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湖终于又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乡。
要说家乡有什么变化的话,首先就是村上的两层楼房多了起来,从村口的国道就可以看得到,高高的两层半小洋楼,在众多的低矮泥瓦房中显得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曾仕湖的隔壁堂哥曾仕义家,白德赣家,曾仕浩家,都建了两层半的小洋楼,正房子两层,上面加半层主要是为了遮雨,因为平顶的楼房楼顶很容易开裂导致漏雨,所以上面要加半层尖顶的,再盖上琉璃瓦,最上面那半层是没房间不住人的,只是用来遮雨晾衣服放东西。
“妈!爸!我回来了!”曾仕湖跨进家门后,因为提前和他老妈通过电话,所以他爸妈都在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两年都没回家了,看你好像长胖了一点,又白,这两年身体还好吧,在那边没犯病了吧!”
曾仕湖妈妈关心地问道!
“没犯病了!连感冒都很少,不然怎么会长胖,我命里五行太多“金”,要去南方,南方属火,要用南方之火克掉点金才会好!”
曾仕湖半开玩笑地说道,接着又递给妈妈一张银行卡,说:
“妈,这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你拿着,是我和仕强平时打工省下来的,有急用的时候你就用,不急用你就放着,等以后建房子再用。”
曾仕湖这次去打工,平时也寄点钱回家,但和仕强还一起省下了两万块,两人商量了,放自己身上都会花光,还是拿回家给老妈拿着,老人比较省,如果自己有急用,也可以再问老妈要。
“妈!我过去隔壁仕义哥家去看看他家的新房子,建得这么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听说花了十万块,连装修一起,你看人家有钱房子搞得多漂亮,等你们也赚到十万块我们家也可以建房子了……”
曾仕湖去隔壁仕义哥家参观了一下,刚好仕义哥也在家,曾仕湖随便打声招呼就自己走到楼上房间去看个遍。果然房子建得漂亮,外墙贴了瓷砖,里面房间地板也贴了瓷砖,搞了抛光墙,装上了日光灯。虽然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干净卫生,宽敞明亮是绝对可以说得上的。
不过曾仕湖感觉有点不好。就是房间都没有设计卫生间,楼上也没有卫生间,只有一楼的楼梯间有一个,这样可不太方便,以后自己建房子可不能这样。不然在二楼睡觉到半夜,冷冰冰的穿个睡衣出来上厕所可不方便。”
不过曾仕湖却对卫生间感了兴趣,就问了一下曾仕义:
“仕义哥,我听说现在政府在搞这个农村卫生间改造工程,搞个卫生间政府有补助,是吗?具体怎么补助的,补助多少钱一个?”
“是啊,你也想搞吗?一个补助1200块,自己把化粪池搞好,卫生间搞好,叫村干部看过,申请上去,钱到时候会打到卡上。”
“想啊!不然家里连个卫生间都没有,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搞一个。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一点,政府还有补助,看来政府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可不是口号,都是实实在在的干货……”
回家后曾仕湖自然是交代了妈妈,叫“半仙兄”有空就慢慢挖,挖个大化粪池,不懂的就请师傅,不管花三千五千都搞一个卫生厕。
再说一个比较难以启齿的话题就是,曾仕湖他们年轻一代实在难以忍受上厕所时蹲那两块板。以前的厕所夏天苍蝇满天飞,其污秽肮脏不可言表。曾仕湖在家时,除了迫不得已的情况,基本上都是跑后山草丛里拉野屎,不是不讲卫生,而是那种厕所实在让人屎都难拉得出,十几年后说出来,也许人们听了觉得低级趣味,不登大雅之堂。但当年政府补助推动农村卫生工程的改变,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进步,却见证了当年农村卫生环境的巨大变化。
也是从那段时间以后,农村的道路,逐渐搞成了硬化的水泥路,而不再是一下雨粪水,泥水到处流,天晴苍蝇满天飞,牛粪猪粪堆路边的“烂泥路。”路边不再有那种在300米之外就能闻到异味的传统厕所。
N年之后的曾村,走在不算宽阔的村间小路,路边的小洋楼各竟其美,路边的桂花树十里飘香,曾村的大晒坪被扩建改造成了村民游玩的小广场,小朋友玩的滑滑梯,乒乓球台,篮球场,各种健身器材一应俱全。广场,路边都装上了太阳能路灯,村上的大妈们劳作之余,晚上还扛出个大音响跳起了刚从城里学来的广场舞……
歌舞升平,欣欣向荣,幸福生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中国人民的勤奋劳动取得的,是党和政府无微不至的关心农民们的各种生活方方面面取得的……
曾仕湖回家后,没着急出来,他想在家多玩段时间,反正是辞职再找工作的,也不急这十天半月。
他又请了上次借钱给他,送他去医院的几个兄弟叔伯们吃饭。虽然以前请过一次,但那是人家拿礼物来看望他出院后回请的,这次是曾仕湖纯粹想表示一下感谢,那次生病仍然让曾仕湖心有余悸,记忆尤新。
这天,曾仕湖请了他叔叔曾则伟,伯伯曾则起,堂哥曾仕义,曾仕浩,还有白仕连,白德赣和白德雷来家里吃饭,因为他出去是白世连借的钱,如果不是那两千块他和仕强在那好靓珠宝厂还真混不下,虽说钱都早已经还了,但做人要饮水思源,别人帮了自己,肯定要记住。
白德赣还带了他那一岁多的儿子一起过来,这小伙就叫两年前曾仕湖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取的名字:“曾知辉”。曾仕湖见这个小伙眼睛扑闪扑闪的现着灵光,就知道自己当年的判断没错,果然两个智商都不够夫妇,生出的却是智商足够的子女,看来“遗传与变异”,一定要辩证地看。
“辉辉,过来,叔公这里有香蕉哦,苹果也有,你要吃什么!”
一岁多的曾知辉还在他爷爷的怀抱里,有点怯生,眼睛看着曾仕湖手中的香蕉,有点怕,不敢过来拿。
“辉辉不怕,过去叔公哪里,没叔公带你爸出去砍树,你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名字还是叔公起的呢!”
可能是得到了爷爷的鼓励,也可能是抵御不了香蕉的诱惑,小辉辉脚步蹒跚地走到了曾仕湖面前,接过香蕉,又马上跑到了他爷爷的怀抱里,开心的吃了起来……
“来,辉辉,虽然叔公没钱,也给个小红包你,因为我过年没回家,算是过年的利市吧,快长快大!”说完曾仕湖拿着早准备好的红包,走到小辉辉面前,放他口袋里……
“仕湖,你太客气了,又不是过年,给什么……”
“世连哥!应该的,应该的……”
酒菜很就快上来了,大家也自不免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席间曾仕湖也再次向大家当年帮忙表示感谢,大家自然也说曾仕湖一家太过于客气,都是自己兄弟,没必要太客气。
曾仕湖的堂弟曾仕文这次没来这里吃,因为他从上班接近两年的学校调出来了。分配到了镇上的中心小学,可能是怕自己学历太低,所以仕文报了函授大专,暑假期间去市里学校学习去了。
仕文也是在2001年暑假就毕业了,并且分配了工作,不过分配的地方有点艰苦,就是当年曾仕湖他们砍树的桐树坪村,那里有个小学,都是少数民族。刚毕业肯定是分配到这种需要“支教”的地方。
当年师范刚刚毕业时的老师工资极低,才300-400块。据说就因为这个分配,他还闹了蛮久情绪,差点没接受分配自己出去打工,还是家里人劝了蛮久才接受了现实。
不过进去后他就不后悔了,瑶族人的坦率,大方,热情。和桐树坪村那些绝险秀美的风景吸引住了他。他和曾仕湖打电话时说过,里面的学生很好教,很听话,没外面汉族的那么顽皮,会顶嘴,家长也极其配合,哪怕偶尔体罚都不会找老师麻烦,只会教育自己的子女,有什么土特产啊,也会给老师送一点,有什么酒席,会叫老师去吃……
不过曾仕文还说羡慕曾仕强和曾仕湖,说羡慕他们一个月可以拿一千多块两千块,干一个月相当于他干四个月,羡慕他们在外面闯荡……
曾仕强则跟他讲了个庄子的故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曾仕湖对继续对曾仕文说:
“庄子羡慕鱼之乐,可能鱼也羡慕庄子和惠子之乐呢,你不知道在外面有多苦,天天两点一线,人像个没灵魂的机器一样,虽然工资有那么一点,但是外面花销大呀,衣食住行都需要钱,如果不省一点同样一分剩不下。
而且就人生价值来说,绝对不会是我赚钱比你多那么千儿八百,我的人生价值就更高一点吧,人生就更有意义一点吧,
“鷦鹩於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人不过日食三餐,夜眠三尺,太多欲望容易让人迷失双眼。
钱这种东西,多有多用,少有少用;如果能换我还愿意跟你换呢,教书育人,栽桃育李,多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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