有人察觉。”
无论是法国、西班牙还是意大利,玛利亚圣母像是最为神圣的,即便是精神癫狂的反宗教人士可以肆无忌惮的打砸耶稣像,但也不敢当众亵渎那个以牺牲自己的孩子,来拯救苦难深重的世界的玛利亚圣母。
同样的难题也摆在贪婪者的面前,即便给了乌弗拉尔和马莱二人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摧毁圣母像,从中探寻黄金。跟别说教皇宫目前还属于梵蒂冈教皇不可欺负的神圣领地,稍有不慎那就是同全欧洲的天主教教徒为敌。
……
8月,也就是安德鲁离开巴黎之后的那个月,法国政坛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制宪议会出台了蓄谋已久的《教士公民组织法》,试图让宗教神权永远离开世俗社会。事实上,这份法案早在7月12日已在制宪议会中表决通过,只是顾及全国结盟节的顺利召开,因而议会主席(议长)建议将该法案公布日期向后推迟了一个月。
《教士公民组织法》承袭了西哀耶斯的教会隶属国家,教士公务员化的基本主张。同样的,这也充分证明了法兰西的一项优良传统:在法国,最坑教会的不是别人,正是教会自己培养的“优秀人才”。
远的,就是那位路易十三的宰相兼红衣主教,借助三十年战争,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努力,极大削弱了梵蒂冈教廷对法国的影响力,为法国获得了相当大利益,还为日后法国两百年的欧陆霸主地位奠定基础的第一任黎塞留公爵;
近的,率先竭力鼓吹三级议会就能代表国家一切的西哀耶斯是教士,首先提议剥夺教会资产充做国有的是塔列朗主教(奥顿主教),而第一个建议处死路易十六的国会议员同样出身于教士,他名叫富歇。
《教士公民组织法》重申彻底废除旧有的主教区,大大削减教区数目,关闭修道院(负责教育和慈善事业的僧团除外);主教区和行政区划一,即每个省设一主教区,共设83个;实行教职选举制,主教由省公社(议会)选出,教区神甫由县市公社(议会)选出,他们毋须罗马教皇授职,也不必向他交纳首岁教捐;各级教士薪俸由国家支付,按职务高低每年分别领取1千2百至5万里弗尔不等。
总体说来,《教士公民组织法》的出台,最初还是得到了中低级神甫与教士的强烈拥护,而利益受损的主教们却大多保持了缄默,极少有激烈抗拒,唯独远在梵蒂冈的罗马教廷对此进行了严厉谴责。时任教皇庇护六世试图说服路易十六对该法案行使否决权,但遭到以虔诚著称的法国国王的婉言拒绝。
8月24日,随着路易十六在法案上签字,《教士公民组织法》最终成为法律。制宪议会里一片欢腾,处处喝彩声,得到鼓舞的议员们决定再接再厉,准备在未来3个月内在通过一项更为激进,充满血腥味的《教士宣誓法令》。
在安德鲁收到来自上述消息后,心中一阵哀叹,他知道大部分议员受雅各宾派俱乐部里极左思想与反天主教情绪的严重影响,这番胡搞乱搞势必引发教会分裂,社会分裂,最终导致整个法兰西走向分裂。
不过,感叹归感叹,安德鲁没精力,也没能力和实力,去改变国家既定的大政方针,唯有学会如何去适应,积极应对由此引发的各种后果。
想到这里,安德鲁叫来蒙塞中尉,授权他将组建一支新的步兵营,隶属香槟混成团。其兵源主要从第五猎兵营,或是吉伦特省的农户中招募。没错,1790年的国家军队依然延续着老式的募兵制。直到3年之后著名的“30万人征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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