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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皖北。
“我的故乡人杰地灵,山清水秀,”我曾在网上跟网友妹妹夸口,获得一片赞扬之声,说我不忘本。
实际上我一点都没有以故乡为荣的意思,相反,这话里带着深深的揶揄。
我一直以故乡为耻,因为我们那里出了过多的恶人。
基本上,历朝历代,每逢到了饥荒年份,我们那里总是第一个揭竿而起的。我们那里出产了史上最多的将军、丞相和帝王,这绝不是巧合。
因为我们那里不南不北,不东不西,可以说融合了南北西东各方人的性格,汇集了四方人的精明奸诈。
小时候跟小伙伴们一起就得出一个结论:皖北人是最像德国人的中国人。
因为我们严谨,善思,懂得谋略。不管是为官从政,还是经商做生意,我们都有一种很有内涵很有心机的韬略之术。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皖北出现过那么多大政治家的原因。曹操就不提了,明清等朝,每到朝代中后期,在官府作宰相的往往都是我们皖人,比如严嵩、李鸿章等等,虽然名声不好,但总能说明一些问题。
在天京上学时也有一样的感觉,来自我们那的人很多都当老板,带一拨人给自己打工。头脑活,敢想敢干,又懂得控制成本和风险,往往都能混得不错。都是一些没什么学历没怎么读书的人,偏偏带了一大拨大学生干事。历史上著名的徽商群体,也足以说明了这些。
皖北男人大多血气方刚。但色厉内荏,因为处于南北交界点上,既有北方人的豪爽勇猛,又不差南方人的精细聪慧,人际关系方面比较吃的开。
因为靠近中原的缘故,我们那里的人名声也跟臭名卓著的中原人好不太多。
大概是那片地方人口太多,历史太悠久,竞争太激烈。导致人们勾心斗角惯了,奸诈的心思伎俩也得以遗传和过分成长。
我自己从智商上说是千里挑一的,但却仍然害怕在皖北这群人里面去竞争,因为太累。
我名牌大学毕业回到家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没过多久,行政村大队书记刘辉找上门来,问我工作有着落了没有,有没有兴趣在基层发展。
刘辉三十多岁光景。挺瘦,并不像多数乡村干部那样大腹便便,看上去很精明。
“你这么好的学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保证你前途无量。”刘辉说,“说真的,现在镇上在运作新农村规划。我有意做个示范,申请个试验点,就是差一个笔杆子写材料。”
“大学生回到村上任职,又没走村官考核程序,不合适吧?”我满腹狐疑。
“考试?没那必要。我可以把我的书记让给你做!你来做第一书记,我做副书记!你看怎样?”刘辉的热情令我动容,他并不是开玩笑。
“这怎么行?我连党都没入,怎么能当书记?”我仍然不大相信可操作性。
“那是小问题。回头你写个申请材料,我给盖个章就行了。”
“好,我考虑考虑。”
我有点想答应他。接着打听了下工资待遇问题。
“待遇嘛,目前是比较低。脱产干部一个月也就七八百块,不过你放心,前途光明的很,工资很快就会提上去的。而且你要是真在基层干,不出二年,保你升迁上去,到时候咱们村也能沾你的光不是?”
刘辉走后。亲人们说:“在家当干部,你想把人都丢尽了是不是?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你回家当村官!”
记得有同学回家任职也是去镇上做副镇长,我这当行政村书记却是够丢份的。
而且。我又是那么地讨厌当官,因为要天天学习那些枯燥乏味的文件,想自己都厌倦的事,说自己都恶心的话,那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那么,不当官,干啥去?
7月1号,是晨报笔试的日子,于是回家一周的我又开始踏上征程,前往合肥,参加笔试。
名校效应加上我确实文笔了得,很快我就通过笔试面试,成功入职,成为一名实习记者。
不过这时我真正郁闷的日子也就开始了。
7月的合肥是一个大蒸笼,闷热压抑,住在一层的单身宿舍里,每天起早去上班,晚上天黑方回,每天连轴转,而月末开支时才悲摧的发现,只有仅仅千元的到手工资,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工资白领,不仅月光,还要倒贴。可是后面还有每季度几百块的助学贷款需要还,妈的,这不是逼着人走绝路吗?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
你不能写文章的时候写真事,说实话,你得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违心地迎合的马屁话,对负面新闻,你要会取舍会伪造会做假,比如死伤人的交通事故,你要报道只伤人,因为怕影响了当地官员的政绩。
还有一些各种软文、内部文,甚至广告文,你这才见识到那些冠冕堂皇的新闻是怎么做出来的,纯粹就是弄虚作假的坑蒙拐骗吗。
老人们提醒说,不要这么灰心丧气,做好了记者也是很有油水的,一篇文章赚几十万的事儿屡屡皆是,只要你愿意干。
问题是他没有明说这其中的风险,买凶杀人和牢狱之灾也如影随形。
更何况,如此出卖灵魂的工作,正是我先前所极端鄙视和努力回避的。
难道要真的这么生存下去吗?
做个寄生虫般的食利者,在一个罪恶的臃肿的肌体上苟且营营?
不行,这不是我要走的人生路。
街头美女们的身子和眉眼总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苏哲颖。
我如先前所预言的那样,尽量从网上消失了,我也再没有时间跟她在网上卿卿我我。
除了极度想念之外曾习惯性的打过几次午夜电话。但也明确感到跟她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远,虽然物理距离上我们相聚实际上更近了一些。
网上虚幻的爱情走到现实当中幻灭的比肥皂泡还快。
更大的刺激还在后面,一塌糊涂bb,那个被我视为中国进步唯一希望的地方,居然惨遭关闭了。因为它不听话,因为它求真知求正义,虽然它代表了真正进步的方向,但却还是被保守腐朽的势力联合绞杀了。
为此。我特意写了几句祭文:论一塌的倒掉!
定位为一个漂亮女生的p大,居然长出了男性器官来。管理医生看不下,一狠心把它割了,使之p大再次回归女性化。当初看到有人说fzm被阉割成了女人,颇为不平,故意说阉割只能成太监,怎会成为女人?不要侮辱了女人!但现在不得不承认。阉割成女人的说法才是恰当的,因为p大也好,fzm也好,毕竟不是人妖,她们还要把自己打扮得妖媚动人去讨好世人,不是女人又是什么?只是不太清楚雌性激素是如何源源不断地注入的?也许不是注入,是自生的吧?
二个月后。当天气渐渐寒冷,我再也受不了这没前途没希望看不到明天的日子,决定卷铺盖走人——去泉州找心上人赴约。
走前我试图给苏哲颖打电话,但她家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我有种末日的感觉,预感到等待我的绝不是好结果。
合肥到泉州没有直达火车,我买了到漳平转车的票。
火车站外徘徊时,被中年妇女搭讪:“老板,要不要住旅店,有小妹提供按摩服务,还可以洗脚哟。不贵,只要3……”
我大吃一惊,心想才工作三个月就一幅久经社会的渣渣形象了?老板?还洗脚?该不是那种服务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之前在一塌糊涂bb上看版,的确读到过某文豪把maklov称为“洗脚”的说法,只是现在居然被街头老鸨拿来直接用了,这也太含蓄太有文化了吧?
不过我还是赶紧逃之夭夭了,理也不敢理她。
车站候车室内人头拥挤,多是外出打工人员。
我在这里才算对自己的形象恢复了几分信任。
因为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子总时不时地抛几个媚眼过来。就跟我还在上学时那样。
我头发有些长了,自大学毕业以来就没剪过,我已打定主意要留长发,这也是我还在报社时最惹领导们话头的一个缺点。也是我决定离职的原因之一。
连留什么样发型都管的单位,注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上学十几年,早就厌倦了一头短刺的造型,每次剃头,都完全是一种折磨。
中国人自古以来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罪犯才会剃掉头发,三百年前因为满清入关那场劫难,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使汉人失去了长发,连同失去了做人的尊严。1年前,那群所谓的革命家数典忘祖,只记得要剪辫子代表反抗异族统治,却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西方满意一头短刺的时尚新发型,全不顾自己本来的面目。
如今,只有流氓和被称为艺术家的那类男人能留长发,这操蛋的世界啊!
我长发过耳,看上去流里流气,难怪被外面拉客的女人误认为有可能逛窑子的金主。
现在,在人头密集的火车站内,又有无知良家少女们对我频送秋波,足见我这形象还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的让人害怕。
其中还有一个大姐拿着自己的手机递给我搭讪,让我帮她拨一个号码,说她不大会用手机。我只得老实帮助,心说:“看来在她们看来我还是忠厚老实又有学问的典型嘛。”
时间久了,我总算在这些姑娘们之中发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她长发扎在脑后,刘海齐眉,眉清目秀,鼻梁高高,五官轮廓极像我高中时的恋人——穆智冰。只是不过要比她身材高挑挺拔一些。
这个姑娘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越过众人盯着我看,仿佛认识似的。
尽管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但我还是不免有些好奇,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很想去结识一下她。
好在上了火车后,这个姑娘做到了我的对面,跟她一起的则是另外两个不那么好看的女孩。到了面前,我才发现姑娘们都是化了浓妆的:粉底红腮。眼线假睫,眉描得弯弯的,嘴唇也涂了口红。浓浓的香水味,再加上时尚的衣裙更是令人,不能不让我浮想联翩。
这是一个三人坐,我在靠窗的位置。
我先入座,她们后来的。
姑娘坐好后。微笑着望我。
我只得微笑着回应。
“你们去哪的?”礼貌使我不得不开口问道。
“泉州。你呢?”那女孩仍然笑着,很热情地回道。
“真巧!我也是去泉州。”
“去泉州干什么?”女孩接着问。
“我……”我不知如何说好,去找工作?去打工?去找人?还是去会网友?一时踌躇不定。
“不便回答就算了,”姑娘很善解人意地说,“是我不该问。”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不如你们先说吧,你们呢?去干什么的?”
“我们啊。打工呗,还能干什么!”坐在中间的姑娘捋了一把秀发,回答着,目光望向窗外。
火车出了合肥,在皖南的群山中穿行,车两侧都是秀丽的山水屋舍,树木农田。
“做什么工作?不会也是不方便回答得吧。”我有点心直口快地问,刚说完就自责自己的唐突。
姑娘们脸颊飞红,我对面的美女尤其羞赧不已。
“你这是什么话!”外面那个姑娘生气地反问。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有什么啊。”中间那个女孩说,“做足疗的,足疗养生,听说过吗?”
听了这话,我只能目瞪口呆,这些漂亮姑娘,居然是做这个的!
先前在学校有所耳闻,那些发廊、卡拉ok、歌厅舞厅、洗脚店之类的。都是那类灰色场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识,难道面前这三个漂亮姑娘,尤其对面这个大美人。也是干这种行当的营生吗?
虽然身为一个男女平等拥护者,甚至可以说是女权女性主义者,对性工作者一直都抱着同情、尊重、呵护的立场,但当我真可能面对这些人时,还是冷不防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应对,面上烫烫的,肯定红了起来。
“你别想歪了,我们的工作都是很干净的。”女孩看到我这表情,连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看着姑娘们双手上的茧子,我仿佛懂得了她们口中所谓“干净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正尴尬不知怎么自处呢,列车员来查票了,缓解了我们之间的难堪局面。
姑娘们拿出了车票,列车员是个中年大叔,一连横肉,看上去蛮凶,他很快就扫了一眼女孩们的车票,放回她们的手中,但对我态度却没有那么好。
“你把身份证出示一下来!”他接过我的车票,还不放心,又问我要身份证。
这令我很惶恐,心想自己这副模样看上去还是有些另类嘛,他基本上都不看别人身份证,为何单看我的?
他手拿对讲机,对着我的身份证念了起来,姓名,民族,以至于后面的地址,随后才递还给我,并问道:“南开大学的?”
“嗯。”我连忙点头称是。
“毕业了吗?”
“刚毕业。”
“去福建干什么?”
“找工作。”我更加紧张了,不知他如此盘问,原因和目的何在。
“行,没事了。”列车员放过了我,继续去查别人的票了。
我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你是南开大学毕业的啊?”对面的漂亮姑娘露出不信的、崇拜的神态。
“是啊,怎么了?”
“身份证给我看看,可以吗?”她还是不大信,好奇的伸手来要。
我只得递给了她,有些不放心。
“这可是名牌大学啊!”姑娘喃喃的说,“北大清华南开复旦,四大名校,当年我还准备考呢。”
“啊?”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信啊?”旁边那姑娘说,“lily姐当年成绩可好了,回回都是第一名,要不是没钱上学,肯定也能考上个名牌。”
“过去的事儿,别提了。”被叫做lily的美女情绪低落地说。
“lily?好熟悉的名字。”我想起了我初恋的姑娘,她就叫lily。
“为什么这么说?”lily一边应身边人的要求,把我的身份证传给她们看,一边好奇地问我,目光中又泛起了喜悦的光芒。
“不为什么。”我觉得还是别如实相告的好,便岔开话题,“lily是你英文名?还是中文名就是这样叫的?”
“当然是中文名,我哪里有英文名呢。”
“是哪两个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lily的同桌没待她回答,就抢先问道。
“你们看了我身份证,都知道我名字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应该告诉我名字才对。”我费了一番思量,总算找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什么非礼也!不说就是不说!”那女孩把身份证还给了我,狡黠地笑道。
天黑了下来,车厢内人们开始打盹,困意袭来,我也不由得小憩起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居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这个梦中打了一个冷颤,醒来后怅然若失。细细回味,梦中的我去找到苏哲颖,然后跟她共度一生,竟觉得心境冷酷如冰,发觉那并非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所想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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