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在金陵城的西北方向,坐落在西安门外大街三条巷里。
韩将军与韩夫人的结合在金陵城是一段佳话。韩将军四十岁那年战场上负伤,逃到小树林里被一个农村俏寡妇救了,她的丈夫年纪轻轻死在了战场上。他怜她勇敢善良却孤苦伶仃,她敬他保家卫国却孤家寡人。二人互相扶持,到现在二十余年,期间,韩夫人也争气,十年生了七个女儿,硬是又生了老幺韩明。七个女儿皆遗传她娘的好相貌,世人给予‘七仙女’的美称。至于韩明,瘦弱有余英气不足,既不像她娘也不像他点,好歹白点,一白遮百丑嘛。
韩将军上有一位年迈的老母,如今吃斋念佛的时候居多,但是出了名的疼孙子。韩老太太不舍得金孙吃苦,愣是让奶娘抱着进出,韩明小时候两岁才敢自己走路。
韩将军寿宴这天,办的挺有意思,邀请的宾客除了几个寿星的好友外,其余年轻人居多,女眷在花园里赏菊,由韩明未出嫁的七姐韩双招呼,褚府两位未出嫁的小娘子也在邀请之列;剩下年轻的男子则由韩明招待,这厮有些不靠谱,这不,正把大家聚集在他的书房里,显摆他的六个姐姐带来的稀奇玩意,呃,算是稀奇玩意吧。
“得用力,速度再快点!”
韩明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起腰来道:“我不行了,太费力了。”
他们正在钻木取火,这是燧木枝,他特意写信让他大姐找来的。据说为了让他能读书,家里人绞尽脑汁培养他读书的兴趣,这不,书上说钻木取火的地方在正是大姐的夫家,大姐就巴巴地把材料送来了。
李青白看着这几个幼稚鬼,有些无语。她忍不住拿起桌上这个弓弩,比一般的弓箭小了一倍,做工轻巧,令她有些爱不释手。斗马会结束后,马儿闲下来,国子学射箭术要开课了,课程一直持续到来年三月份。骑在马上射箭,想想就令人血脉奔腾。
王澄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白衣胜雪,腰上系了三门铜钱,人看起来清秀文静,有些害羞,典型的小奶狗形象。
韩明正好借机歇会,高兴地道,“王澄兄,你能来太好了。”
“因为没什么人邀请我。”王澄果然害羞地回答。
“为什么?”韩明好奇地问。
“都说我擅长看面相,敢与我对视的人不多。”王澄答。
“当真?那你能不能算出我什么时候从学堂毕业?”这厮果然奇葩,问了个奇葩的问题。
“在下才学疏浅,毕业的事情还需个人勤奋。”王澄继续礼貌地答。
“那她呢?今年能不能嫁出去?都十七了。”他忽然话锋一转,指着刚进门的女子问,正是韩明的七姐韩双。
“韩明,你皮又痒了!”来人着浅绿衣裳,行走间落落大方,长相婉约秀气,但说话干脆利落。
“你来这干什么?都是男子,去你们女人待的地方。”韩明貌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以为我想来,母亲让我喊你去花园找她。”韩双也不甘示弱,呛道。
“不去,万一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我,多没面子。”韩明悻悻然坐在一旁。
“你还知道要面子,那就别干丢面的事,去不去,不去我可先走了。”韩双不吃他那一套,继续呛道。
“去,不敢不去,父亲都不敢不去,别说儿子了,你可得陪着我。诸位稍等片刻,都随意啊,我去去就来。”
李青白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忍不住捅了捅张昱,兄弟姊妹多了多好,还能互相斗嘴解闷子,他是发自内心觉得好。谁知张昱白了他一眼,好吧,像韩府这么奇葩的,确实少数,像韩将军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更是凤毛麟角。张昱的爹,张县令的姨娘截止到他们来上京那天有三个,奈何勤耕耘收获不佳,后代就张昱这根独苗。
王澄一来,果然吸引了众多目光,大家七嘴八舌,问他那天斗马会预言马匹比赛胜利的事情,没想到他连连解释道:“是巧合,真的是巧合,我哪会给牲畜看相。”
过度的谦虚就显得虚伪了,大家都是同龄人,没必要吧,李青白撇撇嘴,对他的好印象一下子大大折扣。谁知,这厮主动凑过来跟她说话。
“李兄,在下有一事困惑已久,还请李兄不吝赐教。”他问。
“不敢当,你说。”李青白端正了身子,回道。
“如何才能交到朋友?”他问。
李青白看着他貌似羞红的神色,不像作假,不是吧,谁一生还没有个把个朋友啊。看着像是个可怜人,难道家里管得严?不会是性格有缺陷吧?
“这个问题嘛,我也不好回答,完全看个人魅力嘛。”李青白嘚瑟地忽悠他。
“我能成为你们的朋友吗?”
“…为什么不能?欢迎,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李青白刚进国子学的时候也像他这样,想交几个朋友,能说话聊天解闷就行。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朋友,需要运气。
后来时间久了,李青白才知道王澄这厮多么的表里如一,娇气,热不得凉不得,一年三百多天有二百天在生病,其余一百天不是在凳子上坐着就是在床上躺着;说话耿直,给人看面相的时候照本宣科,不思变通,经常得罪人,比如书上说‘鼻斜,心思不正。’他会直接跟相面的说你心思不正,人家干什么了,就说心思不正,这不是一杆子打翻一票人嘛。
正说着呢,韩明大步流星的进了了,但是脸色绯红。
“韩兄去了一趟花园,脸就红成这样,该不是有什么艳遇吧。”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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