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礼体力耗尽,匆匆睡了几个时辰,便被谢珩喊了起来。
两人昨日直接在别馆歇下了,今天就得早些起来回家换上常服。荀礼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用力一挣,本想从睡意中挣脱出来,却牵动了酸疼的腰臀,不由得发出一身长吟,眼里也渗出些泪花,这下可真是睡意全消。
谢珩赶紧过来帮他按揉腰部,担忧道:“还疼的厉害?”
荀礼羞涩地点了点头,却见谢珩又拿出一个瓶子,荀礼失色道:“怀瑾!”
“这是清凉消肿的药膏,昨夜是我不好……也忘了……”知道他是会错了意,谢珩面色微红,起身将他双腿分开。
那处被使用的过度,惨烈不堪,却又动人心魂。他数年的欲念一朝得解,便有些忘我了。回忆起昨夜滋味……
眼见心底再生欲火,谢珩收敛心神,小心地将那药膏抹在周围和内里,手指屈动,让药膏化开。指尖被火热的软壁夹着,一时间竟也心神荡漾起来。
谢珩数度吸气,总算勉强镇定下来,将手指抽了回来,替他擦掉融化流淌的药汁,穿好衣衫。
荀礼早就羞的不敢抬头,那药膏清凉,果真带走了些许不适。谢珩又替他按摩一会儿,终于能将就着爬起来,走动几步了。
“若真疼的厉害,不如告个假吧。”谢珩劝道。
荀礼头摇的好似一只拨浪鼓,坚定道:“不!”这种事情……他该用什么理由去告假,真是羞于启口……
他乘着谢珩的马车回到家中,晨光熹微,一片静谧。荀礼轻手轻脚的穿梭在走廊中,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常服换上,收拾了一下仪表,准备与在外面等他的谢珩一起进宫。
可没想到刚出了房门,却见母亲不知何时过来了,面无人色地站在外头。
“母亲?”晨起露重,荀礼赶紧将她扶进屋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总觉得母亲神色憔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昨晚去了哪里?”荀母用力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
荀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道:“昨夜与怀瑾一起吃饭,父亲没同您说么?”
“怀瑾?是谢珩么?”荀母声音干涩,“用过饭为何不回家?”
荀礼面上微赧:“让母亲担心了,昨夜我同怀瑾都喝了酒,天色已晚,便在他家中睡下了。”
荀母瞬间如遭重击,眼睛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脸庞向下,忽然发现荀礼脖颈上有一点红痕,她骤然睁圆了眼,不敢去细想那到底是什么。
荀礼见她神色有异,心中担忧更甚:“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荀母好似丢了魂儿一样,握着荀礼的双手,颤抖道:“礼儿,要不咱们辞官吧,母亲明日便带你离开……”
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这样说,荀礼顿时无言。正好这时青山过来催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谢大人还在外面等着。”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荀母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修罗恶鬼的名字一样,激动地站起身大喊道:“”让他走!让他走!”接着又哀哀戚戚扯着荀礼的袖子道,“礼儿,你今日便去辞官……”
荀礼见母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安慰了几句,等她平静下来,才寻了空出去。
“青山,待会儿你去济世堂请郎中来瞧瞧母亲,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青山应道:“是,小的一会儿就去。”
原本整理好的衣衫已经被荀母扯得有些皱巴巴的,对等待多时的谢珩抱歉道:“怀瑾,对不住,让你等久了。”
“无妨。”谢珩伸手将他翻起的袖子放下,才问道,“家中出了何事?”
“母亲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这两日精神总不大好。”想到这里,荀礼捏了捏眉心,“明日我去告假,多陪母亲两天。”
“嗯。”谢珩点头,“我叫元祁去济世堂开几副安神的方子送过去。”
“我已经叫青山去了。”母亲突然提出让他辞官,一听到谢珩的名字反应更为激烈,他心里总觉的有异,却又像水中捞月,抓不到什么重点。
“……江安府道天气有异,连日暴雨。则谢珩兼行,荀礼擢任水司郎中同进,巡查江安水利,防治洪灾……”
此话一出,不仅是荀礼有些站不稳,整个朝堂都一片哗然。
短短数月连续晋升两个商贾出身的朝官,不仅是升,还是高升,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先前一个温熠景,不过是一个闲散官职便已经让诸位相公学士吵翻了天;如今又来了一个荀礼,这次更是破格,水司郎中,巡查水利,防治洪灾,这可是要实打实要出政绩的,日后怕是还有的升。
又说荀礼,早已有人对他攀附谢珩心生不满,昨日听闻他被今上叫去,都以为必定要受斥,谁知今日竟来了个惊天反转。
身后大臣吵成一团,荀礼跪在前面听着,无措又茫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在前列的谢珩。
谢珩本就一直注视着他,见他看过来,微微颔首,荀礼心中便莫名安定了下来。
“圣上英明,现已是雨季,本就该早做准备。只是臣以为,荀礼尚且年轻,毫无经验,若要派人巡查水利,荀礼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况且荀礼在工部只做些文书工作,恐怕对于水利一是并不精通,若真要巡查水利,臣想还是应该另寻人选。”
“朝官三年一考核,荀礼自科考入仕,如今已在朝七年,考功簿上无功无过,恐怕难当此任……”
他们赤口毒舌,几乎要把荀礼说成了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温熠景按捺不住,差点冲出来想要争论,被眼疾手快的同僚一把拉住。
荀礼心中叹气,怕是当日温熠景升迁,也是听着这些戳心的话语,独自忍下。
但在那之中还是有一个人为他据理力争,舌战百官。
明明是文官,此刻却像浴血奋战的武将,厮杀拼搏,为他挡尽刀枪。
荀礼光是听着他的声音,便觉得一股力量稳稳地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在这杀人恶语中脆弱倒下。
“林学士,任何经验都是积累而来,若不培养新人,致使朝中官员青黄不接,圣上最后无人可用又该如何是好?”
“李相公,听闻荀礼在工部将建朝以来那些冗杂繁琐的文书全部整理翻新,一一记录,恐怕对于水利之事,他要比你我都懂。”
今上看着他们争辩不休,一言不发。等他们告一段落,朝堂静了下来,今上才点了工部尚书的名字,道:“卿觉得荀礼如何。”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到工部尚书身上。
工部尚书清了清嗓子,躬身道:“前些时候,永寿宫的偏殿不知为何坍塌了一角,事关太后安危,臣便赶紧叫人去翻阅案卷,查一查永寿宫上次翻修是在何时,所用材料是否合规。臣本以为就算加急,查明此事也要两三天之后,可没想到,不过一上午,便找到了永寿宫偏殿坍塌的原因。”
“张尚书,太后安危固然重要,但我们现在讨论的可不是修建宫殿。”
“林学士稍安勿躁。臣此次能很快查明偏殿坍塌一事,正如谢大人所说,多亏了荀礼将工部多年的案卷一一整理,分类别册,一目了然。不知这算不算功?荀礼在工部兢兢业业,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从无差错。巡查水利一事,臣虽不知荀礼能否胜任,但臣相信,不论荀礼身处何职,都不会辜负圣上的期待。更何况,此次巡查水利,谢大人为主,荀礼为辅,臣愿意相信谢大人,一定能将差事办的妥当。”
荀礼有些惊讶,他实在没想到工部尚书竟开口为他说话,这种程度,几乎等同于为他背书。
他们又有争辩起来的趋势,今上头痛不已,干脆将话抛回给了荀礼:“荀礼,朕命你辅助谢珩巡查江安水利,你觉得如何?”
“臣......”荀礼艰难开口。
他和朝中百官一样,心中不解大过了欣喜。虽不明白圣上为何接连提拔瑞明与自己,他只知道,于他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有怀瑾,在一片反对声中高声维护自己,自己若退缩,如何对得起他为自己冲锋陷阵之情.....
荀礼定了定神,伏下身去:“臣定不负圣上之托!”
“好,谢珩,你和荀礼即日便出发,若有灾情及时上报,朕便将江安一带的百姓全都托付给你们了。”
谢珩出列跪下,与荀礼齐齐叩首。
虽然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所有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但下了朝,还是有人围住了荀礼不住道喜。
这些人平日不见怎么搭理荀礼,方才在朝堂上也无一人替他说话,现在倒是满脸亲近,恨不能将几年前擦身碰到这类事拿出来攀交情。
荀礼知道这都是人之常情,大家也没必要为了本就不熟的他得罪权贵。他也挂着笑容应付几句。不过一会儿,便看见工部尚书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大人,刚刚多谢大人了......”荀礼心中甚是感激,赶紧追上去道谢。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工部尚书摆摆手,“况且杨尚书天天在我面前夸你,要我多照顾你些,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杨尚书?”万万没想到此事当中竟还有杨尚书的助力。
正说着,杨尚书也从后方走来,看见了他,便兴高采烈地上千来拍他的肩膀:“少敬啊,恭喜恭喜。虽然和一开始说好的不太一样,不过正好趁着去江安巡查水利,也路过襄城,回来的时候便在家中多待几天也是一样的嘛。”
原来是他还记着当初允诺荀礼的事情。
说起来,荀礼实在有些惭愧。两人一开始说好,他帮杨尚书说媒,杨尚书帮他要假。
结果他没能帮杨尚书将杨姑娘和谢珩撮合到一起,倒是他借着帮杨大人的功夫自己和谢珩......
真不知到底是杨大人请他说媒,还是帮他说媒了。
荀礼尴尬地笑了笑,才道:“多谢杨大人好意......不过家父家母前日刚到京城,等事情结束下官一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复命。”
也就是说,荀礼刚于父母团聚,便又被外派出了京城?
想通这点,杨尚书的笑戛然而止:“......”
“不论如何,还是多谢大人了。”荀礼深深行了一礼。
杨尚书赶紧拉他起来:“你救了我家蔓舒,此恩我无以为报。少敬,实在不用如此客气。”
说起这个,荀礼道:“不敢当不敢当,那日大家都淋了雨,也不知杨姑娘是否受了寒,我也不好去打听.....”
“那倒没有,倒是你后来生病告假,她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对了,我已为她定了一个好人家,再过几个月便出嫁了,到时可要记得来喝杯酒!”杨大人喜气洋洋道。
“如此,恭喜杨大人了。”
与杨尚书又寒暄几句,荀礼才回到家中。
今日本该摆上烧尾宴庆祝一番,可今上命他与谢珩即日出发,便也没时间去准备贺宴,赶紧收拾行装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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