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敛城墨白餐厅的某间包厢。
灯压得很低迷,门紧关着,从下面的细缝里漏出一指的白光,是这个包厢里最亮的一抹颜色。
盛寒坐在一张皮质柔软的椅子上,腰板挺久了,有些僵直。
右边的陈列又往她的小酒盅里到了一杯酒,数不清第几杯了,
“盛寒,这个类型的电影角色,是你第一次尝试?”
称呼从盛小姐变成盛寒,坐的离她越来越近。
他口中的电影角色,是一部青春剧情片的女一号,盛寒想要争取这个角色,而他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
“嗯。”
她的声音平淡,眼睛看着远处门缝下的白光。
从侧面看,她脸部线条流畅明艳,眼尾微微上扬,脸上含着摄人的冰霜。
一旁的陈列抿了一口酒,他目光向下,停在她胸前,在突起似山丘的地方流连,随后眯着小眼,眼里仿佛有毒蛇的利齿,要撕破那层薄薄的布料。
他满嘴酒气地开口,“你的外形很适合那个角色,不如我们换个舒适点的地方聊聊?”
换地方聊,暗示得明显。
他想征服,想撕裂那层固执的冰冷。
盛寒能感受到他离得很近,呼出的浊气拂过脖颈侧边的肌肤,泛着恶心,汗毛根根树立。
眼看他的手越界,在椅子上越探越过,就要摸到她并拢着的腿。
她骤然起身,带起桌上的酒盅菜碟,哐啷作响。陈列被惊了一跳。
“我去下洗手间。”她说。
她朝着门下那抹白光去,当门被她打开的那一瞬,她恍若新生,被光亮刺得眯了一下精致的眉眼,脚步稳当往走廊尽头去。
古风雅致的走廊,暗香浮动。
蓦地,她险些在拐角处撞上一人。
急急顿住脚步,脱口而出,
“抱歉。”
眼前人西装下的身形劲瘦挺拔,发丝墨黑,肤色冷白,长了张颇具少年感的小脸,脸颊甚至还有几分奶膘。
下一瞬,他精致的剑眉微蹙起,大抵是因为闻到了她身上过于浓重的酒味。
看清了人,她有片刻怔愣。
面前的人是宁焰,她有两个月没见面的法定丈夫。
“走路小心点。”他脸上恢复清冷的神色,撇下句话,走了。
他身侧的助理周放朝她点头,跟随他进了一个包厢。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多停留,收回目光,接着往洗手间去。
到了洗手间,盛寒掬了几捧水,往脸上拍打。镜子里,沾湿了水的素面更加明艳动人,水珠顺着下颌角滴下,带着满脸的酒气,汇集在洗手台上,她烦乱的心静了下来。
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很快,被接起,那头有些嘈杂,一道男声传来,
“寒寒?怎么了,这时候不是在和导演见面吗?”
“你真的谈妥了吗?”
她说话惯来淡然,听不出情绪。
电话对方是她的经纪人胡里,人称狐狸。
上次试戏之后,据狐狸说,这部青春剧情片的导演对她很满意,只是还在她和另一个女演员之间犹豫。
所以导演打算见她一面,细谈一下她对这个角色的看法。
但看这位名叫陈列的副导演的态度,喝了一晚上的酒,最后是赤.裸.裸的示意,很显见地,如果她不同意和他走,这个角色估计是要凉了。
“妥了啊,导演看了你的资料,上次试戏你表现也很好,挺满意的,怎么回事,他为难你了?”
“嗯,陈列……”她正欲和他细说,被打断。
“等等!陈列?”
狐狸语气紧张了几分,
“卧槽!怎么是他那个混头色鬼,估摸着秦导有事,让陈列那个副导来了,你先别急,老计划,我等会儿打个电话给你,你借口离开。”
狐狸脾气燥,但对盛寒真的没话说,帮她找好的资源,从十八线一路带起来,直到前些日子一部民国网剧女二号爆火了一把。
她知名度迅速增长,也因此得到了被人抢破头的试戏机会,该片由姜行导演,片名为《蛮横》。
能和姜行这样的导演合作,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她事先只知姜行总导演在电影界的赫赫有名,却不明晰陈列副导演对女色的痴迷。
直到难以应付陈列的越界,这才和经纪人胡里打了电话。
圈里水浑,难免有被水里变态缠住的时候,有时候还不能得罪对方,直接撕破脸皮,狐狸便常给个电话,装作家里或朋友有急事,助她脱身。
“好。”
她懂得周旋迂回,不然也不会一杯杯白酒喝下去,撑到现在。
只是,这些事情多了,她有时候疲于应对。
电话挂断,稍微整理一下,回到包厢里。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
陈列靠在椅背,眼神如同毒蛇,阴冷地贴在盛寒身上。
婀娜有致的身影,黑缎如瀑的发丝披在纤美骨感的肩胛后背,周身散发清淡冷然的气质。
他暗暗勾了下舌尖,这个女人,他早就想搞到手了。
只不过嘛,她酒量好得出奇。
“没事没事,来,坐。”陈列说。
他推过酒盅给她,酒光上的粉末迅速融化入水,整杯酒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给你倒的酒还没喝呢。”
陈列又佯作不满。
盛寒坐下,太阳穴跳突几下,她饮啖兼人,但喝的太多,也不免头痛。
旁边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她无奈,只能伸手端起酒杯,准备一仰而尽。
正是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包厢内有些紧绷的氛围。
是狐狸帮她脱身的电话来了。
她对陈列歪了下手腕,手上是铃响的手机,
“我去接个电话。”
酒放回桌上。
陈列眼看酒就要喝下去了,哪里会放她走,一手抢过她的手机,扔到沙发上。
盛寒没有防备,被他夺走手机,淡色的眼里不禁有了愠怒,
“陈导,你这是干什么?”语调微扬几度。
“这是不给我面子?先喝了这杯酒。”
陈列已经有些扯破遮羞布的意味了。
盛寒眸色幽深了几分,对方这么迫切要她喝下去,她不是傻的。
看来,酒里很可能有东西。
“喝不下了。”
奉陪迂回了一晚上,此时也被他激到了怒气的极点。没有理会桌上那杯酒,径直往沙发去拿回手机。
见她马上要走,陈列立马想要拦住她。
加上酒精冲脑,脸上横肉颤抖,咬着牙关,右手扣住她的细肩狠狠用力,鲁莽地推了盛寒一把。
幸好他是个酒色之徒,手劲虚浮。
盛寒乍然被推,也只是被他推得跌坐在沙发上。
眼看他图穷匕见,她不免心里一突,顺手攥住了身边的手机,迅速往包厢外去,连外套和手提包也没拿。
陈列欲追,正好口袋电话响起,他烦躁地骂娘,没看来人,直接点接听键接起,
“槽!谁啊?”
眼看到嘴的女人要跑了,他边起身往外追。
“陈导,别来无恙。”
是道熟悉的声音,陈列脚一抖,手腕发软,握着的手机险些脱手拿不住。
看了下来电显示,果然是他,再想到刚才那个骂人的字眼,心里骤紧,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那句不是冲您的。”
*
出了包厢,盛寒直奔电梯,下了楼,拦了辆出租车匆匆离去。
报下一个地名,潋滟浮天小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意外,住潋滟浮天的人竟打车回去。
潋滟浮天是一方碧湖,湖边有个别墅区,景多房少,闹中取静,在寸土寸金的华敛城,坐拥大片水天风光。
此时的她,坐在车后座,身上是穿着件单薄的内搭高领连衣裙,跑动过后,发丝微乱。
好在司机师傅没有认出她的身份,也不是个话唠,没有要问她为何这么匆忙略显狼狈地跑出来。
车没走多久,手机响起,来电是陈列。
盛寒没有理会,关了音量。
对方一直锲而不舍,屏幕来电显示不断亮起。
到第三次打来时,她接起。
一接通,对方便不断道歉,
“盛小姐,对不起,今晚是我冒犯了。”
前后态度千差万别,盛寒握着手机,没有言语。
听她没说话,陈列更心急了,瞥见包厢里她匆忙里忘拿的外套和包,忙说:
“你的外套和包包忘拿了,要不我给你送过去?就当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不用了,”她摸不清对方是否真的心怀歉意,便冷声拒绝,“你直接寄到我经纪公司就行了。”
陈列握着手机连续点头,“好好好,我一定会寄过去的。”
话语停滞,空气静谧,陈列心慌了几分,紧接着说: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宁先生的人,这才……你要有气以后尽管冲我撒。”
“宁先生?”
乍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她恍了一瞬。
他们太久未见,刚才在微黯的廊道匆匆一遇,只抬眼瞧了一下,如今,他的身影轮廓竟然一时又模糊了起来,她快要拼凑不起他完整的模样了。
“你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她问。
“你放心,我绝不会多嘴,将你们之间的关系说出去。”
“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啊。”
看来,还是不知道。
她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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