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钟娘就做出了解释,秀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张夫人乃是林氏嫡亲的表姐,张夫人之母和林氏之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前者为长,嫁入张家,后者为幼,嫁到林家,各自生儿育女。因**两家曾经毗邻而居,张夫人和林氏年纪虽差了几岁,但自幼一起玩耍,关系极为亲密。
虽说官员分了九品十八级,但是官职的数目就那么些,比之天下人口那是九牛一毛,留任京城的就更少了,哪怕人人都说京城掉块砖头都能砸到达官显贵。兼世人的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又喜欢论个同窗同科什么的,所以很多时候都沾亲带故,没关系的两个人碰了面说一声神交久矣,然后交情就此诞生。
林氏外祖母家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官职最高的是林氏的外祖父,五品致仕,舅舅如今才是六品,张家和林家亦非豪富达显,不过都是官宦人家。
当时袁家初初发迹,袁子羽少年英才,而王家蛰伏桐城,王朔声名不显,所以张氏和林氏姊妹两个的婚事在当时也是门当户对,谁也没有高攀谁,只不过现在王家一飞冲天,即使袁家更进一步,也是拍马不及,倒显得张氏高攀了似的,没少被人在背后里说闲话。
王家嫡系子弟出事时,消息传到袁家,袁家上下为此也没少奔波,现在袁子羽兼下面的一批御史挽着袖子谈何端慧长公主府,虽是公事,但未尝没有这些原因在内。
最重要的是,在朝廷做官的,很多时候都会分个派系,在政事上也经常持反对意见,有时候为了一个职缺,也会双方博弈,都想安排自己这个派系的人上去,平时都没少结下仇怨,要是因为这份仇怨就对对方子孙下毒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如果这样的话,那些参与派系之争的官员哪家不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还有什么心思上朝论政?
端慧长公主府的做法过于阴毒,引起了所有人的义愤填膺,谁都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活在胆战心惊当中。不然,那些御史哪会和袁子羽一起弹劾端慧长公主。
所以,得知是秀姑家救了王惠,林氏心中感激不尽。
姊妹两个感情好,对于对方的孩子天然有一份慈爱之情。
秀姑听完来龙去脉,忍不住唏嘘不已。
无论古今,官场果然是最不好混的地方,自己这样的能力,在这样的官场里,瞬间就会被那些聪明人秒成渣。自己拥有的,不过是普通生活中的一点小聪明,官场中人,不,官场中那些诰命夫人的本事,都是自己不曾拥有的。
“端慧长公主府出其不意,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虽不恰当,倒也有那么几分意思。这次表姐没了一个儿子,婆家大伤元气,也弄得上下人等人心惶惶。”林氏叹了一口气,想起张氏次子的惨死,心中伤感,面色凄然,“人人都追求功名利禄,可到了一定的程度,又要承担各种风险,结下种种仇怨,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
钟娘先是跟着一叹,表示对王家二公子之死的哀悼,接着道:“既在仕途,就应该承受四方风雨,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无缘无故得到的,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尤其是王家和端慧长公主府结下的是积年的深仇大恨,自然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儿孙自有儿孙福,袁子羽考中进士后,她从来不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也是她从来不掺和自己儿子房中的事情,只管善待儿媳妇照看孙辈,做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君,所以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好婆婆,连带和亲家的关系都好得很,她善待了对方的女儿,对方心里高兴,在很多方面也会尊重她,两家就不会产生矛盾。
林氏十分尊敬钟娘,听了这句话也笑了,点头道:“娘说得对,世间可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不过,处在一定的位置上面,行事就该谨慎一点。”
接下来,就转移了话题,毕竟这是个伤心事。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说的无非都是些家务琐事孩子等,秀姑却是对钟娘的保养方法很感兴趣,作为女人,谁不想永葆青春啊?她可不是当世那些因为儿子快成亲了就极力打扮老成生怕衣着打扮鲜艳被人笑话的妇人,这样的人可不少。
在桐城时,因为壮壮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秀姑有时候穿一条石榴裙,或者披一件红斗篷,插两支精致的红玛瑙簪子,垂着流苏,很多人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嘴毒的说她是涂脂抹粉的老妖精,不知羞什么的,她都当做不知道,依旧打扮得漂漂亮亮。
女为悦己者容,己不仅是知己,还是自己。
善待自己的女人永远过会得精致而美好。
优雅老去是一种生活态度,悉心保养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像钟娘这样,随着岁月的沉淀,举止优雅,有一种很迷人的特质,但是肌肤依然如雪似脂,容貌如花似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是很多年轻美人无法与之比拟的。
年轻的美人固然美丽,但没有岁月经历,显得青涩。
“你对这些感兴趣?实在是太好了,难得遇到同道中人。”钟娘得到秀姑的肯定回答后,顿时精神大振,马上叫贴身丫鬟抱来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透雕百花争春盒,放在炕桌上推到秀姑跟前,“这是我用来保养的良方,你拿去吧。”
满满一盒泥薛涛笺装订出来的册子,秀姑打开后看到后,惊呆了。
略略翻看了几张,关于保养的方子果然是齐全非常,上到头发丝儿,下到脚趾甲,都各有一套保养方法,连锻炼灵动眼神的方法都包括在内。
钟娘笑得很得意,“我的保养方法可是京城中无数诰命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不过我轻易不送人。因为,能按照方子数十年如一日保养下去的人太少了,很多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开始端着长辈架子不再继续,就怕被人讥讽说是为老不尊。”
说到这一点,钟娘指了指林氏,道:“我也给了她一份,可是她用得不是很勤快,现在我们娘儿俩站在一起谁不说是姊妹俩?我还是那个比较年轻的。”
秀姑莞尔一笑,她初见钟娘和林氏时,也有此感,“人各有志,大娘别太强求了。我得谢谢大娘,这些方子对我很有用,以后我会照着方子保养,说不定二三十年后,我和大娘一起出门赏花游乐,也会被人说成是姊妹俩。”
美貌她是比不上钟娘了,但永驻的青春可以追逐一下。
钟娘大笑,“到那时候,我可真真正正成了老妖精!现在背地里叫我老妖精的人可不在少数,我就当他们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
说到这里,钟娘正色道:“我这些保养的方子可不光是让青春永驻,其实对身体很有好处,美貌也都是建立在身体健康的基础上才会永远凝固在最年轻的时候。身体好,气血足,皮肤才会光洁如桃花,头发黑亮如乌木。”
想了想,钟娘又叫丫鬟拿来一大盒燕窝,对秀姑道:“你们刚到京城,手里头虽然不是没钱,但要想买最好的燕窝只怕不容易,这些你拿去吃,早晚各拿一两燕窝,泡发后隔水炖半个时辰,出锅前只放一点冰糖,空腹食用。这可是好东西,最是滋阴补气不说,而且男女老少皆宜,早晚一两尽够你们一家人吃了,吃多了也无益。”
燕窝是何等贵重之物,秀姑正欲推辞,林氏在一旁笑道:“嫂子就收下吧,虽说难得,也不是不能得到,等你们在京城里住的时间长了,地头熟了,自己能买到,我们就不给了。我娘那些方子我没怎么坚持下去,倒是燕窝一直坚持用,现在出门应酬,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了十岁八岁。只不过这东西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才知道好处。”
听了这番话,秀姑便不再拒绝,干脆地道了谢,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借着三节两寿的机会把这份人情还上,她手里除了自己的绣品不说,也有些比较贵重的东西。
虽然袁家不在乎,但总要表达自己的心意。
张硕耳尖,听到她们娘儿几个的话了,他听到了,袁霸也听到了,爽朗一笑,“她们娘儿几个在一处,总爱讨论这些,咱们可不说。”说完,问张硕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硕回答道:“我们来京城,主要是为了几个孩子的前程,虽说桐城在这方面比从前那是强过太多了,耿李书院有不少名儒坐镇,但比之京城仍然逊色很多。不是说先生不如京城的,而是学习的氛围和环境,在京城更能开阔视野,交流也会比桐城更好一些。所以,打算先把孩子送去读书,小野猪已经读了几年书,两个小的也该启蒙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两个小儿子都这么大了。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子羽是青云书院挂名的先生,每年还有一千二百两的束。等明年开春,让子羽引荐几个孩子入学,这点脸面还是有的。”张家住在青云书院不远的地方,出行方便,袁霸首先考虑的就是青云书院,“等壮壮回到京城,乡试春闱皆中就罢了,若是没有考中亦可去青云书院求学,那里可有不少举子秀才在里头拜师,彼此交流,大有好处。”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小野猪,你们说他天生神力,如今又是打根基的年纪,这可不能耽误了。读书是一定要读的,不然就是莽夫,咱们可是吃过不识字的苦头,但是要学好武艺,得找个好师父。”
老张忙道:“小野猪读书也很好,他娘教得好,启蒙先生又是马县令家的,学业上可不比壮壮差。其实,我倒希望他读书从文,练武用来强身健体即可。咱们弟兄两个都上过沙场,九死一生才得以回来,我可舍不得他也走这条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哪怕当年林主簿给他起名开疆,我也不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开疆拓土。”
长孙次孙都是孙子,在老张心里是一样重要,不会偏向哪一个,作为长辈,自然是希望子孙一辈子平平安安。
袁霸也是长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只是儿孙的前程,都是儿孙们说了算。
在这方面,袁霸一向开明。
于是,他就笑道:“小野猪还小,咱们说这些为时过早,等他大了,看他自己的意思是从文从武,目前好好学文习武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做长辈的只要供他一个学习的机会就行了,免得将来感到遗憾。我得好好想想,让小野猪拜入谁的门下。据你说的,小野猪根骨这么好,又天生神力,万万不能埋没了。”
习武也不一定非得上战场,要是那时候天下太平了,上什么战场?
袁霸心里是想着十年后,只要袁子羽平平安安,官职自然会更进一步,到时候把小野猪安排进宫廷内卫军中,做御前的侍卫,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当然了,前提是小野猪学有所成,武功高人一等,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作为帝王,也非常看重御前侍卫的本事,御前侍卫武功高,才能好好保护帝王嘛!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袁霸只是有所打算,而且十年间变故太多,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就没跟老张父子说,接着问道:“孩子安排好了,阿硕呢?你有什么打算?打算做什么?总不能来了这里就坐吃山空,孩子读书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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