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仪回了家,姑姑顾芫难得没有应酬早早也回了来,她自小和姑姑就亲近,很爱黏着她,此刻见了她便立即扑了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撒起娇来,“小姑姑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好久没见到你啦。”
“乱讲,我们上个星期才一起吃了饭。”顾芫反手搂着顾双仪的肩膀,伸手刮了刮她的脸,笑着嗔了一句,她也是极疼爱这个侄女儿的,大约是因为儿子少小离家,一腔母爱只好倾注在眼前的孩子身上。
邱辰光照例要加班,已经是六月了,过不久上头就要来人进行年中质检,作为科主任,他需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许多。
饭后顾芫难免提到顾双仪的婚姻大事,虽然因为怕孩子产生抵触心理不好说得太多,但似是无意提起的那么三两句话里无一不是充满了担忧。
就连顾母都觉得有些无奈,和小姑叹气道:“也不知是不是她还小的时候我们管得太紧了,搞得她好像还不开窍一样,这么多年别说中学没早恋,到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难道真是做姑子的好料?”
顾双仪听见,在心里撇了撇嘴,有些心虚的装作认真看电视,若无其事的不说话,她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母亲,您女儿早恋过的,虽然只持续了三个月,大学时也喜欢过人的,虽然没能在一起。
她认真想了想曾经喜欢过的人,好笑的发现竟然完全想不起对方的长相,套用网络上的话讲,她也曾小鹿乱撞过,但后来的这些年大概小鹿已经撞死了吧。
然而她一转眼就想到了祁承淮,想起他弯腰过来替她轻轻解开安全带的细致,温柔得像一泓泉水,缓缓的流入她的心里,只是她却始终充满了顾虑。
都说男人怕女人太厉害了是因为男人不够好,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男女关系中,有一方太过优秀总会让另一方无形之中产生许多的压力,拼命追赶还是害怕追不上对方的脚步,赶着赶着就会觉得累,终于有一天会放弃。
祁承淮在顾双仪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不管他依恃的是什么,自己的才能也好家世也罢,总归是一直意气风发,于她而言,祁承淮是龙,而她是浅滩,但浅滩却是困不住游龙的。
顾双仪性格里软弱自卑的一面,在面对感情时暴露无遗,但却没有人知道,恐怕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这是她内心最阴郁的秘密。
她试探着问两位长辈:“要是我以后找了个做同行的男朋友,你们觉得可以同意么?”
“……这是、你有喜欢的人了?”顾母惊讶了一下,转瞬回过神来,和顾芫对视了一眼,试探着反问道。
顾双仪抿了抿唇,压下心里万千种想法和想说的话,摇头否认道:“没、没有,就是问问。”
顾母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但也谈不上失望,因为本身就没敢抱什么希望。
“说实话医生是个好工作,但做对象我就觉得有点不好了,你想啊,你们那么辛苦,谁还愿意找和自己一样劳碌命的对象?我值夜班你值夜班,我轮休你上班,你轮休我上班,家务谁做?孩子谁带?性/生活怎么过?噢,都累得没有性/生活了,哪来的孩子?我成天精神紧绷诚惶诚恐,你整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电视剧里的医院爱情故事都是骗人的。”顾母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掏心窝子似的对着女儿道,深觉自己是苦口婆心。
顾芫在一旁听得大点其头,对侄女儿道:“我觉得你妈妈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是你哥早就出去念书,恐怕他在家也过得不怎么样,你看你姑父一天到晚不在家,我有时都觉得我没老公。”
顾双仪听得都呆住了,她没料到自己就是随口一问,就能引来那么多的话,而且母亲言语中尺度之大,就连她一个专业的医疗从业者都未必能对着亲人说得如此直白。
但她们的话顾双仪倒是听进了心里,不仅因为她从小就习惯了听从,而且还因为年龄愈长就愈发能觉得父母的话里正确的一面,有时候多听听他们的话,未必是坏事。
虽有些遗憾,但又没深陷其中,便不觉得多难过,不过是欲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罢了。
直至后来,祁承淮从妻子嘴里听闻这一番言论,在心里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直在心里埋怨丈母娘险些坏事。
六月中,顾双仪值班那日照例有好几个会诊需要去看,她从康复科开始,一路去了妇产科、儿科和骨科,最后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抵达住院部最顶层的神内。
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虽不至于压抑,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沉重,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请她会诊的是刘蔚华,去看病人时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觉得你们办公室今天有点不高兴的?”
刘蔚华叹了口气,“老祁管的48床,一个月脑梗了三次入院三次,告了八次病危六次病重,今早因为心梗在八点二十分宣布死亡。”
顾双仪听了便明白过来,也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等从病室回了办公室,顾双仪特别留意着祁承淮的表情,见他脸上淡淡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有病人过来问药物副作用的事他也十分耐心的逐句对着说明书给对方解释清楚,并且好言好语的笑着安慰一通。
这让她觉得疑惑,这真的是刚见过病人身死的人吗,冷静得过分,犹如一块没有心的石头。
她左右望望见办公室里人少,余下几个人又都各自忙碌得连话都没空讲,兼之她仗着和祁承淮熟,便坐近了过去小小声的问道:“祁医生,我听说你有病人走了?”
祁承淮还在整理死亡记录,闻言头也不抬的点了点,顾双仪就又问:“可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啊,一点难过都没有么?”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疑惑,又或许只是因为她是顾双仪,祁承淮心里并没有觉得被质疑的恼怒,而是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难过的话,对这件事有什么帮助吗?能让他活过来吗?”
顾双仪怔了怔,摇了摇头,既定事实是难以扭转结局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收拾心情做好分内事,把教训记在心底以后遇到同样的问题更加妥善应对不是更好么?”他又接着道,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顾双仪直到此时才发觉他面上全无平时面对她的笑影,这才知道他心里也并不是全无情绪的,于是不免有些抱歉,但随即又有疑问脱口而出,“那傅小宝的爸爸呢,你看着他,也是这样想的么?”
话一出口便觉得懊恼,终究还是忍不住越了界限,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祁承淮闻言一怔,猛地抬了抬眼皮,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他没有和她提及过傅琛,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关岳来过办公室并且见过她,也许是那时她在一旁听到了他们说起傅琛罢。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又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冷静,忍住心里的颤抖好似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不一样,他是兄弟。”
顾双仪立即明了,毕竟是一个战壕里待过的弟兄,面对傅琛的死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冷静得了,想明白这些,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唏嘘,又替他觉得难过。
话题就此打住,又过得片刻,工作暂时完成后他们从十七楼下去,往食堂去吃午饭,电梯被堵在了十二楼的肿瘤科病房,电梯门被迫开开合合无法关闭,他们只好走了出来。
一眼就望见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之间的空地上摆了一副担架,上头似乎躺了个人,蒙着白布,周围蹲了一圈披麻戴孝正号哭着的人,还有十来个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旁,乱哄哄的嚷着让医生出来让院长过来还他们公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是肿瘤科被摆灵堂了,这里收的病人本就处于危险边缘,极易出现人命关天的情况,病人不幸过身后,总有悲伤过度的家属或者自发或者被他人煽动来找医院麻烦,一年总要闹那么几次的。
顾双仪小心翼翼的绕过人群后面,拉了护士站里一个害怕得发抖的小护士来问情况,才清楚是一个脑部胶质瘤严重到已经被其他医院拒收了的病人入院不到一个星期就自杀了,家属说是医院没尽到看护的责任要院方赔偿损失。
“刚来的时候态度可好了,恨不得给主任跪下,可是从第二天就没见过家属,我们病房有防盗网她没法跳楼,用的是玻璃碗杂碎了的玻璃,医生提过不要给她用玻璃碗的,但家属也没在意,他们请的护工说是远房亲戚,也没管。”小护士如是道。
顾双仪又安慰了她一番,转眼却见祁承淮已经挤进了人群里,随即便听到有人大喊:“又来了一个,肯定是庸医的同伙!打他!给咱们家讨个公道!”
顾双仪大惊,忙扑到护士站的桌上捞起电话来拨通了保卫处的电话,又觉得不放心,连忙又打了派出所的电话去报警。
保卫处来人来得快,等警察到时已经控制了局面,顾双仪拉着祁承淮的白大褂衣兜,侧头看着他眉心处的两道伤,心里一阵后怕,“要是伤到眼睛你怎么办,怎么就那么冲动?”
“自己人不帮自己人难道看着他被打?”祁承淮咧着嘴吸了口气,又压低声音道,“我学过散打,他们害不了我的,还被我踢了两脚。”
顾双仪就更加紧张了,“你怎么能这样,万一到时候要打官司,监控一调出来岂不成了我们没理?”
“你放心,这个摄像头我知道,那么多人围着,看不出来的。”祁承淮安慰道,眼睛里露出一抹狡黠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双仪(斜眼):我好似看到评论里有人问你的心病是不是前女友?
祁承淮(疑惑):不是啊,我们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谁也不惦记谁,你眼咋了,找熟人看看好放心?
顾双仪(斜眼):……哟,那你语文水平很不错啊?
祁承淮(点头):谢谢夸奖。
顾双仪(柳眉倒竖):你再说一遍?
祁承淮(抽鼻子):怎么有点酸,还挺好闻的。
顾双仪(恼羞成怒):……再见!不能做朋友了!
碎碎念:
这里是您值完一次24小时然后睡了半天才活过来的作者桑。
首先,要跟大家说一个消息,不晓得好还是不好……就是……本文将于后天也就是周三也就是6月14号入v,届时将连更3章,早前有小天使一直问的他俩啥时候在一起,我愁了眼,入V那天←_←
我真不是故意的≥﹏≤
为了顺v,本文结局时会努力加更番外,从现在开始可以点播,本DJ将会记录在册,方便日后播送。。。。
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哎呀不管了我要去散步了……大家来捧场啊么么扎(^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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