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乌门再一次被人推动,徐少浊停下挣扎,抬眼看向门口。
这次还没到晚上就来了?来的是谁?谢司涉或是林三五?
随着门缝拉大,印进来阳光,徐少浊先看到的是一裳白色,随后是一位青年。
青年衣白如雪,肤白若玉,容貌昳好,清贵出尘。
徐少浊怔住了。
他多年不见吴亥,如今再见,竟比年少初见时更感惊艳。
可长的好又能如何?立刻清醒过来,徐少浊不自在地扭开了头。
徐少浊心想:白眼狼,再好看,白眼狼还是白眼狼。
只要对王上不利,就算是真的谪仙下凡了,徐少浊都不会心软一息,何况是个白眼狼。
推开门,吴亥嫌弃黑屋尘重不干净,没走进去,只临风往门边一站,沉静看向徐少浊——
成熟了些,脸上线条更刚毅了些,头发高高竖起,扎起来垂在背后,依然若有若无学着几分燕燎的样子。
吴亥一言不发,徐少浊在沉静中无端感受到了些压力。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偏过头,徐少浊目光蹭到吴亥白裳下摆,那里用银线缀着箭竹,一尘不染。
军营好像和吴亥格格不入,这样矜贵的公子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可他就是出现在了这里。徐少浊问:“吴亥,你能有今日,皆是王上恩赐,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吴亥勾唇一笑:“徐将军自身难保,还要替我操心。”
风轻云淡,仿佛徐少浊真的在替他操心似的,这让徐少浊脸色不太好看。
眼中冒出火光,徐少浊由衷发问:“吴亥,王上待你不好吗?你背叛王上,策反王上麾下大将,处处与王上作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在徐少浊看来,吴亥真的是从小到大一次次挑战着燕燎的脾气,忤逆燕燎,背叛燕燎,却还能活的好好的。这到底因为什么?徐少浊都想不通,总不能真像旁人瞎说,说是因为这张脸吧?!
吴亥目色温和,也不反驳,无声激怒着情绪不稳的徐少浊。等徐少浊破口大骂到胸膛起伏,他才幽幽问出一句:“你数过我伤了燕王多少次吗?”
这不冷不淡轻巧巧的一句,彻底点燃了徐少浊。
心里一根弦崩断,徐少浊血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吴亥!你怎么还有脸问这种事?你这白眼狼心里没数的吗!王上每次惩罚你,你都要顶撞王上,你的武功是王上亲手教大的,当然不会差!可学得好就是你对王上动手的理由吗!以下犯上,罪该当诛啊你!”
“你偷偷练弓,王上揍你,你竟然还还手?也就是你,也就只有你!”徐少浊又气又难受:“王上身上都是血口子啊…你怎么敢!你怎么…你怎
么敢!!”
徐少浊越说越急,中间还穿杂着指责吴亥。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吴亥估计早被他戳成了血窟窿。
重重喘出一口气,徐少浊红着眼睛:“王上那么那么好,你就是…就是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到底是谁恃宠而骄?
被真正恃宠而骄的人一个劲指摘着,吴亥面上淡淡。他心中纵然荡了千层浪,还是沉着冷静继续套着话,直到徐少浊除了抱怨和泄愤的谩骂外,再说不出其他有用的东西了,吴亥才把乌门一关,彻底隔绝了这刺耳的声音。
阳光收尽,只剩头顶天光的亮,口干喉咙痛的徐少浊傻眼,这什么情况?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走了!?
徐少浊大喊:“吴亥!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乌门外,不用再面对那张刺眼的脸,吴亥温和表象才凝成霜寒,春日暖阳下,手脚冰凉。
徐少浊说的那些,几乎都发生在燕燎惩罚他之后……
心跳起伏,悬着不合常理的推测,荒谬又令人震惊。
怎么可能呢?
……
这夜吴亥没有入睡。
春夜尚凉,寂静无声,点一盏油灯,伏于案上思索。
再不可思议的东西,指向它的条件多了,那它就是真相。就算不是,也一定在它附近不远处。
而现在,吴亥急于知道真相。
他想知道燕燎那几次奇怪的重伤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又是因为什么?
这时徐少浊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七星阵一成,汝南如囊中取物。吴亥决定用徐少浊引来燕燎。
——
并州西河军营,燕燎收到了青鸟坊的飞鸽传信。
看完信上内容,燕燎再次断定了,吴亥是真的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把信一揉,燕燎做了决定:“本王今夜回趟豫州。安军不肯退,却也不敢冒攻,青州粮草就快到了,本王把赤兔丢给杨逍,你们守上几天。”
胡青山明白了王上话中意思。
王上把赤兔留给常山营的杨逍,是要趁夜悄然离营,让杨逍营造出他还在军中的假象,不给安军喘气的机会,且守且打。
胡青山问:“豫州出事了吗?严重吗?”
燕燎:“是汝南出了问题。”
胡青山捶桌:“又是汝南…那块地难呐,谁都想要,难!”
挑了挑眉,燕燎心说能不难么,不难的话上辈子也不用打上那么久了。
入夜,燕燎带上禁卫回豫州军营,胡青山用力拍着胸脯保证:“王上您放心!只要俺老胡一条命没丢,就绝不会让那群崽种把西河打回去!”
燕燎笑了:“好!”
——
马蹄奔疾,燕燎回到豫州军营,就见齐熬等在王帐外。
“进去说。”看着齐熬惨白的小脸,燕燎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齐熬跟在燕燎身后,小声说:“王上,怕您着急
生气,飞鸽递去的信上,没把事都说全…”
燕燎抬眸:“除了百里刺杀汝南郡守后回营、少浊被虏,还有什么事?”
齐熬声音极小极小:“…吴亥公子说,想徐将军能活着,得您亲自去见他一面。”
“什么?”燕燎眸光闪烁:“本王一路上都在纳闷,朱固力那老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不杀战俘,原来是吴亥么…”
但是吴亥这说的什么话?想让少浊活着,就得去见他?难不成不见他,他就要杀了少浊不成?
要是以前,燕燎一定得动怒。
可现在他与吴亥各自为营,且吴亥没让朱固力直接斩了徐少浊……
心中微微有些复杂,燕燎烦道:“吴亥要本王去哪见他?”
齐熬低头:“这…这是密信,由青鸟坊传信的,恐怕您要问林二。”
“看起来这事朱固力并不知情?”燕燎脸上浮现古怪之色:“这种时候…吴亥要见我干什么…”
齐熬:“……”
这事儿…齐熬也说不准。
齐熬又把百里云霆刺杀汝南郡守的事详细跟燕燎探讨了一番,末了说:“我觉得,吴亥公子不像是急着要打下汝南,更像是有什么预谋。”
燕燎沉着脸点头:“他现在心思越发难猜了。”话锋一转:“不管他急不急着打下汝南,汝南,本王是一定要拿下的。”
齐熬摊开地图:“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王上不如先不要西河,专注把汝南打下来。”
“王上已经两次重损了西河安军,现在就算把西河让给大安,大安也不敢再动弹冀州。且,就算您现在完全收服了西河,汝南打不下来,处在大安和姑苏之间,我军依然没有太大的优势。
去年青州收成还不好,军中军饷与钱粮越发不充足…王上不如现在舍了西河,一举拿下汝南。”
燕燎听得直皱眉:“若是能简单把汝南拿下,西河和汝南,本王当然会选汝南。”
“有的!”齐熬声量拔高了些,双目坚定:“王上,有的。这些日子,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拿下汝南。”
燕燎看齐熬的眼神认真起来:“齐先生有什么主意?”
上辈子燕燎遇到齐熬,已经打下汝南挺长一段时间,这辈子齐熬也说了汝南不好拿,燕燎以为只能和上辈子一样,慢慢打下汝南。
齐熬把案上地图翻了个面,展给燕燎看:“王上,七星阵。”
这又是个什么阵?上辈子燕燎并没有听齐熬说过。
齐熬解释:“三山二关,可以辅之以七星阵。”
燕燎挑眉,微微俯下身子仔细看向图上阵法,问:“怎么说?”
“常风营可开东关,王上再率常山营从东关进汝南,列成七翼杀阵,分开攻破东山与南山,汇于中山,重呈天之北斗七星阵,临于汝南城下。”描摹着地势图,齐熬把图上七星阵的玄妙之处一一细述
给燕燎听。
几个时辰后,燕燎渐渐明白了其中玄机。
扬唇一笑,双目耀亮,燕燎高兴道:“汝南难打,最难在天险,七星阵看似把军马分散打破成容易攻山的七翼,却又相互联结…只要统军者知道什么时候收拢暗号,就不会出大的意外,可行!不愧是齐先生!”
齐熬低下头,默默脸红:“虽说可行,也是凶险的。”
燕燎却舒了一口气,比起上辈子,这辈子他已经占尽了运气。
夜色降临,燕燎燃上烛灯,说:“但本王要先去见吴亥。”
齐熬心一揪:“是我的错,若是我能多提点些徐将军…”
“行了,”燕燎笑笑:“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等我接回少浊,再好好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少浊在东关外,却被吴军俘获了,按理说这不应该…
揉了揉眉心,燕燎想到百里云霆,淡淡说:“这里面大概还有内情。”
作者有话要说:狼与狗争风日常:
狗:“你再敢顶撞王上,我就咬死你!!”
狼:“他喜欢我【顶.撞】他。”
狗(不明所以,生气脸):“你胡说!”
狼(笑而不语,独自成为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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