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鲲所在的域外是一个叫做锦年的小城市,只是它的内在可不像名字那般美好,它是压抑又令人困惑的,时不时会让甲鲲感到些许的沮丧。
甲鲲知道唐老师在他溺水后的几天也帮了很大的忙,通过关系为他请到了最好的医生前来诊治,并转到了当地最好的医院。而方茜也非常义气,特意赶来陪着甲鲲在医院待了几天,直到他病情稳定。
前段时期,方茜被欢欢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甲鲲当然也很喜欢这个智能人。但眼下他的状况,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方茜还是请他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甲鲲所能做的也就是为欢欢找个地方临时住所,当然一切都还需要欢欢能离开那个德江智人公司为前提的。
后来又从方茜的秘密邮件上得知,欢欢在越狱途中被抓,计划终告失败。欢欢就此杳无音信,应该已被执行死刑了,方茜信中透出的悲楚,甲鲲也不知道怎么宽慰。
或者我们还有希望,等待吧!最后甲鲲这么劝方茜。
家里的网络很不稳定,流量很低根本不能视频,所有通讯基本是靠唐老师给的加密邮件完成的,尤其是关于欢欢的事情,这是出于保密的缘故,这也是唐老师交代他和方茜的。
域外的生活确实是比较艰苦的,因为这里的多数资源都需要倾斜到域内,那个是集中了罗斯社会10%的人口以及90%的资源的地方。尽管甲鲲事前就有思想准备,但现实更骨干,汤里真的连肉渣都没有。
甲鲲家是一栋公寓大楼,电梯时常停电,破旧的外观也没有一个正经的物业愿意来管理,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穷人,根本收不上什么物业费。所以大楼年久失修,楼道的灯时明时暗,一到晚上就是老鼠和蟑螂们的乐园。
甲鲲也练就了从15楼直冲下底楼的本事,今天他从开家门冲下楼,再进公交站坐车,最后到学校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睿智中学就离家十多公里开外,尽管生源有几万个学生,但绝大多数家庭都如此穷困,学费自然也非常低廉。而在域外都实行的半免费教育,国域也补贴不了多少。睿智中学是一副老旧车,不堪岁月的重负,美其名曰平民学校,其实就是贫民学校。
从初中到高中部,那些整天不知愁滋味的学生,这当然除了被霸凌的部分人,基本上领着微薄薪水的那几百名教职员工都一律呈现出苦瓜脸,仿佛阳光是从不曾照耀过他们这块贫瘠的田地。
虽然是贫民校园,却总有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那就是铁拳帮,他们成员遍布锦年城市的各地,号称几万之众。当然这个城市就像其他域外的社区一样,有着形形色色的黑帮,它们是吸吮社会血液的食利者,维护着某种晦涩秩序的隐晦势力。
极少数人的幸福总是要建筑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因此在这里,甲鲲当然也免不了被痛苦,成为一大群痛苦人中的一分子,亦成为他人幸福的主要来源。被霸凌成了他在这所学校的日常必修课,那些铁拳帮仗着势力尽可能的压榨其他人的行径,学校也根本不管,也许是力不从心,又或者是某种勾连,甲鲲也不知道。
甲鲲只知道,像他这种从域外回来的人,会被加倍欺辱,像对待落水兽那般被人痛打,“谁让你掉下来了呢,傻逼,你该尝尝我们域外人得到的这一切!”那些向他挥拳的人一边打一边这样骂他,甲鲲知道这本就是人的某种天性使然。
铁拳帮在这所学校有一百多个成员,比他高一年级的班有个叫做陈铁的外号铁塔,长得身高马大,他是铁拳帮在睿智中学的头目,也不知他怎么混上去的。甲鲲的班里就有几个他的喽啰。
甲鲲这边的几个伙伴战力实在不济,他刚来学校不久就和铁塔他们爆发了冲突,结果是被对方揍得有点惨而告终的,从此只能每月交例钱消灾。
当然铁塔也不会放过他们教室里的其他一百多位同学,几乎人人都会每月缴纳保护费。
甲鲲来这里几个月从来就没有被他的喽啰少过恶作剧,还有那些交不上规费的殴打。他的几个好友也是如此,而胖胖的唐金更是受欺辱的主。
甲鲲几次要让父母给他转学,但是域外都是按学区上学,除了换房这一途径。现在父母工作单位都不稳定,收入也微薄,哪有闲钱换房呢?“忍忍吧,其实我打听过了,域外的大多数学校都基本这种情况,即使搬走了,也还是改变不了现状。要么你练武术,谁敢欺负你,你就打谁!”父亲对他解释,他很无奈,穷人都很无奈,像湖上的漂萍。
父母也已经到学校教务处反映过几次甲鲲被欺负霸凌的事,正如父亲所言,有什么用呢,域外就是这样,暴力横行,戾气满地。
今天,一大早来到学校的甲鲲就被那四个人堵在教室门口,甲鲲看到了班主任薛老师,但老师瞥了这里一眼就快步从另一个教室门进去了,气的甲鲲肚子疼。
“胖金,你是不是说铁塔坏话了?今天他们找到我,让我给你凑份子钱,不然你晚上日子不好过!”
甲鲲中午刚下课,就在宿舍里找到翘课的唐金。
唐金这个铁哥们,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上次溺水要不是这主,他恐怕得喂鱼。
“坏话,没有一天不说的,那群王八蛋,我是恨不得一个个剁了他们!”唐金胖胖的脸皱成一团,气狠狠地往墙上捶了一拳。
“哎呦,妈的!真疼!”
他哀嚎一声,捂着拳,脖子缩着。
“没办法,我只能给他们,整整十元呐,我的三天伙食费,今天我不管,得跟你一起吃了。”甲鲲有点无奈,又是一阵心悸,真是受够了那群王八蛋。
最近这段时间,甲鲲他们每月交例费也没用了,因为唐金这家伙已经把铁塔给彻底得罪了。起因是唐金上一个月居然给铁塔暗恋着的班花夏宛如写了封情书,据说这是唐金花了整整一个月酝酿的感情,平生第一封情书。
“我的初夜情书就这么给,唉!”
唐金哭丧着脸对甲鲲他们说,后者极力忍住不笑。
可是夏宛如撕信的那一刻,大家都看到了,因为她好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大叫一声,随后就将那封信扬起,在空中抖动两下,接着信纸就在双手作用下开始飞舞,像唐金被扯碎的尊严,在教室里飘落一地。
而肇事者唐金的脸像被抹了红漆一般通红,在教室中突然爆发的哄笑声中跑出去了,甲鲲怕他想不开立刻追了上去。
事后得知,并不是班花夏宛如告的密,而是有好事者捡起来重新拼成一封,当众读出来。里面内容居然涉及到了铁塔,而众所周知铁塔也在追求夏班花。唐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在信中分析了铁塔的种种不是,搞得跑过来看热闹本在哈哈狂笑的铁塔的脸一阵抽抽,当场就跑去找唐金理论了。
结果就是唐金付出了两百元龙币的精神损失费,外加一顿胖揍。
从此,那些在教室里的铁拳帮成员就经常找唐金碰瓷,今天假装被踩了一脚,敲诈3龙币,明天又被他撞了一下,勒索5龙币,不给就揍,好在唐金的家也不算穷,能撑得过去。
但铁塔还嫌不够,因为不知为何夏宛如也开始对他爱理不理的,铁塔当然认为都是唐金挑唆的缘故,于是发出话来,要在精神和肉体上全方位折磨他。
唐金家因为离学校远,住的是集体宿舍,铁塔估计是贿赂了学校教务处,竟然也住到了学校宿舍,而且还是被安排到了唐金的那间宿舍。
很快这个宿舍的所有清洁工作都成了唐金的任务,而宿舍的成员也立刻成了铁塔的喽啰,不愿意顺从的人就被赶到其他宿舍。唐金还得负责给他们打热水,跑腿,稍不如意就会遭到拳脚相加,让唐金苦不堪言。
甲鲲也尽力去帮唐金了,只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也难保,加上他还得跟上学校的学业,域外课程已远远超过了在域內学习程度,特别是数学,甲鲲实在有些吃力。
今天,唐金在食堂里买了十个包子,给甲鲲分了五个。其实他的饭钱也没多少了,被铁塔他们搜刮的差不多了。甲鲲让唐金忍忍,说他会好好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事情,甲鲲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哥们肯定得疯掉。
但不容易,铁塔背后是一个大势力,虽说学校只有它的百来个成员,但社会上至少有几万人撑腰。他一个外来人员,怎么斗得过这种地头蛇,得好好思量才是。
唐金到宿舍午休去了,他则回到教室里打了个盹。
甲鲲刚想上厕所去小个解,突听有人在喊,“看跳楼喽!”好像让大家去看一场表演似的。
甲鲲心头一紧,该不会是唐金吧?他赶忙和那些看热闹的人潮一起冲了出去,人流汇集处就是那栋宿舍楼,楼前是操场,已经站了好多人,学生们在叽叽喳喳,还有好多人在起哄,有人在向上面狂喊,“快跳!”
那群肯定是铁拳帮的家伙,因为他们从不穿校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裤,妈的一群渣滓!甲鲲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
甲鲲奔近,一抬眼就认出了楼顶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胖小子,唐金!这家伙是个晕高的人啊,他就站在四楼顶外的边缘,双手还死死抓着铁围栏。
乱糟糟的头发和蓝衣服一起被风吹得飘来飘去,似乎整个人都在摇摆。胖金还一边低头张望着,脸色铁青。甲鲲像被心头打了一拳,一定是又被那些人欺负了,不然不会走这条路!
“胖金,你他妈的不准跳!会流好多血的,痛死你!”甲鲲愤怒地向上嘶吼,“你不准死!”
突然甲鲲胸口被猛撞了一下,差点跌倒,原来是前面铁拳帮的人嫌他靠得他们太近,“你他妈找死啊,离老子远点!滚!”那个用手肘撞他的家伙恶狠狠地瞪着甲鲲,旁边的几个人也转过来,目光凶厉地看着他。
甲鲲忍着痛,退后几步,现在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先解决这个猪队友的事情,甲鲲知道这哥们怕见血,所以刚才就只能威胁他,先稳住,尔后绕过铁拳帮的人,迅速奔上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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