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县宾馆。
姜年洗了个头发出来,坐在床边熟练的把吹风递给贺佩玖。
“爷爷跟爸爸到了?”
“航班延误,才上车在来的路上。”
“那佼人怀孕的事你说了?”
“嗯。”打开开关,拢着一把黑发,“觉得不妥?”
她摇头,靠他怀里,“没,应该说的,爷爷早就盼着我哥结婚生子,特别是动了手术之后,总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叔叔跟阿姨会不会答应生下这个孩子,毕竟佼人还在念书,加上黎姥姥刚过世……”
“年年。”
“嗯?”
贺佩玖偏头看她,在脸上啄了下,“你昨晚梦见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梦见你出事了。”她如实说话,不去考虑那个带着玄幻意味的梦是怎么回事,反正梦里的贺佩玖的确一身的血。
回想起那个瞬间,就浑身发凉,心里发寒。
“我不会有事年年。”
俯身吻着她小嘴角,柔声哄着,“那只是梦,七哥在你身边,会陪着你守着你护着你。”
“还有梦是反的,年年。”
……
隔壁房间。
郁佼人其实很累,身心俱疲,想要睡一下可一闭眼都是姥姥还在世那些画面的重叠。
有跟姥姥撒娇的,有跟姥姥埋怨的,也有吵架负气离开摔门的,更有过世前上午在花园散步时姥姥拖着她的手说得那些话。
姜夙在旁寸步不离的守着,同时也在仔细回想,到底是哪一次擦枪走火的。
就算偶尔没有避孕套,他也非常小心谨慎采取外射的方式,怎么就……
“姜夙。”
“我在这儿。”他抬眼看来,郁佼人一叫他,整个神经都绷紧了,“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郁佼人躺在床上闭目小憩,这几日哭得太多,眼睛发肿,脸色发白,唇上没有什么血色一脸倦怠。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要瞒着我,实话实说。”
刚小睡了大概半小时,看着似乎精神了些。
“佼人。”姜夙蹲在床边握着她发凉的手,紧紧捂着放在唇边吻着,“我这年纪说实话的确想要孩子,但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你的处境。”
“你还在念书,马上大二,结婚倒没什么,如果生孩子你起码要耽误一年多的时间。”
“你从小就喜欢设计,古老板那边也谈好,大二期间可以抽时间过去跟着当实习生。古老板是你偶像,也是你梦想的职业,我真的不想因为这个事耽误你。”
“对不起佼人,是因为我得意忘形——”
这件事若放在平日,他可能会跟着劝劝郁佼人让把孩子留下,但现在的时机完全不对。
让她留下孩子这个选择非常自私。
“姜夙。”郁佼人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现在有孩子,照顾孩子的事多数都得你忙前忙后。我还没毕业,就算生了孩子耽误一年也不会影响我什么。”
“但我不想因为生了孩子而放弃学业。”
现在社会进步很大,在设计北院,大二,大三的学姐生了孩子继续学业的不少,有的兼顾得很好,家庭学习两不误,但有些或是遇人不淑,婚后生活并不好。
她很喜欢姜夙,也想要跟他生儿育女,但她预想的是大学毕业后更加成熟稳重,可以担任两个角色的时候。
她很害怕,孩子的到来有可能摧毁将来的生活。
“我明白,佼人。”姜夙郑重点头,“我尊重你任何意思,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埋怨你。”
“真的,我可以对你发誓。”
交往时间约莫也是一年了,郁佼人当然清楚了解姜夙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对他的话,任何承诺都深信不疑。
“我想睡会儿。”宾馆条件不好,没有什么大床房,双人间的床更像单人间,她往右侧挪了挪,“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好。”
姜夙站起来,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爬上床生怕碰到她。
……
话说另一头。
燕家人得知郁佼人怀孕,对视一眼,眼神表达很明显:七爷在在次被超车,这次还是亲大舅哥。
自家爷刚和柳小姐结婚,孩子一事应该还得好事多磨,但完全不妨碍他们吃瓜的心以及八卦的积极性。
远在关外柳家的燕薄询是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
【四爷,郁小姐怀孕了。】
看见这消息,燕薄询还诧异了下,心想郁佼人怀孕怎么把消息跟他说得,可马上转念一想——
燕四爷的坏心思就起来了,转头就给贺佩玖发了消息。
燕薄询:【恭喜,马上要升级做姑父了。】
南方那边雨水不断,而关外着实的烈日烘烤。
他跟柳棠拿结婚证是有告知双方家长的,燕薄询尊重柳棠的意思暂时保密,想要把今年的世界总决赛打过以后在公布,免得各路粉丝脑回路清奇又编排些有的没的八卦消息。
因为是柳棠的主意,燕家就是想要办婚礼的想法也不得不被搁置,结婚证拿了长辈总要见见吧,就这样回了关外。
柳棠去陪柳老太太说话去了,这会儿才回来,端着盘刚切的水果。
“薄询。”
燕薄询是个比较宅的性子,前天,昨天柳家各路亲戚来见柳家这位不得了的孙女婿,两天脚不沾地的四处应酬一天,今天总算的了空有时间休息下。
“回来了。”燕薄询抬头,看着翩跹而至的媳妇儿,眼风炙热,嗓子眼发痒。
柳棠是个性子很分明的人,无事发生的时候,知性优雅,温柔婉约,有事的时候风采飒爽,别具魅力。
柳棠挨着他坐下,瞥了眼拼图,“拼了这么多。”
跟着媳妇儿回娘家,除了必备的各种奢华礼物外,还带着他的拼图,一副新的非常大,一下午已经拼出一个角。
燕薄询盯着她,看着她婉约巧笑的模样就克制不住的想吻她。
“跟奶奶聊得怎么样。”
想归想,偶尔还是需要克制的。
“嗯,奶奶一个劲儿的夸你。”柳棠笑着看他,各路亲戚上门,燕薄询表现可谓是教科书级的。
嘴甜会说话,各路长辈,也不管是亲的表的还是循着各种机会上门攀亲戚的,反正见了人就叫。
声音悦耳动听,温温柔柔的叫人怎么可能不讨长辈喜欢。
对待同辈或是晚辈,一改往日那般清傲,该拿的红包必定不少,能夸则夸不能夸的就盯着人笑。
有好些个三亲六戚的远方表妹或者堂妹们,叫他盯得面红耳赤。
要不是他跟柳棠结婚拿了结婚证,这些小妹妹指不定在脑子里已经直行脑补百万字大总裁小说。
“夸我什么?”
“就夸你……”她忽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下,眉眼间羞答答的,像那院里开的花儿,叫烈日盯得羞羞怯怯不敢仰头。
“说我福气好,找了你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丈夫。”
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于燕四爷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连贺御那种骨子里冷辣暴戾执拗的人,在姜家长辈面前都能变得讨喜,他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这下,他嗓子眼更痒了。
“这水果看着很甜。”很僵硬的岔开话题,“我去洗个手。”
没一会儿洗手回来的人,绕到门口关了门,连窗帘都拉上还美名其曰:这时候的日头最晒人。
柳棠回来时穿过院落,也觉得这阵日头晒得睁不开眼。
“妈妈说,你喜欢吃西瓜。”这个妈妈自然是燕夫人,自打结婚,燕夫人没少在儿媳妇面前数落自己儿子。
什么挑嘴,事儿多,矫情难伺候。
“家里人特意挑的,又沙又甜,你来尝尝。”用果叉叉了一半儿,递给靠拢的人。
夫妻之间,甜蜜一些也没什么。
所以,看着要坐下的人,忽的俯身而来,她也是只是惊了下没有躲,越发羞答答的剜他眼。
“甜吗。”柳棠问,眼里有期待。
“甜,你买的?”
“嗯。”
“既然是你买的为什么要说是家里人买的,怕不好吃?”他贴的很近,勾人的桃花眼艳色灼灼,嘴角捋出抹不羁随性的笑,呼吸融在空气里好像溅出了火星子。
“你买的,我都喜欢。”
眸子暧昧热辣,把魂儿吸了进去。
“薄询……”柳棠声软怯怯的唤他。
“你尝过吗,西瓜。”
“尝过,很甜才买的。”夏季,燕薄询最喜欢的事儿莫过于又沙又甜的西瓜榨汁,吹着冷气在书房里无人打扰,悠然的拼拼图。
“棠棠。”
“嗯?”
“我可以吻你吗。”他往前凑近几分,热辣的呼吸吹在她额角,烫的整个肌肤都火烧火燎。
“你比西瓜还要甜。”悦耳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偏头,啄了下额角,“嗯?能吻你吗,燕太太。”
柳棠哪里拒绝得了他,娇羞的一点头,他薄唇便压上来。
又热又急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整个人就有点迷糊起来。
“棠棠,郁小姐怀孕了。”
“嗳!”她一个恍神,“佼人姥姥不是……”
燕薄询越吻越急,从嘴角到脖颈,一路吻下的煽风点火,轻纱长裙的拉链被退下。
“我,我没洗澡。”她推搡下,身上都是汗不太舒服。
“不要紧。”燕薄询哄着,颇为急不可耐,“如果你想坚持,我们直接去浴室。”
“可现在……”太阳还没落山,虽在自家看可不比两人独处时自由随性。
“棠棠,我想跟你有个孩子。”
这话一出,柳棠就顶不住了,彻底的缴械投降,还主动抱上他脖颈,贴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句。
“那你快些,离晚餐时间不远了。”
“嗯。”
燕薄询忽然觉得,超车打击一下贺御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儿。
**
有人恩恩爱爱,就有人在挨骂受苦,譬如‘搞出人命’的姜夙。
简单的宾馆房间里,一家人聚了个整整齐齐,姜夙站在边角,两只耳朵血红,差点被爷爷给拧了下来。
“你糊涂啊,真是糊涂啊!”
“佼人还在念书,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来!你有没有想过佼人的处境,有没有考虑过佼人的未来。”
“我一向觉得你懂事,哪儿想到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姜老盯着姜夙那眼神,真是恨不得两脚直接踹死他得了。
姜夙是始作俑者,所以始作俑者没有话语权,除了在旁安静的接受挨骂外,任何反驳都会惹来更多的不愉快。
“佼人,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姜老看向郁佼人满眼都是抱歉,“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支持你。”
“你还年轻,有锦绣前程,爷爷希望你能先考虑自己在考虑姜夙和我们好吗。”
郁佼人一直没说话,眼圈却为此红了。
姜老跟姜怀远到了之后,先责骂姜夙,在考虑她的处境和想法,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想要孩子强迫她的任何意思。
看着姜老就联想到自己姥姥,如果在世,得知她怀孕该多高兴啊。
“姜爷爷,谢谢您。”
“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反正你记着,完事莫要委屈自己以自己优先。你看看你现在瘦了这么大一圈,不管孩子的事怎么处理,佼人你都要先顾好自己身体。”
郁佼人没什么精神的点了下头,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今晚是葬礼的第二天,要守夜。
暴雨在午夜时分才略微有些消停,小了不少,顺着房檐滴答滴答的往下坠。
午夜的时候殡仪馆工作人员送了宵夜来,条件不好煮的面条,油星子很少,白白的,里头有几根菜叶子味道实在不好。
郁佼人被哄着吃了几口又开始呕吐,实在是难以下咽。
郁阅川跟黎筱在一旁看着心疼,但又没办法。
“怎么孕吐的这么厉害。”姜老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嘀咕。
姜年看着也是忧心忡忡,问姜老,“爷爷,有什么办法没。”
“唉,没办法。”姜老叹了声,“当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也孕吐得很严重,闻不得太刺激的味道,开始几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消瘦很多。”
“还是你姥姥自己做了些果酱,用来泡水喝才稍微缓解一些。”
“做的什么果酱,难做吗。”姜年想,或许能找姥姥讨教一下,做一些来给郁佼人。
怀的是自己小侄子,又是最好的闺蜜,哪里忍心看她这么受苦。
“每个孕妇口味不同,不知道对佼人有没有用。”
夜里守夜都是亲近的人坐在一堆儿,聊些话题,若不是之前吵架,抢遗产什么,这会儿黎家人应该坐在一起的。
不远处的姚玲一直在观察郁佼人,她也是怀过孕的人,总觉得郁佼人这症状看着很眼熟。
似想到什么,手肘抵了下丈夫黎烁。
“老公,你说郁佼人是不是怀孕了。”
守夜难熬,他又是至亲可没机会去打盹偷懒什么的,又没人愿意跟他们亲近,实在无聊拿着手机在斗地主。
“什么怀孕,你瞎想什么。”黎烁眼皮都没抬,“姐夫多严厉你不知道吗?大姐怀孕得不容易,所以两人特别宠佼人,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我看着很像,我怀孕的时候也是一到吃饭时间就吐得最厉害。”
“姐夫是医生,佼人要真的怀孕能让你看出来。”黎烁嗤笑声,想她真的是天方夜谭,不知道怎么生出这种想法来。
睢县这个小镇还在发展中,很多人的思想还处于保守阶段,如果郁佼人未婚先孕的事情一传开,这十里八乡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造谣。
何况黎姥姥葬礼都没处理好,怀孕的消息传开,郁佼人估计就没脸见人了。
姚玲没在说什么,可眼神还是透着狐疑。
“明儿下葬后,房子的事你一定要去争取。”
黎烁眉头一蹙瞥她眼,“一定要去争?咱们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要什么都能自给自足,当年出去创业,大姐,母亲没少给我支持帮助,乡里的老房子能卖多少钱。”
“你懂什么!”姚玲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争的是这个么!我争的是保险!母亲是病逝,之前黎筱给母亲买了保险,份额很大,母亲是病逝你知道保险公司要赔偿多少么!”
“你还惦记着保险?”黎烁瞬间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当初给母亲买保险的时候你还没嫁过来,而且保险费是大姐和姐夫付清的,就算有赔偿也是他们得,跟咱们没关系!”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他的意思是姚玲是懂了,不仅不想争保险赔偿,连房子都不想争了。
黎烁默不作声,把她看了眼起身出了殡仪馆到外头抽支烟。
黎家在睢县不是大门大户就是一普通的家庭,黎老还未过世时是睢县的县长,原本还打算提拔做城里的书记,黎老自己拒绝了,就想安安生生做个县长把睢县的经济搞好,这事儿没多久黎老旧因为一次意外过世。
睢县是个平地,一遇上暴雨就很可能发洪水,那年也是这般连续小半月的暴雨天,不仅有洪水,一个大型生态养鱼池发生决堤,黎老是县长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途中遭遇意外过世。
后来政府把事情上报,上头批了文件也来了领导,不仅到葬礼吊唁还表彰了黎老,那一年过年黎老的事迹还上了电视。
黎老过世留下黎姥姥,政府出资给黎姥姥换了一栋两层楼带门面的房子,给了抚恤金,还每年坚持派人来慰问黎姥姥。
那栋房子黎姥姥没要,但名字还是黎姥姥的,后来郁阅川跟黎筱在镇上比较热闹的地方买了一间60多平的,全款支付。
所以两个儿媳妇心里明白,其实黎姥姥手里有着一大笔存款。
夜里凌晨4点多,姜年靠着贺佩玖睡着了,贺佩玖把她抱起车上在车里陪到凌晨6点,要准备下葬事宜,乐声响起贺佩玖才醒。
明新岁倒是精神不错,后半夜觉得凉才回头车里,拿着手机玩儿半夜的游戏。
早上七点,世欢就来了视频电话。
“熬了一晚?”世欢也心疼她,而且睡得不安好,怀孕了总是频繁惊醒起夜什么的。
“嗯,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盯着视频世欢的脸,明新岁的眼眸就变得温柔多情,“孩子又闹腾你?”
“哪里这么早,这才多久。”世欢轻笑,脸色不太好,眼神倒是很精神,“就是想你了,也担心佼人。”
明新岁是个很乖觉的丈夫,这边发生的任何事都事无巨细跟媳妇儿报告。
“我看师兄也是个硬脾气。”明新岁调侃,看见那日郁阅川动手,还有点被惊吓到。
在他印象里,接触的时候,郁阅川一直属于彬彬有礼那一种。
“师兄早年脾性可不小,也是结婚有了孩子才转变。”谈起以往的事多多少少有些怀念,“我说的是佼人怀孕的事儿。这个点时机真的不太友好,我意思是,如果佼人本人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师兄不答应,嫂子也劝不动你得多帮忙说说话,实在不行把我搬出来。”
“师兄还是很疼我的。”
“你真觉得这时候要孩子合适吗。”明新岁也有想法,世欢保孩子保得不容易,这两日郁佼人可谓是心力交瘁,也担心这么虚弱的身体能不能有这个机缘把孩子留下。
“哪里不合适。”当了母亲的人心境完全不一样,“要个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佼人怀上了就是机缘,所以我才说如果佼人自己想留下你在帮忙劝说。”
明六爷就是再有想法也不会驳了媳妇儿的面子。
“好,我知道了。”
视频没急着挂断,世欢想了会儿接着道,“还有嫂子两个兄弟的事儿,就是争财产那个。你脾气得收着些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来,你记着你是有孩子的人了!”
“贺御在这儿,犯不着我动手。”
“哦,听你这意思是想撒手不管?”世欢挑眉,冷冷哂笑,“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嫂子,一个是我师侄,还有个是你小叔的大舅哥,你能不管?”
明六爷:……
什么他小叔,他从来没认这个关系。
当年他跟傅小五是死党好友,贺御又是傅小五亲小叔,刚开始他是跟着叫过几次,因为辈分在哪儿摆着。
后来跟世欢在一起,世欢跟贺御,燕薄询是认识的朋友,他自然就借这层关系完全撇开小长辈这层关系。
“欢儿,你就这么不放心我?”明新岁颇为无奈。
世欢没回答,直接换了话题,“好好照顾自己,南方多雨注意别受凉,事情办完早些回来。”
“我跟孩子都想你了。”
明新岁刚想跟媳妇儿多腻歪两句,就看见不速之客跑进视频。
“六婶,你这么醒这么早啊,是小妹妹不听话吗?”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回京之后,各个婶婶都愿意接过去带几天的小时移。
很明显,这个小胖墩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小人物了。
小时移扭头看见视频里的六叔,纳闷了下,六叔怎么胡子拉碴,还满眼红血丝,怪吓人的。
“六叔好,六叔早安。”
“你怎么在我家。”明新岁不是不喜欢小时移,就怕孩子没个轻重撞着世欢。
“昨天跟哥哥嫂嫂出去吃饭,碰见逛街的六婶,六婶想我了就把我带来。”小时移乖乖回答,颇有点炫耀的意味。
最近好多人都要接他过去玩儿呢,比如燕家的漂亮奶奶,司家的可爱婶婶,大嫂,还有六婶。
大佬还带他去漂亮婶婶拍摄地玩了两天,这个暑假过得可真有意思。
“我想时移了,接他来住两天怎么了?”世欢现在已经母爱泛滥,看见孩子就挪不动腿,昨天饭后出去消食,当然所谓的消食就是去商场给几个月大的孩子买各种衣服,鞋子什么的,遇见个半岁的孩子,就同孩子母亲攀谈起来聊得十分起劲儿。
要不是遇上贺川知跟着卓尔,还有个小尾巴时移,燕家人也觉得出门太久明示暗示的提醒,可能得找个咖啡厅坐下来慢慢聊。
明新岁微微一笑,“都行,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哼,挂了吧。”
“六叔再见。”视频断了,时移最后的声音还是飘了过来。
心里正有点不爽,车窗被扣响。
“什么事。”刚被媳妇儿怼了,心情不太好。
贺庄已经习惯了,除对明夫人外,六爷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脸色。
“六爷,七爷让我问问你,需不需要湿巾,矿泉水,漱口水什么的。”
“他还准备得真齐全。”明新岁心里砸吧,当兵的时候趴污水,睡山林,几天几夜执行任务不能动,浑身臭汗那么粗糙,现在有了未婚妻变得这么精致。
“拿来吧。”
一副要的很勉强的模样,却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自己媳妇儿不替她准备,有点委屈。
推门下车,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旁边不远处贺御守在姜年身边,不知从哪儿搞得桶装水,还有个骚里骚气的粉色塑料盆。
姜年在洗漱,贺御就在旁边殷勤伺候。
不知姜年说了什么,贺御这厮就凑上去,也不管有没有旁人的索吻,姜年白净的小脸上就起了层绯色。
咦,肉麻兮兮的,看得明新岁直摇头。
没一会儿贺庄就把东西拿过来,都是贺御常用的牌子。
几人勉强洗漱了下,没等多久,殡仪馆内疚传出哭声,黎姥姥遗体要火化,随后去附近的墓园下葬。
一切准备好出来的时候,亲近的朋友多是眼圈发红,低着头沉默寡言。
参加葬礼的事到这儿就算是完了,只有亲近的亲属朋友才会陪着去墓园下葬才算结束。
那时候雨停了,墓园在比较偏远的地方,四周山峦重叠,林影重叠,路上还起了层层薄薄的雾。
等葬礼全部结束,已经午餐时间,镇上有个还算不错的餐厅,定了几桌酒席请亲朋好友吃饭。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餐厅里剩下的也就黎家,贺佩玖他们等人。
葬礼完了,饭吃了,遗产什么的该摆上台面了。
上次吵闹的时候,两个儿媳妇说话还模棱两可,现在就是不吐不快,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仔细少分了一点。
“哼,你们两家还想分财产,谁给的脸面!”说这话的是黎家的近亲,黎家目前就剩下一个长辈,是表姑,黎老过世后同黎姥姥关系更好,遇上什么节日走得很亲密。
“表姑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母亲在世时,老三一家在海城,老二一家在宁城,就我们在城里离得近,照顾母亲的事难道不是我们在操持?是,我们不如老二,老三家条件好,帮衬得不如他们多,但不管怎么讲我们也有照顾母亲。”
“现在母亲过世,凭什么不能分财产!”宁箐是尧城人,当初嫁给黎钊的时候不少人说宁箐是下嫁,虽然黎老是县长但家里条件真的不好。
但随着黎筱出嫁,黎烁去海城做生意,黎家的日子逐渐好转并且越来越好,为此黎钊两口子也受了不小的照顾。
郁阅川医术好,到处都有他治好的病人,尧城里一家公司老总就曾经受恩与郁阅川,为此解决了黎钊夫妻的工作,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你照顾,你照顾什么!”表姑口吻很不好,她不是气性大,就是瞧不上黎家两个儿媳妇这种作为。
“你跟你那帮子娘家在外好吃好喝,你婆婆在家替你接送孩子,买菜做饭像个保姆。”
“你婆婆生病的时候,你面都不露,打麻将逛商场把自己母亲伺候得倒是好好地。”
“你俩夫妻端午节回镇上,空着手连月饼都没一盒,水都不愿意喝一口就走。黎钊给你婆婆拿1000你就在家跟黎钊打架吵嘴,你给你母亲买东西的时候倒是一点不客气。”
“没脸没皮成这种也是罕见!”
“你胡说!”宁箐被表姑说得脸色青白。
表姑冷哼声不搭理她,转头又看向老三一家,“黎烁,你大哥大嫂不是东西,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海城做生意发达了,就抛弃糟糠之妻,你们年轻人结婚离婚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可你比你大哥还要过分,过年都不愿意回来,你母亲生病除了电话,打钱就以为完事了?”
“还有你这个媳妇儿,豁,了不起,海城人,好不容易过年回来一次跟客人一样嫌东嫌西,住老房子不喜欢,你俩倒是掏钱买新房子啊!”
“你母亲生病这么久,你俩回来照顾一次?全是田红跟老二一家人回镇上料理,你俩兄弟去问问街坊四邻,黎筱跟郁阅川一年回来几次,他们夫妻俩是怎么照顾母亲的。”
“老房子年久失修,雨天漏水,你们母亲不愿去住政府修的房子,二话没说直接在在镇上买了房,遇到寒暑假还会接去宁城看孩子,逢年过节回来吃饭,全是他们夫妻俩忙里忙外,还时不时打电话问我们你们母亲的情况,生怕照顾得不够周到妥帖。”
“要不是你们母亲舍不得你们父亲,黎筱夫妻俩早把你们母亲接到宁城去照顾。”
“都说养儿防老,哪儿想养出了白眼狼,都这时候还想反过来咬一口,黎家怎么就出了你俩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之前黎姥姥住在老房子,离表姑挺远的,是黎姥姥搬去镇上后,两家隔得近才有多走动的机会。
本来就是亲戚,黎姥姥的事最清楚的莫过于表姑,黎姥姥要不是有这么个孝顺的女儿跟女婿怕是早就被活生生气死了。
宁箐在旁听得浑身发抖,这个节骨眼哪里管亲戚长辈什么的,什么东西都没把钱拿到手里最重要。
“咱们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宁箐大吼一句,“按照法律,母亲过世没有立遗嘱,所有的财产都该三个兄妹平分,你们要不想给我我就给告你们,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
“没错,按照法律就该平分,不想平分那就走法律程序!”
“真是不要脸,跟强盗一样想强抢!”表姑家的儿子说了句,嫌脏眼睛把头扭开。
可不就是跟强盗无疑想要强抢么。
这时候两个儿媳妇团结起来了,步调一致对外。
明新岁都有些坐不住蠢蠢欲动,照他的暴脾气,把这四个人拖出去一顿暴揍,甭想走什么法律程序,打到怕到骨子里跪地求饶。
如果一顿揍不能解决,那就多来几次,多硬的骨头遇到狠得不要命的都会怂。
郁阅川一家人一直没说话,不过黎筱跟郁佼人去抱在一起忍不住在哭。
黎姥姥就是这样,太过识大体,太过想要家和万事兴,所以受的任何委屈都不会讲。
“七哥……”姜年听得身体发寒,忍不住握紧他的手。
“没事,会解决的。”
贺佩玖哄她,抱紧她安慰着。
就在片刻的沉默间,表姑冷笑声。
“谁说你们母亲没有立遗嘱,立了遗嘱需要告诉你?”这一声笑和表情,表姑是颇为得意,有种报了一箭之仇的畅快感。
“你们母亲早就去律师事务所拟好遗嘱,我,睢县的县长,两名律师在场做的公正!”
“没错,当时我在场,遗嘱生效是被法律保护的!”
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如今的睢县汤县长一直坐在表姑那一桌,比较角落的位置不太惹人注意。
“现在有我说一下遗嘱是怎么分配的。”
黎老做了几十年县长,处理的家里财产纠纷还会少吗,黎姥姥也是见识得多了,生怕自家也出这样的事才会立遗嘱。
汤县长念完遗嘱,两个儿媳妇脸色骤变,因为在遗嘱里她俩家没有捞到一份好处,顿时就撕破脸皮完全不做人开始各种破口大骂。
明新岁忍不了了,让人把这俩泼妇打发了,不听话,上蹿下跳是不是,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倒要看看到底是骨头硬还是拳头硬。
遗嘱是这样分配的。
黎家的老房子归黎筱,随便她怎么处理,卖出去后,两兄弟各拿一成剩下的归黎筱郁阅川两夫妻。
镇上那套60平,两室一厅的房子留给老三离婚的糟糠之妻田红,镇府帮忙修的两层加个门面的归郁佼人。
黎姥姥银行里的存款全部归郁佼人,保险赔偿费黎筱夫妻,郁佼人,田红和她女儿分作三份。
田红是被抛弃的糟糠妻,又是睢县本地人,离婚后就回来,母女俩租了个房子,田红是个很老实朴实的女人,就是离了婚也在照顾婆婆。
就是因为田红在睢县,黎筱夫妻才会放心这么多。
遗产什么的,郁阅川跟黎筱根本没这个心思。
“表姑,我们的那份给弟妹和孩子。”郁阅川开口,“那套孩子就算母亲不说,我们也打算给弟妹的。”
“俏俏,好好念书,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们。”黎俏就是昨儿个除父母,男朋友闺蜜外,唯一关心郁佼人的。
“就当是姑姑,姑父提前给你准备的嫁妆。”
田红连连摆手,“不能要的,姐夫,这么贵重我们不能收。”房子不能收,钱更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的。”黎筱抹了抹眼泪,“你是我弟妹,俏俏是我侄女,姑姑送的又不犯法。”
“小婶,收下吧,我那份也是俏俏,您一直在照顾姥姥,我们是一家人这是您应得的。”
“我不需要什么,那套老房子我想留着,别的怎么处理随你们。”郁佼人小时候在老房子居多,太值得做念想哪里舍得卖掉。
表姑很有感触,连连点头,“田红,你就收下吧,我们知道你不图什么但好歹要为俏俏着想不是。”
“她成绩这么好,将来考个好大学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
被人这么三言两语一劝,田红就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收下了,等表姑一家离开,众人都累了要去宾馆休息时,老三黎烁跑来跟黎筱跟郁阅川说了句对不起,跟田红和黎俏也说了句对不起就走了。
至于老大黎钊不知道是个想法,面都没见,拖着被打了一顿的宁箐老早就溜了。
葬礼一结束,接下来就该谈一谈郁佼人还有姜夙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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